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与虱子的战争》鱼只

39、39

　　霍39

　　万里无云。

　　“下面获得第一届‘蔷薇杯’珠宝设计比赛第一名的设计师——侯锦！”

　　“有请朱景女士为我们第一名的获奖者颁奖。”

　　“恭喜你。”

　　“谢谢，谢谢大家！”

　　霍原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正发表获奖感言的女孩鼓掌。

　　“很高兴能得到第一名，其实这次设计的作品本来是要跟我喜欢的人求婚的，但他就要跟别的人结婚了，也就用不上，所以刚好拿来比赛。居然还得奖，也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

　　侯锦站在台上说话的时候表情轻松带笑，一点都不像喜欢的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悲伤。

　　唐深今天也来了，他手指勾勾霍原胳膊凑到她旁边小声说，“她说的那个人是我二哥。”

　　霍原:“？？？”

　　唐深继续跟她分享八卦，“唐安那个狐狸要娶的人比这姑娘漂亮，有钱。”

　　霍原悄无声息的往他旁边挪开点，臭男人。

　　评委最终还是将第一名给了那个流星对戒。

　　所有获奖的参赛作品，燚都有优先买下的权利，霍原勾了几个作品给小文，让她去沟通。朱景这次来算是友情震场子撑台面的，没一会就被她老公接走。她老公宁萧出现一分钟不到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连唐深都问她，“你怎么跟这么号人认识的？”

　　霍原想了想，“可能是通过他们儿子认识的。”

　　霍原说完看到落单准备走的侯锦赶紧跑上去，“侯小姐，请问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边工作？”

　　唐深上前横在两人中间，“霍老师，你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

　　霍原推开他，“你们传承那么多优秀设计师别跟我抢。”

　　被两人盯着的侯锦对着唐深的方向低头，“唐总。”

　　霍原:“？？？”

　　唐深得意。

　　侯锦尴尬。

　　一直到饭桌上，霍原还板着脸不搭理唐深，唐深倒不急慢悠悠的倒了果汁推到她面前，“都说了她跟唐安有一腿，肯定是我们公司的啊。”

　　霍原:“可是她参赛信息上职业上填的是助理啊！你们什么破公司这么有才的人居然只是个助理？”

　　唐深傲娇，“那可不，我们公司随随便便一个普通助理，随随便便参加个比赛，都能随随便便拿到第一名，由此说明我们公司是有多强大……”

　　“唔——”

　　霍原拣起桌上摆的葡萄塞他嘴里，堵住他的滔滔不绝。

　　唐深真的话越来越多了。

　　唐深眯着眼睛看她不耐烦的样子，舌头轻轻将葡萄卷进齿间咬碎，汁液甘甜微微带酸。

　　霍原突然问他，“这周有空吗？”

　　唐深:“怎么？”

　　霍原低头将意大利面卷成圈，“带你去踏个青，要不要去？”

　　唐深沉默片刻，回答:“没有时间。”

　　霍原耸耸肩，“那我自己去玩了。”

　　他没有问具体时间，也没问去哪。却知道没时间。

　　唐深看着她认真卷意大利面的样子，转头看玻璃窗外迎春花开成的黄色瀑布。

　　学校这周六要去山里踏青野营，而且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开始准备种柿子树了。她去年答应过今年的毕业班陪他们的，所以肯定要去。

　　周六一早，霍原准备在去乌县之前去看一下袁姨，然而她刚到袁姨家单元楼下，就看到有辆救护车停在楼下，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医生正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下来，往救护车里跑，老人闭着眼睛，似乎没有意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那个老人是袁姨。

　　霍原赶紧上前，问跟在后面神色紧张的中年女人，“阿姨请问袁姨怎么了？”

　　中年女人看她一眼，“你是？”

　　霍原立刻自我介绍，“我是她……女儿的好朋友。”

　　中年女人一边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边叹气的回答，“唉！孤寡老人的通病！”

　　霍原也跟着爬上车，“我可以一起去吗？”

　　中年女人坐在她对面，疑惑的看她，“你是她女儿的朋友？”

　　霍原坐在她对面，“对，袁姨就像我亲姨一样。对了蔷薇呢？”

　　中年女人皱眉，“袁姐女儿五年前就去世了，你不知道？”

　　女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霍原炸在原地。

　　女人似乎又说了什么话，霍原没有听清，她只听到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不停环绕着她。

　　心中一遍遍重复蔷薇姐姐去世了？蔷薇姐姐去世了？永远不在了？是吗？

　　她是怎么下车都不记得了，只木讷的跟着担架跑，去办手续交费，直到她坐在抢救室外，跟她一起来的女人突然摇了摇她，“姑娘你手机一直在响。”

　　霍原才拿起手机接通，“霍总你在哪？你再不来的话我们来不及了。”

