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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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启？”不，这绝不是自己前几天才见到的那个人。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韩启，穿着一身肥大的运动服，一头快要遮住半边脸的小黄毛，脸上的青涩与稚嫩混合着刻意的世故与老道，看上去俨然一个满脑子成天幻想的青春期毛头小子。
顾洺在原地傻了，小黄毛却先不耐烦地嘴里骂了句不干不净的，接着就过来一把拉过他：“别想装傻啊，我可在校门口等了你丫半小时！你今儿要不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儿就甭想回家。”顾洺被他拽着走，可脑子却晕晕乎乎的，半天没捋过来。
他很确定眼前这人是韩启，十七岁的韩启就是这个倒霉模样。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没事儿人一样跟自己说话？自己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韩启甩了甩他额前潇洒的刘海，皱起眉头盯着他。
“手机给我。”
韩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下意识的护了护自己的书包。“干嘛呀？我早问了，你爸今天不回家。”
顾洺没说话，颔首点头，抬了抬手示意他快点。
韩启不情不愿的拿出自己的翻盖诺基亚递过去，嘴里嘀咕着：“屁事那么多......”
顾洺接过来，打开一看，狭小的屏幕赫然亮着日期：2005年6月21日。
他关上盖还给韩启，转身靠在白瓷墙面上，无声的凝望着远处的山峰上冒起的一缕青烟。
韩启见他半晌没话，急了，冲他道：“不是，我说你干嘛呢？傻什么呢？动作能不能麻利点！我上午不是跟你说了咱七点还有事儿的吗？”
韩启滔滔不绝碎碎念的声音像犹如魔声灌耳在他脑中鸣响。他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内心的那种翻山倒海一般的震荡感。
他是在做梦吗？
他问韩启。
韩启用一种打量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瞅着他，“你又玩啥呢？跟我这儿装失忆？”他看着顾洺呆呆愣愣一语不发的恍惚模样，索性一把拽着他的手把人给强行拖走。
路上的景象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真实。一草一木都洋溢着勃勃的生机，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迸发着生命与活力，无不向他展示着这个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花花世界。
路上，韩启先是埋怨了一大通，而后便叽叽喳喳的谈起了今儿个哪个班的抗霸又如何如何大闹一场，哪个班的班花又如何如何勾搭上谁了之类的话，见顾洺一直不吭声，也不应答，倒是兴致勃勃的盯着路上的风景看个不停，便气呼呼的给了他一拐子。
“嗯？”见他一脸恍惚的转过脸来看自己，韩启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火了：“不是，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嘛，今儿怎么就蔫了？”
顾洺自己也才接受“穿越”这个奇幻的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面上却仍然处变不惊。
开玩笑，有了十年传奇人生的社会人还对付不了你一高中生？
他眉头微微一瞥，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最近家里有点事。”
果然，单纯的孩子立马问道：“啊？你没事儿吧？”
顾洺摇头，抬起头来对着他做了一个“坚强中带着倔强，倔强里含着几分无奈，无奈后透着可怜”的完美情感诠释。一张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惹人心疼。
韩启眨巴了下眼睛，实在没从这张脸上找到任何破绽，心中不免对自己的哥们怀有满满的愧疚感。他伸出手去搂住顾洺，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儿跟我说啊，别自个儿闷着，看着我也难受呀。”
顾洺看着他毫不费力的勾住自己肩膀的样子，心道这小子现在看上去也不过一米七五左右，居然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高矮，难道自己生长萎缩了？不，好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胸，和腹部，手指在微微颤抖。
老子强壮有力的臂膀呢？帅气性感的腹肌呢？哪儿去了哪儿去了？？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幅啥也没有的空架子？
难不成，他不仅仅是来到了十年前，还直接穿到了从前那个自己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看着跪在地上嚎啕的顾洺，韩启吓了一跳，以为他因为“家里的事”想不开了，赶紧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强装镇定的说道：“洺儿啊，那啥，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咱们男人就是得坚强，有句话说得好......”没等他说完，顾洺猛地抬起头来，揪住他的领子直嚎。
