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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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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鹤走在公路上,不觉心里凉透了。
生无可恋。
虽说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他也从来也没有想过做一个无耻的跟人暧昧又不付出自己真心的人渣。
可是,老这样跟顶级装逼纠缠着,但又死死控制着自己不陷进去,不就是个人渣吗?
确实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
顶级装逼虽说不是个东西,但他不欠他丛鹤的,甚至一直以来都在帮助自己,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那就彻底分开吧!
丛鹤深吸一口气,不吐出来,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抬头看着边上的朱厚淼,笑了笑:“其实我不是好人。跟我在一起确实没什么意思。”
朱厚淼一惊,伸脚支住自行车,看了一眼丛鹤,然后看向了自行车的车笼头:“嗯。还有呢?”
“你要是跟个王鹤李鹤或者什么宋鹤在一起绝对有意思,绝对跟你在s市一样有意思!”丛鹤憋着心里的那口气,还硬生生的笑了一下,“我说这话不是跟你赌气,我是说真的!”
朱厚淼从车笼头上移眼,眯着,认真看丛鹤,眼光闪烁好似在审视,最后,酒窝一闪:“嗯。好。说完了吗?”
朱厚淼的无动于衷让丛鹤一愣,呆呆的点了点头。
“那上车吧,先回学校。让余宏波带菜回来,中午我做饭。”朱厚淼说。
说完这一席话再加上朱厚淼的平静反应,丛鹤刚刚鼓起的那股子气彻底用完,脚下一点力气也没有,现在让他坐,他便二话不说的就坐了上去。
默默的坐在车后座,面前宽阔厚实的肩膀仿佛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丛鹤索性转首看向了公路的一侧,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草特么的,就这样了!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那两只把着车座上金属杆的手差点没把那玩意儿给捏融化了。
小马和余宏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两人大包小包的将买的菜拿进朱厚淼的宿舍时,宿舍里安静得小马一愣,脱口而出:“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余宏波一梭子眼神射过去,立马将小马一脸的惊慌失色给消灭尽尽。
小马甜笑着:“这突然的安静让人好怕怕。”说着还冲他表哥做了个鬼脸。
“切。”余宏波嗤了一声,一把将小马推到沙发上坐着,“老实呆着,剩下的我自己去拿。”
小马立马乖觉的瘫在沙发上,长长叹口气:“可累死我了!”
还是安静!
小马看向书桌前的朱厚淼,游戏里杀得专注,床上歪着睡午觉的丛鹤睡得毫无动静。
小马不觉坐立不安了,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今天我做饭吧,咱们午饭晚饭一顿解决了它。”
不想话一说完,歪在床上的丛鹤一下站了起来:“我来吧。”
小马目送着丛鹤去了阳台那边的厨房:这人是刚才睡得一动不动的那人吗?
丛鹤过去,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系在腰间,拿起菜到水池边洗。
朱厚淼跟脑后长眼了一般,对着电脑来了一句:“窗户后面挂勾上有围裙。”
丛鹤依眼看过去,果然有一条铁灰色的围裙在那儿挂着。
丛鹤解开腰间的T恤,扔到沙发上,赤膊穿上了那条围裙,跑堂小二和酒馆小厨师便上了身。
简易厨房里是淅淅沥沥、劈里啪啦、叮叮哐哐,洗得热闹,煎炒得欢实……
余宏波拿完最后一趟菜进屋的时候,以为眼前出现的一幕是幻觉。
丛鹤白花花的穿着个铁灰色的围裙在厨房里举重若轻、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嘴角还叼着根烟,时不时的,那艳红的唇里还腾出一缕缕青烟,那叫一个贤惠帅气。
朱厚淼心安理得的在电脑前杀得头都不抬。
最最鬼畜的是。丛鹤那鸟人居然还整了一个果盘,洗得鲜艳欲滴的各种水果去皮削好,摆盘摆的跟孔雀开屏一般精致可口的果盘,殷勤的放到朱厚淼的手边。
朱厚淼还真玩着吃吃着玩。
今天这俩货怎么反着玩?以前朱厚淼那货伺候鸟人的那出玩够啦?
