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五秒》虎二

35、奶汁烤洋葱汤

　　NBA新赛季正式打响。
　　青峰和火神的组合变得愈发纯熟，即便被对手熟知招数也不打紧，看穿也未必打得过。
　　作为炙手可热的球星，青峰天天在训练、比赛、采访，甚至运动品牌的广告中连轴转，十四个小时的时差摆在那儿，跟黄濑联系的时间也变少了。
　　几乎每天他睡醒给黄濑道‘早安’时，黄濑都在不久前给他发了句‘好梦’，偶尔一次碰巧遇上两人都醒着的状况，还能视频个半小时。
　　但即使只是这样，青峰也觉得心里满当当的，特别充实，似乎黄濑的一句‘小青峰晚安’就能让他坚定地面对任何挑战。
　　一场比赛后，火神还无意撞见球队教练之间在谈论青峰球路的变化。大家都看到了青峰的不一样。现在的他打法越来越随意，却能更好地和队友配合，准头也一如既往的优秀，还挺有大将之风。
　　勇士队在新赛季中以势不可挡的优势拿下9胜3败的战绩，球队经理对此表示相当满意，但大家心知比赛总是越往后越难打的，没人敢放松下来。
　　这天训练结束后，青峰坐在更衣间外的长凳上，光着膀子，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却半天没有动作。
　　黄濑已经整整一天没跟他联系了，电话也打不通。
　　“青峰，吃饭去了。”火神淋浴后走进更衣室，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青峰沉默半晌，才把情况如实告诉火神。
　　火神有点无语，俩大男人，偶尔没联系不挺正常的吗？黑子有时候也对他长长一串信息视而不见，要么就只回张静静微笑的表情。
　　可青峰却认为不是这么回事。
　　“黄濑跟哲不一样，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青峰说完，穿上衣服就匆匆离开了。
　　火神一见势头不对，赶紧追了过去，搞得更衣间外的迈克尔和杰斯一头雾水。
　　“怎么了啊他们？吃饭也不需要那么急吧？”
　　杰斯耸耸肩，没回答。
　　火神三步并作两步地在青峰骑上机车前追到了他，又出了一身汗，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喂！你干嘛！你不会就这样贸贸然地飞去澳洲吧？”
　　“蛤？说什么啊你……谁会做那种事，又不是17、8岁的愣头青。没弄清楚情况我就这样出国，丢下比赛不管吗？疯了不成？”
　　“……那你走那么急干嘛？”
　　“我旧手机留着黄濑姐姐的号码，黄濑说过，他姐姐的日本号码因为工作原因还保留着。我打过去问问看。”
　　“哦……那你去吧。”
　　青峰白了火神一眼，启动机车引擎就驰骋而去。

　　黄濑凌音的电话响起时，她正在医院帮黄濑办理住院手续。
　　昨天黄濑开的飞机因为技术人员粗心大意，没注意到机翼和起落架的故障，导致黄濑在迫降时出现问题。
　　所幸机上两百位乘客仅七人轻伤，倒是黄濑手臂骨折还撞到脑袋陷入短暂昏迷，作为副机长的肖恩更是撞开个得缝三针的创口。
　　黄濑凌音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一怔愣，她还没从黄濑那里听说青峰的事。
　　“喂。”
　　“黄濑是不是出事了？”
　　青峰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她这会儿也没心思调侃青峰，全都老实交代了。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很久，黄濑凌音似乎能想象得到青峰隐忍的样子，还挺有趣。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睡，不过医生说没大碍，就是他那手暂时是开不了飞机了，得停工一个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比起回答黄濑凌音，青峰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那……他的事业会不会有影响？”
　　黄濑凌音明白青峰问的是什么，也挺讶异对方竟然为黄濑顾虑到这份上。
　　“航空公司那里表示这次事件应该由技师担全责，小凉应该只需要写几份报告吧。”
　　“好。那麻烦你让他醒后给我打个电话，不管什么时间。谢谢。”
