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有一座宫殿》塞上长城

6、第 6 章

　　赵沉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些问题，径直望向某个方向小小的一团身影。
　　小姑娘穿着普普通通的蓝白校服，一头漆黑发亮的及肩发比去年长长了些，被主人随意地绾在脑后。肥大的校服包裹着趁着她的身体愈发娇小，一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却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光泽，自带腮红效果。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透着灵气，小巧性感的红唇配上山根高挺立体的鼻子，将东方人的柔和精致和西方人的英气完美融合，显得毫无违和感。大半年没见，小姑娘愈发出落得水灵了。
　　好久不见，恍若隔世。
　　楚兮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才晃过神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终于站在了赵沉他们的咨询长桌前，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与他对视几秒。
　　“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赵沉突然开口道。
　　她心里有一大堆疑问，千言万语汇在一起竟一时凝噎。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他不用上课不用训练的吗？这次各个学校招生办派来的不都是资历深厚的老师吗？
　　赵沉坐在一群或大腹便便或聪明绝顶或鬓角斑白的中年人中间显得那么的突兀，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一般让人感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脚步不自觉地就被吸引到跟前，简直是Q大的活字招牌，碾压隔壁A大招生办老师的颜值。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想着，楚兮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像是和她唱反调似的，赵沉故意反问道。
　　“不是，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您不是记忆大师赵沉吗，我……我去年听过您的讲座，您怎……怎么会来招生？”楚兮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记忆大师怎么就不能来你们学校招生了？”赵沉不禁莞尔，失笑道。
　　“……”
　　他见小姑娘憋了老半天说不出话而微微涨红的脸，决定不再逗她：“我是Q大研一新生，今天是代替我导师来的。”
　　赵沉也没想到会被分配到这一任务。之前听考上研究生的学长学姐说研究生是导师的私人生活助理加保姆，随叫随到，帮导师打印整理文件、纪录实验数据，甚至帮导师打扫卫生、代交水电费，大事小事，面面俱到。当时大家都是一笑了之，当段子一听。
　　其实平心而论，赵沉的导师林忠岩教授对他不错，从本科阶段就是他的专业课导师。
　　说起林忠岩这个名字，也颇有几分意味在其中。忠岩，“忠”代表忠诚，“岩”与“研”同音，象征着他一生勤勤恳恳忠于科研又坚韧如磐石般的品格。
　　他属于是那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型，架着一副啤酒瓶厚度的老古董眼镜，越来越高大的发际线，日渐增长的啤酒肚无一不是教授的典型标配。但他讲课颇为风趣，常常在看似满嘴跑火车的单口相声中完成对课本内容的讲述，幽默又不失实质内容。
　　抛开这些，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一向公平公正，从不滥用职权，假公济私，不会也不屑于像有些人一样压榨奴役学生，把他们当作免费劳动力。
　　他平素里也对他颇为欣赏，赞赏有佳，也还算器重他，就是在他的推荐下赵沉被保了研直博。因此赵沉也一向对他心怀敬重和感激。
　　然而这次林教授作为学院资深教授之一（既体现出学校的重视又彰显高逼格）被分派来进行三位一体提前招生，顺便发现挖掘一下人才。为此林教授还特地将下午的课调到了周末，本来一切计划的好好的，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临时被通知要飞美国MIT参加一场学术论坛。
　　行色匆匆的林教授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人选，这时候刚好进入他办公室提交实验报告的赵沉刚好撞上了这个枪口，被委以重任。
　　起初赵沉的内心下意识是拒绝的，后来实在忍受不住林教授的软磨硬泡，甚至直接打起了“师生情谊”的感情牌，无奈至极的赵沉最终以妥协告终。

　　现在看来，来这也进行三位一体宣传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这位同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赵沉突然开口道。由于坐着，他不得不微微抬头，直视着面前还在发懵状态的楚某人。
　　“赵大神您好，我听说贵校即将创办一个记忆协会，不知有什么最低设限门槛？”楚兮停顿了几秒，回过神来，一脸拘谨中带着羞涩。
　　赵沉略微有些错愕，毕竟这件事他们还未进行大肆宣传，只是他某个参加过《记忆之王》的师兄之前在节目中随口提过这个想法，然而在当时这真的还是个设想，也没有提出更多的具体方案，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他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这位同学，你的小道消息似乎挺灵通的。记忆协会是我和另外几个曾经参加过世界脑力锦标赛的师兄弟一同准备创办的，将于今年六月份正式成立。当然第一个条件Q大本校学生，第二条件是有一定的记忆力训练基础。”
　　“第一条我尽力，虽然目前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我尽量争取和大神您考上同一所学校，毕竟还有一年时间，不努力一下谁又知道呢？”她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认真，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自信却不让人感到轻狂。
　　小姑娘仰起脸，小小的脸上褪去了羞怯和拘谨，上面写满了坚定。她热切的眼神望向赵沉，里面写满了太多东西憧憬，有期冀、有憧憬、有满满的自信，也有青春的张扬。
　　赵沉微微转移了下视线，有点不太适应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直视着，但又忍不住被她深深地吸引着眼球。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内心微微有些触动。她就像一个自带光芒的小太阳一样，眼神里透露着光，身上带着光晕穿梭在厚厚的云间，尽管有时光芒被浓密的云层暂时的遮盖住，但那又何妨呢？
　　光，有多久没看见光了？一个长时间处在黑室中的人突然见到光束便会不自觉地眯上眼，一颗长期住在黑暗的宫殿中的内心突然射入一小束光线，除了极大的无所适从外便是喜悦与讶异。
　　心里的某根弦像是被轻轻撩拨了一下，赵沉的心里像是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痒又酸涩的异样触感让他浑身酥酥麻麻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的体验。
　　“第二，我想请您看看我最近的训练成果，虽然我知道这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您创办的记忆协会需要一定的基础，自从去年看来您的那场讲座之后我便开始自学记忆宫殿之术，现在有了略微的进步，并且希望在一年后能更进一步。”她再次说道。
　　“哦？请问你想向我展示什么？”赵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那我斗胆自作主张背一个圆周率吧。3.1415926535897……8196……2889”楚兮用平缓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背着，大概背到了500位左右她。
　　“看得出你下了一定功夫的，很努力，但是抱歉我不得不纠正你第293位背错了”赵沉突然打断她。
　　“……”
　　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的楚兮恨不得钻个地洞下去，唯一的想法就是想逃，然而双脚就像定在那里一样。
　　隔着一张桌子还是阻挡不住空气中大写的尴尬，简直溢出天际。
　　“加油，希望有一天能在Q大记忆协会看到你。”赵沉真挚地看着她的眼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