余宏波狐疑的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走到朱厚淼的身后,盯着朱厚淼的脑袋,直想盯到朱厚淼的脑仁儿里破解一下今天这番奇景的密码。
好一会,面前也还是一个乌漆嘛黑的后脑勺,啥也没看出来。
这时许巍的蓝莲花又开始了嘶吼,在朱厚淼的床上,吼的惊天动地。
余宏波:“电话,丛鹤。”
丛鹤便擦手上的水,眯着烟摘下嘴角的烟,按熄在朱厚淼面前的烟灰缸里,过去床边,提着薄被一抖落,手机滚了出来。
就这么长时间了,那手机还唱得不屈不挠。
丛鹤看那闪烁得号码,又抬头看了看朱厚淼,哪儿都没去,站那儿接起了电话。
“喂。”
……
“学校”
……
“好。”
……
“行。”
丛鹤说完就挂了,电话扔下又往厨房走。
朱厚淼伸了个懒腰:“我来吧。”
丛鹤止步,看了看厨房又看朱厚淼,意思是:你来做饭?
“我来。”朱厚淼没看丛鹤,走向了厨房。
丛鹤跟在他身后过去,朱厚淼已经上手了。两个一米八多的家伙站那里,那里瞬间转不开身了。丛鹤艰难的看朱厚淼,眼光沉重得举都举不动。朱厚淼自顾自的洗菜切菜炒菜,刚刚学会没多久的技术到底是不熟练,就那么几分钟,面前已经溅上了好些个水点、油点,难怪厨具都不完备的厨房里围裙就已经到位了,且这围裙已经洗得半旧了。
丛鹤伸手解开身上的围裙,走到朱厚淼的身后,无声无息的抖在了朱厚淼的面前,挂在了朱厚淼的脖子上,轻飘飘的给朱厚淼系上腰带。
“谢谢。”朱厚淼声音正常。
只是这声谢谢说得丛鹤一抖。一抖间,丛鹤迅速的抽回了手,跟烫了一般。
又不知道愣了多久,丛鹤干咳了一声,往后退了回去,坐在了沙发上。
坐一会后又无措的站起来,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回头看了看厨房依然忙碌的朱厚淼,又伸手将床上的薄被叠了叠,叠成刚进来时的原样。枕头整了整,也整成朱厚淼原来摆放的那样。
直到那床看起来跟他进来之前一样他才罢手,退回坐在了沙发上,闭眼瘫在沙发上。
小马看看丛鹤又看看拿着平板的余宏波,也噤了声。
屋里只有厨房刺啦作响的声音,突兀又刺耳,不时还传过来一阵阵香味,这些声音味道本来是那么的家常,带来的往往是温馨和谐以及喜乐。可是,现在,这一切带给丛鹤的是一股子酸唧唧的不舍。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心神凝聚在一起的仔细听着,妄图把这一切不是自己的东西吸进鼻子耳朵里,吸进心里,融入血液里,刻在骨头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向自己的既定目标冲。
去特么的朱厚淼,去特么的幸福,去特么的喜欢、爱、自由,全都去特么的!
小爷只要跟丛爸不一样的人生。
丛鹤靠在沙发靠背上,拿手臂挡着自己苍白的脸,后槽牙咬的死死的,生怕自己会嚎起来,也许是哭嚎,也许是嚎叫,他都不想。
他成功了,他确实一声没吭。
可是,他的胃在一瞬间突然缩做一团,整个腹腔一阵痉挛,翻天覆地的恶心平地而起,呼啸而来。
丛鹤丛沙发上蹦了起来,迅速的钻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惊天动地。
小马忙跟了过去:“怎么了丛鹤?”