“启子，我腹肌没了啊！！”
韩启一时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啥没了？”
“腹肌啊！！我的八块腹肌！！”
这回听清了，韩启便一把把人给撂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他自顾往前走一遍喃喃道：“完了，这回是真傻了。”
分别的时候，韩启叮嘱他明天早点出门，怕他精神又不正常，还把碰头的地儿给重复了好几遍。
“啰嗦。”顾洺挥挥手让他去了。过了那么多年他对之前的事是不太清楚了，可他俩约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他总不至于也给忘了吧？
他跟随着脑中模模糊糊的记忆走了两条街，过了几个胡同，绕了几个弯，终于摸到了自己家门口。
那间小小的独院仍安安静静的坐落在那里。褪色的门板，泛黄的砖红色围墙，从里面探出枝丫的郁郁葱葱的嫩叶。每一角每一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多久独居的了。母亲因为抑郁症常年在医院疗养，只有周末能去看望她；父亲由于意外杀人被判无期徒刑，在顾洺青春时期寥寥无几的可怜记忆里，见到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他心中暗忖着时间。这时候，母亲应该还在世。
母亲常常做噩梦。经常在夜里发出猫叫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哭泣的声音，有时还会声嘶力竭的跑到医院的走廊上喊救命。
对于小时候的顾洺来说，这不仅是母亲的噩梦，也是他的噩梦。
后来长大后，每次到医院看着在梦里发病的母亲，即使用尽全力紧紧的抱着她，那种深入骨髓的怨气和恨意还是让他心中胆寒惧怕不已。他为母亲心痛，又被这种可怕的力量久久折磨。
回忆起十年来自己的偏执和心结，换做原来，如果给他一个回到从前的机会，他会拼尽全力的去保护母亲，倾尽所有去对她好。可现在自己就切切实实站在这里，那份心情竟和从前不大相同。或许是渐渐明白人生在世命数无常，又或是故土的风吹得人的心干燥沉静，他开始不那么执拗了。
想通过后，他释然的长叹一声，从包里翻出了家门的钥匙，正对着锁孔准备插进去，却突然听见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他收回钥匙，轻手轻脚的把耳朵贴上门板，只听见里面貌似响起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刻意压低了，隔着门显得瓮声瓮气的，让人没法听清谈话的内容。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好容易停了下来，没过多久，又爆发出一阵无比夸张的笑声。
怎么回事儿，现在的贼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吗？
顾洺听着里面两“毛贼”惬意张扬的笑声，心里暗暗不爽。当时他虽然没有十年后那么叱咤风云，但好歹也是个老师害怕学弟追捧正儿八经坏事干尽的问题学生，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都是踊跃参与过的。居然那么轻易就被人给盯上？耻辱啊这是！
于是他在门口把全身的关节给转得“咔吧”直响，直到活动开了，才大摇大摆的一脚踹开自家房门，果然看见里面有两个男人。
他把手插在衣服兜里，耷拉着肩膀，晃着步子走了进去，站定后抬起眼皮要看不看的瞟着眼前这两人，眼神里有着一种毫无生气的危险感。整个人坚持了那个年代混子风格，俨然一副古惑仔的派头。
“嘛呢？”他蓦地冲这两人莞尔一笑。
那两人穿着蓝色的工装，脸上，身上到处沾满了白色的斑斑点点，一人两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油漆桶和一把刷子，正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看屁啊！老子问你们是谁，翻我家干嘛来了！”久久没人回应，顾洺瞬间怒了，也不拿着古惑仔的架子直接朝两人吼道。
两人被吓了个激灵，大脑这才又转了起来，想要努力跟他解释又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不好意思，我们......那个......有人叫我们来，那个......”
话还未完，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顾洺身后响了起来。
“你干嘛呢？”
顾洺一回头，眉头皱的更紧了。
只见一个青年嘴里叼着烟，松松垮垮的靠在门边。一双狭长桃花眼上挑着，透着几分熟悉的痞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唐俊成？”他厌恶的看着青年，脱口而出。
那青年一愣，随即拿出嘴里的烟夹在指尖，用手腕敲了敲脑袋，抖落下点点烟灰。他指着顾洺，半天没捋顺口条：“说，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顾洺没理他。心道老子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丫这时候连大学都没考上，爹不疼娘不爱被扫地出门整天跟你哥屁股后头瞎混呢！
可现在他的脑子有些混乱。按理说，等到母亲过世之后，唐远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才开始了解到唐家的一切。可为什么这时候他就遇到了唐俊成，难道是他记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