《风媒》一起留影

72、诓骗

　　流风定定看向飘飘兮，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居然移不开视线。“哦？飘飖仙君有何高见？”

　　飘飘兮听着心脏一顿，觉得这话莫不是在打趣自己吧？赶紧赔笑道：“大人，你别折煞我了，高见不敢当。”

　　“说来听听。”

　　飘飘兮微笑，井井有条道：“天条不是规定神仙不能随意对凡人用仙术吗，那就表示我们无法去逼问他。然而他助纣为虐这么多年，害了四十多条人命，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流风顿首，“所以呢？”

　　飘飘兮接着道：“以我对那县太爷的观察，他是一个贪图美色、胆小怕事之人……”

　　“嗯。”那又该当如何呢？

　　飘飘兮挑眉，鬼主意已上心头。“不如……我们来诓他一诓。”

　　盛夏之时，夜幕降临，整个世界笼罩了一层烟雾，昏暗不明。县衙门口依旧点上了两盏昏黄的灯火，不知道为什么，点灯的衙役从梯子上爬下来，生生被这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今天这风怎么这么邪门？”衙役抬头看着在头顶摇晃的灯笼，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世间本无鬼，他内心有鬼，疑心是贾府那新娘子的冤魂在作祟，随即扛着梯子，加快了脚步，想赶紧放了梯子回家去。

　　在他一转身回县衙内时，两道身影“嗖嗖”越过了围墙，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县衙内的里屋去了。

　　县太爷白日被坍塌的屋顶搅了好事，手下的人还丢了贾府新娘。这时，他晚饭也没吃，正郁闷的在自己的卧室里翻来覆去，这一颗心像提到了半空中的水，不上不下，荡来荡去。

　　“嘎吱”一声，本来关的好好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吓了县太爷一跳。他从床上起身，探出头向着窗户那边喊到：“什么人？”

　　等了一会儿，除了风声与虫鸣，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他狐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下床穿了鞋袜，走到窗户口往外瞅了瞅。夜色里，尽是一些婆娑的树影，哪有什么人啊。

　　最近不太平，自己也有些疑神疑鬼了。县太爷松了口气，把窗户关上，心想着那位前天才“觅过食”，也不会是它，也该安心才是。

　　他正这么想着，回身就又向着床头走去，准备再琢磨琢磨贾府这事该怎么收场。

　　“嘎吱”又一声，门扉被不知哪里来的邪风猛然吹开，前后摇摆。

　　县太爷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应声转头去看，房里的灯却突然被吹熄，顿时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奇了怪了，这是什么风这么邪门？

　　县太爷心头打鼓，摸着黑找到了桌子，摸索着桌上的打火石，两块石头一碰，火花四溅，霎时照亮了面前的一方天地。

　　眼前一亮，县太爷便迎面看见了一个身穿红色嫁衣，披头散发的人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两尺远的地方，露出一双正流着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火花转瞬即逝，只肖一眼，县太爷也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了。

　　“鬼啊——”县太爷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惊恐的吼叫从他嘴里嚎出，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我死的好冤啊——”如诉如泣的女声回荡在这房中，辨别不清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是谁？”县太爷抱住头颤巍巍的问，正因为他知道“它们”有多恐怖，所以他既不敢喊人，也不敢逃跑。

　　“你说我是谁？”女子阴恻恻的发问。

　　女子蹲下身来，把自己鲜血淋漓的脸凑到县太爷的跟前，涂着豆蔻、指节发灰的手指还撩起了前边的头发，想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感觉一股寒气靠近自己，县太爷让紧闭的双眼稍微掀开了一点儿细缝，突然就对上了两点寒光，吓得他又赶紧闭上了双眼，瑟瑟发抖的跪下来，声音发颤。“冤有头债有主啊！不是我害的你，你不能来找我啊……”

　　虽然并未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但是县太爷根据那红嫁衣，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心底大概也能猜到这女鬼就是那贾府新娘子。

　　“不是你？！地府的卷宗上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是被你献祭给了一个魔头，害得我死无葬身之地！”女子怒了，一阵冷风拔地而起，令她的衣袂飘起，四周帷幔翻飞。

　　县太爷被这风刮得生疼，凉意从皮肤一直渗透到了心底，涕泪横流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是它逼我的！那都是它逼我的啊！！！”他现在激动非常，胸口剧烈起伏，却依旧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它是谁？”女子瞬间沉寂下来，开口询问时语调冰冷。

