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恋爱不行么》千夜星路

40、第 40 章

　　接下里的半个月，在杜燕等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关于“齐正寺藏污纳垢、国子监博士偷情有夫之妇”的各种版本流言传遍了整个京都。

　　最后，有位御史听闻之后，将事情捅了上去，参了祭酒陆维一个御下不严，渎职之责的罪名。终于，这件轰轰烈烈的偷情事件传到了久居深宫的皇帝陛下耳中。

　　虽然无辜受到牵连的陆维，早在听说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开除了廖云，仍然免不了被陛下斥责，以及罚俸三个月的惩戒。

　　不过，陆维心里并未不悦。

　　听说，那位荣亲王震怒之下，将手里的杯子摔到廖云的头上，下令将其赶出了京城。而他们陆氏家族一直是亲太子一脉的，因此，陆维觉得，能让荣亲王自断一臂，他被牵连罚俸什么的，也不算大事。

　　高兴之余，他开始猜测，这背后的无名英雄究竟是谁？

　　廖云的癖好称得上十分隐秘，而这件捉奸事件的策划者不仅知道他的隐僻，还亲自做了局，力求人证物证具全，当场将廖云与通奸这事钉得死死的，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由此看来，布局者不光手段毒辣，且深恨廖云，十有八九，与其有私仇。

　　只是，对方知不知道廖云的身后站着荣亲王？

　　陆维想了想，觉得对方应该知情。否则，他不会特意选了身份高贵的燕山侯夫人为人证，令荣亲王投鼠忌器。

　　那么，问题来了，燕山侯夫人是知情者，还是被设计的？

　　陆维不知燕山侯夫人的喜好，也不知道她平日是否热衷拜佛，因此，他有些不太肯定。只不过，从时机上来看，过于凑巧，十九□□是有预谋。

　　换句话说，对方与燕山侯夫人认识，且有一定的交情。

　　只是猜中这一点也是无济于事。燕山侯除了身份高、地位高，在朝中并无站队。虽然有礼部尚书的职位在身，却常年抱病在家，与太子一脉并无多少交情。

　　因此，这背后之人，未必就站在太子这边。

　　想到这里，陆维摇了摇头，心说：“算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是谁，终究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眼看乡试在即，身为国子监祭酒的陆维事务忙碌，也无暇关注此事太久。

　　当然，他万万不会猜到，是某位本应忙碌备考乡试的考生，忙里偷闲地策划了整个捉奸事件。

　　事到如今，始作俑者，不管外面议论得天翻地覆，正在书房专心练习毛笔字，备考乡试。

　　“廖云今日出京，你真打算放他一马？”小七咬了一口新下来的苹果，漫不经心地问。

　　沈一南一边写，一边说：“杜燕将廖云杀封氏的事告诉了那女子的兄弟。那人性情暴烈，是地痞流氓出身，而廖云除了一老仆随扈，手无缚鸡之力，你觉得谁会赢？”

　　“封氏？”

　　“就是廖云先前的相好。”

　　“哦哦，想起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小七又咬了一口苹果，嘟囔道。

　　“你知道？那如果我说，荣亲王安排了杀手在廖云回乡的路上下手，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做法更仁慈一些，免得他在临死之前，还要面对前任主子的背弃之苦。”

　　“切！廖云跟了荣亲王那么多年，肯定早就防着对方了，倒是你安排的那个流氓，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小七吐槽他的“仁慈”。

　　沈一南笑得狐狸一般。

　　书房内，除了沈一南写字时发生的轻微声响，就是小七吃苹果的嘎吱嘎吱声，一时之间，倒是异常和谐。

　　吃完苹果，想起后天就是乡试之日，小七不免有些担忧：“对了，你功课准备得到底如何？”

　　“怎么？担心我考不上？”

　　“切，谁要担心你，我是为你未婚妻担心，你还跟人家夸下海口，要金榜题才会成亲，万一你这回连举人都没考上，岂不是又要白白耽误人家三年？”

　　提前这件事，小七就是一肚子的抱怨。她甚至怀疑，沈一南根本就是故意的。

　　昨日，卓家那位卓翰林，派自己的二儿子卓文来沈府登门拜访。沈老夫人为表重视，亲自见了这位卓家二少爷。

　　结果，那位卓文卓二少爷虽礼节到位，却态度坚定地提出了一个要求——若要迎娶卓家三小姐，沈瑜先要金榜题名。

　　沈老夫人闻言大怒。

　　事到如今，沈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对方对她宝贵乖孙的嫌弃。

　　说起来，两家订立婚约已有六年，以沈瑜的年纪，两人本该早就成亲了。但之前，一来，卓家不满意沈瑜的表现，三番五次地推延成亲的日子，二来，沈瑜也不想早成亲，被人管束，所以，成亲的日子迟迟未定。