　　黄濑凌音对青峰大辉其实没多大恶感。相反的，单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看来，青峰作为男人是挺有魅力的。再说了，自家母亲都不介意了，她也没打算再插手这俩小弟弟的事，答应青峰的请求后就把电话挂了。

　　黄濑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
　　“醒啦？”
　　听见母亲的声音，黄濑试图翻身，才发现右臂上打了厚重的石膏。
　　“诶？我手……”
　　“骨折了，还好不严重，不过要彻底养好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
　　“啊？那我工作呢？”
　　黄濑妈妈把昨夜航空公司派来人说的话照实不误地转达给黄濑，黄濑听后笑了。
　　“哎，那我还赚了个带薪假期！”
　　“你这孩子……飞机失事可小可大，怎么能算赚了？”
　　黄濑正想开口说什么，房门恰好被推开，黄濑凌音捧着一份盒饭进来了。
　　“嘿，医生说你最晚下午会醒，还挺准的。”
　　黄濑凌音上前扶起黄濑，把盒饭摆到他眼前。
　　是挺精致的，不过全是蔬菜和水煮肉，清淡得可以。
　　“我该不会得吃这种食物吃上一个月吧……”
　　“说什么傻话，你要在医院多待院方还嫌你占床位不让呢。你最多也就留院观察一星期，确定没有后遗症就能回家了。”
　　黄濑点点头，问起别的事。
　　“我的手机呢？”得赶紧联系一下小青峰。
　　“在抽屉里。对了，”黄濑凌音把洗过的汤匙放到饭盒旁，“青峰让你醒了给他打个电话。”
　　“蛤？他知道了？”
　　“嗯，让你马上打，别管时间。”
　　黄濑别扭地用左手开机，然后看见屏幕上的13通未接来电，和一条青峰昨晚发来的消息。
　　【醒了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这会儿美国应该是晚上十点。
　　黄濑见房里两个女人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拨通青峰的电话，响没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醒了？”
　　“嗯，小青峰还在训练吗？”
　　“结束了，刚回到房里。你感觉怎么样？”
　　“完全没事了！睡了一觉还挺精神的，就是暂时不能用右手而已。”
　　黄濑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挺有精神的，青峰放心不少，随口扯了两句玩笑。
　　“那撸起来就不方便了。”
　　“你……”碍于身边还有两个‘单身’女人，黄濑也只好压低声音，“小青峰！”
　　青峰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弄得黄濑耳朵有点酥麻。
　　“你啊……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错也不在你……唉，”青峰顿了一下，“别再出事了，吓死我了。”
　　黄濑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扬起甜滋滋的笑。
　　“可是小青峰，我多了一个月的假！算因祸得福诶！”
　　“……傻吗你？这祸要是个大祸，你就直接‘收官退休’了，还‘得福’。”
　　“哎呀，大难不死！别说这些了。”黄濑心虚地看一眼坐在自己病床边的母亲和姐姐，还是决定先斩后奏，“小青峰，我想去美国玩。”
　　果不其然，黄濑凌音和黄濑妈妈听见黄濑的发言，都瞪大了眼睛。
　　伤号不好好养伤，还计划着到处玩？成何体统！
　　“你伤没事吗？还来美国玩？”几乎是同时，在黄濑妈妈准备开口的当儿，青峰也把疑问提出来了。
　　“没事，出院后我会在家里休息一个星期，然后才去美国，没什么的。”
　　三两句搞定青峰，黄濑让他早点休息后，就结束通话，转战眼前两位。
　　“哎我真的没事。又不是纸片人，哪那么脆弱。”
　　“你这样独自一人去美国，还带着伤，我们也会担心的好吧？”
　　“不是一个人啦，小青峰会来接我的。”
　　黄濑妈妈、黄濑凌音：“……”