　　县太爷战战兢兢，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惊恐万状的道：“它不是人，它是魔鬼！是魔鬼！”说完，他本能的想抱住来人的大腿哭求，突然想到鬼是没有身体的，又怕得一颤，收住手，求饶道：“我就只是给他掩盖罪行的一颗棋子，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饶了我吧，贾家娘子！”

　　女子无声的冷笑，逼问道：“它在哪儿？”

　　县太爷瞳孔骤缩，仿佛想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疯狂摇头，“我不能说，这我不能说，说了我就得死，我不能说啊！”

　　县太爷自顾自的在摇头晃脑，女子很不满他这个态度。

　　“不说？不说你现在就得死！”女子突然伸手，隔空掐住了县太爷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呃——”一瞬间，县太爷就被握住了命运的咽喉，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这脖颈之上，只提了一会儿，喉管处肌肉扭曲，再用点力就勒断了。他奋力想挣脱，两手抓着脖颈处的虚空，双脚乱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济于事，惊恐交加之下，他很没出息的尿了裤子。

　　女子听见滴水声，再低头瞧了瞧县太爷湿透的裤.裆，十分嫌弃的松了手。“还不开口吗？”

　　县太爷一落地，就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喉管空气流动发出刺耳的声音，让女子不禁皱了皱眉。

　　“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我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是我一般会吩咐下人把指定的祭品送往城外的风神殿，它一般会在那儿接受祭品，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县太爷断断续续的磕巴完，整个人一片死气沉沉，心理完全崩溃。

　　“啪”的一声，“女子”拍了一下手掌，屋子里顿时亮起了灯火，蹲在角落里的人纷纷站起，竟都是穿着别县官服的衙役。

　　这次，一切都听从了飘飘兮的安排。由流风扮作贾府新娘的冤魂，假装死不瞑目来讨还公道。至于衙役，则是飘飘兮拿着武清所赠的令牌去了隔壁的县城搬来的人证。他一来一回不过转瞬之间，可要等到县令赶到，却整整花了约一天的时间，所以这计划才硬生生拖到了今晚。

　　流风一撩散在面前遮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头发，露出卡白的脸微笑着。“我想他应该都会交代的。”

　　这时，飘飘兮跟着一个身着官服的知县进了门，递给流风一块帕子。“大人辛苦了。”

　　流风接过，擦了擦脸上涂上的胭脂，提起裙子毫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时，衙役们已经手脚麻利的给县太爷上好了枷锁，随时听候调令。

　　“钦差大人，下官这就把他压回去严加审问，告辞。”县令看了这样一出好戏，浑身也是冷汗直冒，这太子身边的人办事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

　　飘飘兮点点头，高冷的默认了。直到那一干人等退出房间，他才注意到身旁的流风垂首轻抖，像是哪里不舒服。关心则乱，他“大”字还没有唤出口，突然就被一声狂笑打断了。

　　“哈哈哈哈……你看到没？那个……那个县令，哈哈哈哈……都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哈哈……”流风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飘飘兮吃惊之余，注视着流风的目光柔和中带着笑意。太好了，流疯子终于不在自己面前伪装他自己了。

　　回想起刚才滑稽的种种，流风笑够了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笑声戛然而止，他抬头，缓缓抬眼瞅了飘飘兮一眼，视线相及后，立马就移开。心头只浮上来两个大字：完了！

　　“大人不必躲藏避讳，难道大人不觉得天真率直的性情较于古板严苛的性格更加讨人喜欢吗？”

　　并不！流风听闻此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人，你真的不用在我面前……”

　　流风抬头，面上又是一副无波无澜的表情，出声打断。“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待我换套衣裳，就出发去风神殿吧。”

　　“……好。”对于流风的逃避，飘飘兮无可奈何，看来流疯子这心理防线拉锯战还有得打呢！

　　天界的风神殿。

　　“风神大人，我从普济岛给你带了烈焰花回来，你快来试试有没有效果。”凤戟和雷神外出做完任务，特意去给流风寻来了草药，匆匆忙忙赶回了风神殿。

　　可是，他把风神殿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也没有寻到流风的身影。不知为何，凤戟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那飘飖殿里的人把他家风神大人拐走了。

　　凤戟小脸一黑，急忙去飘飖殿问，果不其然，半月前两人结伴同行下了凡。

　　这下可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凤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