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121、苏醒

　　不知不觉间，隆冬已近末尾，冰雪初融，年关将至。外出游子都陆续回来，家家张灯结彩，山下格外热闹。

　　无川耐不住寂寞，也去山下走了一圈，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看着这一满车杂七杂八的年货，飘飘兮欲言又止，索性搂着流风在旁边晒太阳，闲看无川和小轩忙前忙后。

　　“哦对了！”无川手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一拍脑袋，“有个好消息忘记说了，今儿个下山时我听到大家在商量今年要来普陀山年祭。”

　　飘飘兮面色一顿，视线落在流风的侧脸，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眼神中光彩一闪而过。

　　新年的祈愿人数越多，所积攒的信念越足，也许能让流风早一点醒过来，说不定还能一起过个年。

　　“今天吃饺子。”飘飘兮一把抱起流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好耶！”无川一蹦三尺高，很明显，某人这是高兴了，才赏脸下厨。

　　一转眼就到了年祭日，人山人海簇拥着往山上赶，一路吹吹打打，鞭炮与礼乐齐鸣，相比于五百年前人人对普陀山谈之色变，这一盛景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飘飘兮给流风穿上华服，束起发丝戴上冠冕，相拥坐在巨人雕像上接受朝拜，收获源源不断的祝福。

　　许是北风凛冽，飘飘兮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担忧。他期盼着流风醒来，可是如果他得知自己入了魔……到时候该如何？

　　手臂不自觉收紧，下巴抵住流风的发顶，紧紧把眼前人拥入怀中，他绝对不会放手。

　　节庆之时人们热情高涨，这年祭直到子时才停歇，人群陆续离开，只留下一片狼藉。

　　寒风阵阵，祭台上燃烧的火焰在跳动，飘飘兮手一挥，地上的脚印一扫而空，干净得像是没有人来过。

　　“今天辛苦了。”飘飘兮拢了拢流风的衣襟，抱着他从雕像上一跃而下，准备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去了。

　　趁着飘飘兮去烧水这段时间，无川悄悄进到了流风的房间，像往常一样给他输送法力。

　　可这一回他还没碰到流风，却猛然感觉到了一丝灵魂的震颤，与此同时，丹田肺腑一阵巨痛，吓得他面色惨白，仓皇逃出房间，忘记了关上房门。

　　飘飘兮远远看着，只觉得无川越来越冒失了，想帮忙就直说，用得着这样躲躲藏藏。

　　他熟练地倒好水，褪去了流风的衣裳，轻轻把他放到了水里，挽起袖子开始帮他擦身。

　　不知道是水温太过滚烫，还是流风皮肤太过娇嫩，流风全身皮肤上都泛起了一片红晕，温度迅速攀升。

　　飘飘兮微微蹙眉，抬手贴上流风的脸庞，指尖触碰的一瞬间竟然觉得烫手，但触感却异常的好。粗糙的指腹与细腻而又滚烫的皮肤相摩挲，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了几分。

　　入目春色无边，烧得脸色通红。他猛地收回手，闭上双眼，一把扯过身旁的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裹住流风，捧烫手山芋一样往床榻方向奔。短短几步路，趔趄了三次，才把流风安全放置在床榻之上。

　　飘飘兮的心砰砰地跳，已自乱阵脚，眼神乱飞，语无伦次，“我……我去打些凉水来。”便急冲冲逃了出去。

　　方才还鸡飞狗跳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静谧之下能听见一阵呼吸声，与往常相比粗重不少，流风的胸膛也随之一起一伏，渐渐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忽的，他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嘴唇翕合吐着白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脑袋中思绪很乱，缓了好一会儿，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适应之后，一卷狐裘便奔了出去。

　　夜间寒冷，下起了小雪，北风呼啸，吹得雪花飘飘扬扬，落在流风的头发、肩头上，升起腾腾白气，他赤脚踏在白雪上，丝毫不觉得冷。

　　虽然一直无法醒转，可他自上月开始，却已经有了意识。他可以听见声音，也能感受触碰的温度，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接受，再到平静，随之沉浸，到如今的迫不及待，他彻底想通了。生生死死过后，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

　　“飘飘兮！”

　　飘飘兮蹲着身子，正往灶台里添柴火，听到声音猛然转头，只见一人沐浴着风雪而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他，火光还来不及照亮来人的面庞，人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毫无顾忌地扑来。