　　最终，黄濑还是仗着大家对他的宠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去美国的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杰斯因为在上场比赛中遭遇对手新人的强力压制，没能完全地把自身水准发挥出来，而被教练在比赛后召见，单独训话。
　　教练室的门虚掩着，杰斯从门缝中瞥见青峰的身影。
　　他们在谈论什么？
　　“原因？”
　　泽科教练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
　　“私人因素，还请教练批准。就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归队，加倍训练也没关系。”
　　上场比赛结束后，勇士队有五天的时间备战迎接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球队自然为他们安排了一系列的训练计划，尤其针对正选选手。
　　无论是最初作为替补，还是到后来成为场上的王牌选手，青峰入队以来虽然话不多，但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认真尽职地完成自己分内的事。
　　这是第一次，青峰主动跟他要求假期。
　　“具体一点，什么私人因素。”
　　青峰保持沉默。他并不认为‘很重要的人来美国了’这个原因真的能够被教练接受，那还不如不说，让教练自己猜。
　　“……不能说吗？”
　　五年下来，该见识的不该见识的，关于所谓的‘现实’青峰多多少少窥探到了一部分，待人处事方面也变得圆滑不少。
　　他弯下腰，口口声声都是诚恳，“我很抱歉，在这种关键时刻……”
　　“好了好了。”泽科教练叹了口气，青峰都要求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就三天。三天后准时回来，还有……记得你说的，加倍训练。”
　　“没问题，谢谢教练！”青峰直起身，再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拉开门看见杰斯的那瞬间，青峰有点惊讶。
　　虽然说自己确实是光明正大地得到了教练亲口批准的假期，但冷不防被队友撞见，还是难免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你拿假？”
　　杰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青峰‘嗯’了一声，没打算多说。
　　“为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吧？”
　　青峰说完就走，任凭杰斯在身后叫了他几声，他都不理。
　　他不傻，杰斯对自己抱着怎样一种扭曲的情感，他知道。只是碍于两人同在一个球队，杰斯没明示过，他也不好开口。
　　但这不代表他会给对方留面子和机会。
　　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谁来刻意护着谁的感受。
　　反正青峰又不喜欢他。

　　青峰换了身衣服，在火神问及时，简单交代两句，连饭也没吃，骑上机车就赶去机场接人。
　　这个点，黄濑应该已经到了。
　　其实他也没想过要带黄濑去哪里玩，只是想着能见面就很开心了。到时候再看黄濑想去看看什么地方，他陪着就好。
　　再说，黄濑的生日快到了。
　　最近这一个月他本来就不太够用的脑细胞全用来思考该准备什么礼物、怎么度过了。哪有余裕再去计划上哪儿玩，这事他本就做不来。
　　两个人在一起那段时间，谁都没来得及为谁庆祝过生日，这次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青峰把机车停到机场门口不远处的路旁，抬手看了眼手表，晚上6点40分。掏出手机，他拨通了黄濑的电话。
　　“喂，小青峰你到了？”
　　“嗯，你出来吧，出来就看得见我了。”
　　黄濑挂断电话，走出机场大门。当他看见青峰单脚撑地跨坐在机车上时，只觉得喜欢的人又帅出了新高度。
　　“小青峰……你还会骑机车啊？”
　　黄濑手上的石膏已经拆了，只用三角巾挂着固定。
　　“你吃过了吗？”
　　黄濑摇摇头。
　　“你在机场等了有半个小时，怎么不先买点东西吃啊傻瓜？”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还没吃啊，就想着一起吃好了，所以没特地去买。”