余宏波跟在后面拿了一杯水,塞到小马的手里,小马拿着水,焦急的站在丛鹤的后面,只等他稍微好点了给他喝点。
朱厚淼呆呆地立在厨房听着卫生间的一声声撕裂地干呕,抬眼看了看大大的阳台窗户外依然青翠欲滴的树影,烦闷得只想杀人。
“啊——啊——”那一声声要将心呕出来的声音,简直就是一下下砸在朱厚淼心尖上的镐,每一下,都让朱厚淼破皮剜肉,鲜血淋淋。
“草特么的鸟人,草特么的犯贱,我草特么的……。”朱厚淼咒骂着,倒了一杯子温水,拿起平常给丛鹤备的养胃药丸,冲进了卫生间,一把推开小马,半跪在丛鹤的身边,把水和药搁在边上,两只干燥有力的手使劲搓了搓,直搓得火烫烫的,再伸到丛鹤的胃部轻轻的揉,手上的温度降下来,又使劲搓了搓手掌,然后就着这火烫的温度又在丛鹤的背上顺,这样揉揉顺顺了几个回合,丛鹤才算是稍稍平静了些,停止了干呕,只时不时痉挛的哽咽一下,眼泪汗水鼻涕全下来了。
朱厚淼顺手抽了一把纸巾,囫囵替丛鹤擦了一把鼻涕,丛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肘子将朱厚淼给顶到地上坐着,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不用你。”声音还打着颤,跟那树叶上颤巍巍的朝露珠子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砸到地上毁得稀碎。
朱厚淼愣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小马又看了看地上的温水和药丸,转身出去,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小马会意的放下手里的那杯子冷水,拿起搁在丛鹤手边的温水和药丸,默默的督促着丛鹤喝了下去。
丛鹤无力的滑坐在地上,用纸巾草草的擦干净脸上的各种水珠子,苍白的身体这么折腾,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整个人看上去玉一样的剔透。
仿佛一碰就碎了。
他闭着眼,疲软的靠在马桶上,鼻翼急急的翕合着,浓黑长翘的眼睫上全是晶莹的眼泪珠子,出水的鱼一样可怜。
绝望得求生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喝了,药吃了,缓了缓,人总算了平和了一些。
小马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以前丛鹤也经常恶心反胃,但从来也没像今天这么吓人。一直硬邦邦的丛鹤今天脆弱得让小马心惊,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小马那颗提拎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得不像话了。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弯腰想要将丛鹤从地上扶起来。
“不用了,小马。你出去吧。我洗洗,太埋汰了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丛鹤还笑了,只是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跟哭过一样。
“要我帮忙吗?”小马小心翼翼的问,问完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压住了眼里的那股子湿意。
“不用。”说着,丛鹤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还笑了,“你要是想帮也行,脱光了给哥哥搓个背?”
小马将信将疑的看着突然笑了的丛鹤:“好。但,我能先给你搓,搓完再脱衣服吗?不然……。”小马那双透彻得见底的眼睛闪烁的看了看门外。丛鹤熟悉那眼神,那是仰视依赖余宏波的眼神,肯定是余宏波给他下了跟洗澡脱衣服有关的禁令了。
丛鹤笑喷了:“你小子怎么什么都信啦?开玩笑的没听出来啊?”说着扳着小马的肩膀,将小马推出了卫生间。
小马出了卫生间,鼻头红红的,眼神颤颤的看向他哥,一步就蹿到沙发上的余宏波那里,钻到他哥怀里,眼泪珠子再也忍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
余宏波看着小丑一样红鼻头的弟弟哭笑不得:“又没死人,你哭什么?”
“丛鹤的身体太吓人了,现在还离家那么远,也没个人管他,太可怜了!哥,以后我要是生病了,你不会不管我吧?你要是生病了,我一定管你!幸亏我们俩个人一起来了!哥——”小马这是对丛鹤的同情加上离愁同时爆发了,在他哥的怀里呜呜哭个没完。
余宏波见状只好一胳膊将自家弟弟揽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停的“嗯嗯嗯”着,安慰受了刺激的小马。
朱厚淼支着两条大长腿靠在书桌前,那烟抽得是云腾雾绕,也压不下那股子憋闷。直到厨房那边的一个小炖锅吱哇乱叫了,才火爆爆的掐了手上的烟,去了厨房。
三下五除二的,蒸煮煎炸了几个菜摆上了桌,小炖锅里单独给丛鹤做的海鲜粥也摆上了桌。正准备说开饭的时候,丛鹤的手机又叫上了。
手机一响,丛鹤便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洗完澡出来的丛鹤跟刚刚趴在马桶上狂吐的丛鹤判若两人,生机勃勃、自信满满,又是一脸的门帘笑。小脸洗得白里透红,上翘的唇潋滟着泛着珠光,半干的头发支棱着说不出的勾人。他抓起手机接通后说了声“知道了”,便往门口走去,捎带手的说了一句:“你们吃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只剩下一桌的饭菜和那一小锅子的粥在桌子上袅袅的冒着热气,如同晨光中山谷里蒸腾的雾霭,孤寂又寥落。
朱厚淼直愣愣的看着已经关上了的屋门,只听见耳边“嘎嘣”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