　　本以为沈瑜考中了案首，对方应该不会再看不起自家孙子。谁曾想，卓家的眼光如此之高，居然要求必须考中了进士。

　　在沈老夫人眼里看来，对方这是在存心刁难。一气之下，沈老夫人当场就想解除婚约。

　　真以为谁怕谁呢？！沈老夫人心说，我家嫡孙可是案首！

　　谁知道，旁坐的沈一南却接过了话头，满口应下了这个要求。

　　当时，卓文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沈兄之前考中了案首，莫不是以为状元也能手到擒来？”

　　沈一南当时笑眯眯地答道：“状元不好说，但小弟自认学问比卓二哥扎实一些，一次考中进士应该可以。”

　　他的这番话是挖苦卓文上回的进士考未中，引得卓文脸色铁青，只丢下一句：“沈兄还是先考中举人再说大话吧！”

　　“二哥放心，沈某的记性很好，还记得上回卓二哥的话，倒是二哥的记性着实令人忧心，说过一遍的话还要再说一遍，哎呀呀，如此看来，这回春闱二哥可要小心了，万一小弟考中而二哥未中，那多不好意思……”

　　沈一南的连番挖苦令卓文脸色铁青，终于拂袖而去。

　　眼看气走了卓文，沈老夫人心里的怒火消了不少，却对沈瑜答应对方的要求感到忧心忡忡。而闻讯而来的沈柳氏面上一脸担忧，其实则幸灾乐祸，巴不得等沈瑜翻了船，再看他笑话。

　　沈一南则老神在在，晚上该念书念书，该练字练字，心情安宁，一平如水。

　　对小七来说，沈一南答应卓文的条件不算什么，但如此一来，万一没考中，又要严重拖累了任务的进度，因此，小七自然倍感焦虑。

　　“丫头，上回我就想问了，对任务这事，你怎么比我还心急？”沈一南停下了手中的笔，状似无意地问。

　　明明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任务完成与否与她这个监督者并无关系。可如今，却整天明里暗里地催促自己。

　　分明就是前后不一。

　　自从他对小七起了疑心之后，沈一南开始不断猜测对方的目的。

　　谋改了他的记忆，又将自己弄到这个真实无比、却让他有种莫名虚幻的奇怪世界里，这样的举动本身就十分古怪。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小七看上去并未伤害自己的意图，只是催促自己完成那个攻略女主的可笑任务。

　　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若为金钱，既然对方能神通广大到篡改了他的记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变成白痴，乖乖奉上钱财？

　　逻辑上说不通。所以，不是为钱。

　　但若并非为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图谋他的人或者身体。

　　可他是男人，又不是绝世大美女，应该不值得对方挖空心思地谋划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沈一南不由地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对面的小丫头。

　　曾经，有神仙志怪传奇中说过，，某些修炼成精的女妖精依靠榨取男人精元获得更高层次的修炼……

　　卓烟秀是榨取男人精元的女妖精，丫头小七是妖精的助手以及帮凶，而这个虚幻世界则是他陷入的幻境？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有如此生动逼真的幻境。杜燕、关皓、廖云、沈老夫人……一个个人的名字、面孔还有形容，在沈一南脑海中一一闪过。

　　如此逼真，如此繁细，若真是幻象，这个女妖精肯定是一个震惊寰宇、妖力通天的万年老妖精。

　　沈一南的问题让小七难以回答，只能搪塞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就是……你快点完成任务，我好跟上面交差啦！”

　　说谎也不会找个好点的理由。沈一南腹诽。

　　想想传说中的那些万年女妖，就算没有颠倒纵生的绝世美艳容貌，至少也该是一颦一笑中自有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流转。可再看看他眼前这位，姿色平平、嘴笨口拙、气质全无。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要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有男人心甘情愿地为了这种女妖奉上精血！”

　　“你说什么？”小七一脸茫然地问。

　　不对，这丫头昨日还提过生理卫生课，所以，她应该是人类，不是什么万年妖精之流。

　　沈一南摇头，推翻了先前的荒唐念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算了，考试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大少爷你先练字，我帮你去卓小姐那里瞧瞧，对了，之前忘了告诉你，女主对你的好感度是60，到达了及格线！”