　　青峰看着黄濑，最终只叹了口气。他接过黄濑轻便的行李放在腿上，替黄濑扣上安全帽。
　　“想吃什么？”
　　“你突然这么问……这里找得到好吃的奶汁烤洋葱汤吗？”不想不觉得，一旦开始想，黄濑就觉得肚子确实饿得受不了。
　　“有。上车吧，带你去。”
　　黄濑没来得及感叹，后方开始响起断断续续的鸣笛声，他也不好意思再挡着人家的路，长腿一跨，坐上后座。
　　“抓紧。”青峰说着，拉过黄濑没受伤的手环着自己劲壮的腰，殊不知这个小动作闹了身后人一个大红脸，就扬长而去。

　　当青峰带着黄濑停在一栋公寓前时，黄濑有些懵。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青峰像是读出黄濑心里的疑惑，轻轻推一下黄濑的脑袋，说：“这是我住的地方。这附近最好吃的奶汁烤洋葱汤，就是我做的。”
　　黄濑：“？？？”
　　黄濑任由青峰领着进了电梯，站在门口时才终于发话。
　　“不是、小青峰你还会做菜吗？”
　　“不然呢？餐餐吃外卖，还是让自己饿死？”
　　青峰推开门，示意黄濑先进去，然后反手在墙上一按，家里的灯亮了起来。
　　小公寓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整体的装潢和摆设。青峰的住所意外的干净、整洁，没有太多花里花俏的设计，给人的感觉就是简单，但还是能从一些细节处看到属于单身男性的随意。比如散乱在桌上的DVD，比如莫名其妙出现在沙发上的篮球……还有在洗衣机旁放着的一箩筐脏衣服。
　　“小青峰，”黄濑毫不见外地参观了一遍主卧以外的地方，“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好居家哦。”
　　青峰没说什么，把黄濑的行李放进客房后，一点不客气地把人招呼进厨房帮忙。
　　直到青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放到砧板上处理，黄濑都还没从‘他竟然真的会做菜’的震惊中走出来。
　　“小青峰……你简直就是钻石王老五的代表啊！”
　　青峰斜视黄濑一眼，继续手上剁洋葱的动作，没说话，黄濑却一点也不介意。
　　青峰大辉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他不会说很多好话，有时候甚至有些嘴欠（虽然现在收敛了不少），但他对朋友、对自己的温柔都融进了许许多多的小细节。
　　青峰把洋葱泥放入平底锅，熟练地翻炒起来，见黄濑把身体支在流理台上，忍不住出声阻止。
　　“你别靠那么近，会溅到你脸上。”
　　黄濑点点头，往旁边挪两步，让自己离得稍微远点。
　　眼角余光还能看见那抹金黄在身边晃来晃去，虽然有几个瞬间让青峰觉得有点碍事，但还是忍不住地萌生一个想法……
　　倘若余生都有他，那应该会很温暖。
　　青峰侧过头看黄濑，发现对方正不转眼地看着自己，便挑起眉毛，嘴角挂上痞坏的笑。
　　“干嘛？觉得我很帅、很厉害？”
　　“小青峰是很帅很厉害没错，”黄濑作势在青峰肩臂上拍了拍，“可是抱歉，我笑不是因为这个。”
　　青峰：“……”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小时候也是这么看妈妈做菜的。那时候她……”
　　“我是你妈吗？”
　　“啧，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话被打断，黄濑瞪了青峰一眼，让他闭嘴听自己说，“那时我妈妈对我说了一个她和爸爸的故事。”
　　青峰学乖了，没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黄濑继续说。
　　“她说她这辈子第一次下厨房，做的就是我爸最喜欢吃的一道料理。那时候简直是一团糟，厨房差点没让她给炸了。我妈很少会主动说起关于爸爸的事，那是少有的一次，但印象中……她看起来很开心。”
　　青峰把备好的食材都倒入搅拌机里，机械性的‘嗡嗡’声在厨房响起，有点刺耳。不一会儿，青峰将内容物分装，倒入两个碗里，奶汁烤洋葱汤的香气在小小的公寓蔓延开来。
　　黄濑听见青峰说：“还挺巧的。”
　　没反应过来男人是在‘巧’什么，青峰却学着他的动作，手肘撑着料理台，拉近彼此的距离。
　　“奶汁烤洋葱汤……是我学会的第一道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