　　霍原看着走廊里医生护士还有患者快速跑来跑去的身影，“不去了。你帮我跟学校说一下。”

　　赖川:“啊？不去了？好吧。不过霍总你声音怎么……”

　　霍原没有听完，挂掉电话无力的靠着墙壁，看走廊里的天花板，灯光又亮又白又刺眼。

　　女人看她这样，以为是担心袁姨的身体，拍拍她胳膊安慰，“你别着急，袁姐肯定没事的。”

　　“就是年纪大了真不能一个人住，前几天吧腿被开水烫伤了，今天早上在卫生间洗衣服又摔了脑袋，要不是我去收房租啊，估计都没人发现。”

　　霍原心里难受，像蚂蚁在啃噬。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霍原立刻跳起来跑过去问，“医生人怎么样？”

　　医生见她紧张，摘下口罩对她安慰的笑了笑，“病人已经恢复意识，轻微脑震荡已经没事了。”

　　霍原胳膊靠着墙壁终于松了口气。

　　医生又说，“只是她腿上的烫伤没有处理好，感染很严重，需要转到烧伤科治疗。”

　　霍原立刻点头，“好。”

　　医生说完转身去忙别的了。

　　霍原立刻去办住院，等安顿好袁姨，她又买了些吃的送到病房。然而她刚拎着东西推开病房门，就看到袁姨坐在病床上，扭着身体看向窗外。

　　烧伤科在十六楼，外面除了天空就是风，什么也没有。

　　“袁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霍原咬了下嘴唇走了进去。

　　然而袁姨没有回头。

　　霍原没有在意，将水果跟粥放在床头柜上，从购物袋里拿出新买的毛巾跟脸盆到卫生间去洗，她打开水龙头，白色清凉的水哗哗流了出来。

　　霍原看着玫红色的毛巾被透明的水淹没，她用手撕开肥皂外面包的塑料袋，抓起水里早已浸湿的毛巾，抹了些肥皂然后双手用力揉搓。

　　顿时蓝色的脸盆里盛满了白色泡泡，刚好有浅黄色太阳光从玻璃窗缝里进来，将那些细小轻柔的泡泡染成绚丽的彩色。

　　霍原将毛巾洗好，晾在衣架上挂到卫生间的架子上。她将脸盆里的水擦的一滴都没有，又用纸巾把水池边的水珠擦干，还有镜子里的。

　　就算她把整个卫生间里的水都擦干，她也要出去了。哪怕她不敢面对袁姨。

　　霍原看了眼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终于转身推开门。

　　“蔷薇五年前就走了。”

　　她刚走到床边，袁姨突然开口。

　　五年？五年前她开始跟蔷薇失去联系？！

　　霍原定住，抬不起脚，只看着面无表情说话的袁姨。

　　“反正她说她活够了，所以就走了”，袁姨说，“还有你走吧，不要来找我了。”

　　“看到你，我就想到我的蔷薇，心就像刀割一样难过。”

　　许久后，霍原点头，“好，袁医生你保重身体。”

　　霍原说完，终于抬脚，离开病房。

　　走到楼下，霍原想起刚刚住院部说要拿医保卡，于是她给刚刚留了联系方式的房东打电话，约好一个小时后在袁姨家见。

　　霍原在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等她坐进去，汽车刚刚启动后，她突然觉得呼吸不过来，背后开始冒冷汗。

　　司机看出她的异常，问她，“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霍原手指紧紧抠着坐垫，努力调节呼吸，“能不能麻烦你靠边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脸都白了，一边靠边停下，一边又紧张的扭回头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谢谢”，车停下后，霍原几乎是从车上滚了下来。

　　她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呼吸，等呼吸渐渐平稳后，抬头看碧蓝没有一丝丝云朵的天空，她刚刚忘记自己不能坐出租车了，但却不知道反应这么严重。

　　霍原扶着粗壮的树干，缓缓站了起来，刚刚出的汗被风一吹凉凉的难受。她拿出手机给赖川打电话，又把定位发给他，便站在那里不动。

　　霍原看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上长出了许许多多在阳光下点点闪光新绿叶子，觉得羡慕，为什么对面的树在春天呢？她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可一抬头发现哦这边的树上也长新叶子了。

　　赖川本来就在这边附近，接到她电话很快赶过来，等霍原上了车，看她总盯着窗外发呆知道她心情低落。但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认识也没多久。

　　而且赖川很清楚，霍原平时话不多，表情也很少，但一般情绪都是稳定的。这会的她表情虽然跟平时差不了多少，但莫名给人一种刚刚从冰窖里出来的寒气。

　　霍原在楼下拿到房东的钥匙，房东说要回家接孙子放学就不陪她上去了，说是用完了放在楼下门卫那，她忙完就来拿。刚刚霍原忙前忙后，她还是比较放心把钥匙给她的。

　　霍原打开门，她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