　　这一瞬间，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飘飘兮还来不及细想，已经站起了身，伸出双臂接住了人，迎来了满身的风雪与温暖。

　　流风双手环绕在飘飘兮的脖领，稍一低头便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止，随后抵着他的额头笑吟吟道：“还给你。”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飘飘兮呆愣地托着流风，只觉得天旋地转。

　　流风也不气恼，顺势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随后直起腰亲了他的眉头，小鸡啄米一般一路往下，眼睛、鼻子、脸颊、嘴唇，一处不落。

　　“……师父。”良久，飘飘兮哽咽地吐出两个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托住流风腿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勒得流风有些痛。

　　这一声师父道不尽思念与委屈，流风愣了一下，双手搭在飘飘兮颈边，缓缓抬眼看他。只见飘飘兮红着一双眼睛，眼底泛着泪光，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流风的面庞，随后一滴眼泪滚落，惊得流风的心池泛起一片涟漪。

　　笑容戛然而止，调戏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吞回了肚子。恢复意识以来，流风对自己和飘飘兮之间的关系已经看得很透了，早就做好了厮守的准备，却忘记了飘飘兮这大半年以来，都是一个人在担惊受怕。

　　他瞬间红了眼眶，抬手轻轻擦拭掉飘飘兮眼角的泪痕，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温柔地笑道：“别怕，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泪水从飘飘兮眼眶滑落，流入了流风的指缝，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流风有些手足无措，泪水夺眶而出，却慌忙擦着飘飘兮的眼泪，“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

　　话没说完，便被飘飘兮堵在了喉头。两人唇舌相抵，用力把对方抱在怀里，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吻情深。

　　雪依旧在下，却难以消去二人心头的火热。两人抵死缠绵，挤压着彼此的胸膛，触碰着彼此的肌肤，恨不能融化在彼此的身体中。流风的手也越发不老实，他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料隔靴搔痒，一双手直接从飘飘兮领口衣襟中探入，游蛇一般到处溜达，撩拨得飘飘兮难以自持。

　　终于，飘飘兮忍无可忍，托着流风的屁，股狠狠一颠，吓得流风立刻抽出手环住飘飘兮的脖领，眼尾带红地盯着他，眼神七分媚三分怒，开口软绵绵的，“干嘛？”

　　这么冷的雪夜，飘飘兮衣衫凌乱，露出大半胸膛，额头上却还出了一片细汗，这点火的人不知悔过，还反过来怪他打扰了兴致，真是好一个反客为主。

　　飘飘兮喉头滑动，一动不动盯着流风，才发现这人就穿了个里衣，披了个斗篷就往外跑，这时候手也没老实，卷着他的头发玩的不亦乐乎，甚是有恃无恐。

　　重逢的点点伤感早融化在了这暧昧中，飘飘兮也不想扫兴，用力把流风向上一托，扛在了肩头，向着屋中走去。

　　流风也没想到这一出，心中先是一惊，没想到小徒弟这么会玩，随后又生出点点担忧，这么快的话……要是被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精通床笫之事，岂不是会很没面子？但转念一想，自己活了千把年都一知半解，飘飘兮个百把岁的小屁孩还能玩出花不成，心中那点点担忧便烟消云散。

　　飘飘兮不知流风脑海里的天人交战，只是觉得他安分不少，怕不是真的被惊吓了，不由得唇角上扬。

　　到了屋内，飘飘兮径直走向床榻。流风倒挂着恰好余光可见那轻纱帷幕、柔软白毯铺设得整整齐齐，一想到过会儿两人上去造作一番，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心脏便止不住地怦怦跳。

　　飘飘兮止步于床榻边，松手让流风掉了下去，因着还有点高，流风只觉得自己在床上弹了一下才落到实处，衣襟、狐裘也散落开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哪，这么猛的吗！

　　流风抬眼看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飘飘兮，只觉得眼前人俊美无匹，一下一下冲击着他，让他浑身都充斥着一股燥热的气流，挤压得他快要爆炸了。

　　“我去烧水，”飘飘兮别过头避开那炙热的眼神，一盆冷水浇上去，“刚才在外边冻了那么久，别再寒疾发作。”

　　话音一落，飘飘兮真的转身就走，独留流风一人在床榻之上。

　　流风立刻弹坐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气氛都烘托到这种地步了，居然只是去烧水洗澡？！气极不怒反笑，流风一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头，“真是个木头！”

　　飘飘兮脚步一顿，旋即推门出去。试问，铁树能开花，枯木岂能不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