　　说完，小七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很快，院子里，传来她灵动悦耳的声音：“小白，走啦走啦，少爷让你陪我去买东西——”

　　“来了来了！”

　　“听凝香说，城南新开了一家点心铺，你知不知道在哪？”

　　“知道，那地方好找得很，小七姐放心，这京城内外，所有吃的、玩的、乐的，就没有我小白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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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借着讨好卓小姐的名义去混吃混喝。沈一南摇头，低头继续练字。

　　直到傍晚，沈一南才见到迟迟归来的小七和白纸两人。

　　见白纸怀里抱着一个上下三层的巨型方盒，沈一南不由地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卓小姐又没收？”

　　“不是，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东西。”

　　“我不需要礼物。”

　　“听我说完，这是食盒，专门为那些准备读书人在乡试和会试时使用的。听商家说，有很多读书人都会选用。你看，乡试一共九天，吃住都在贡院，住宿条件是没得选，但食材和其他方面，总是需要好好准备的。这里，一共上下三层，最上层是笔墨纸砚，中间一层装点心和干粮，最下一层用来放灯炉和器皿，若是时间充裕，可以熬点粥，吃点热食。对了，大少爷，你会不会熬粥？”

　　介绍完食盒的用处，想起乡试时只能是考生本人做饭，小七便多问了一句。

　　她的这个问题可难倒了沈一南。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少有地显露出几分心虚。至少，在他现存的记忆里，做饭的经验值为零。

　　“既然这样，到考试前为止，先让厨房的凝香教你做饭。”小七摩拳擦掌地说。

　　“为什么不是你？”他侧目。

　　小七双手一摊，干脆利索地交代：“因为我也不会！”

　　“你是女人，不会做饭？”

　　“有哪条法律规定——女人就一定要会做饭？！”

　　对方过于灿烂的笑容让沈一南有理由怀疑，她或许会做，只是在看自己笑话。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好，我去学做饭，你来帮忙烧火——”

　　“不行！烧火你也要学，到了考试那日，没人帮你烧火。”

　　“我知道，但是，我先学做饭再学生活。而在学会做饭之前，总有人要帮忙烧火吧。”沈一南笑得跟个狐狸一样，“你家少爷学做饭，你这个丫头怎么能闲着，这是命令——”

　　两人这边斗嘴，一旁的白纸低着头默然不语，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反正，少爷对小七的纵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名小厮进来。

　　“大少爷！门房那有人传话，说要找小七姐。”

　　“找我？”小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对方自称丹云，说小七姐一听便知。”

　　“哦，我知道了！”小七眼睛一亮，对沈一南说，“丹云肯定是因为卓小姐的事来找我的，这可是第一次对方主动，真是难得！我去瞧瞧！”

　　沈一南心中暗道，难道是因为昨日卓文登门拜访的事？

　　过了一会，小七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沈一南，卓小姐主动约你去见面啦！地点就定在城西的满香楼！”

　　卓烟秀私下里约他……跟他解释卓文的事，或者是隐晦传达自己的为难之处？这种闺阁小姐的做派，沈一南自认猜得明白。

　　而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都觉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多大兴趣。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这边，喜不自禁的小七却已经开始张罗起他的行头了。

　　“大少爷，你赶紧换身好看的衣服啊，虽然你长得帅，但行头也很重要的。必须要帅！务必要让卓烟秀对你神魂颠倒，再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一定要去？”

　　终于注意到他的兴趣缺缺，小七愣了片刻，态度坚定地说：“必须要去！一定要去！”

　　沈一南自知没什么好理由推脱，只好从了她的意思，换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新衣。然后，由小七拖着不情不愿的沈一南出了沈府大门，而白纸跟在后面，一行三人朝城西的满香楼走去。

　　进入包厢之前，见沈一南依然满脸不耐，小七不由气得一肚子火。

　　美人相约，这家伙还一脸不情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自己送到某个老妖婆的床上呢。

　　只是，这个时候，小七又不好翻脸，只得挤出个笑容，极力地安抚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

　　“喂，我的大少爷！你好歹给个笑脸呀，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如果你还是摆出这么一副臭脸，卓小姐肯定会误会的。你还要不要任务了？”

　　“嗯——”沈一南低着眼帘，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你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小七气急。

　　“知道了。”他先是应了一声，然后，一脸严肃对白纸吩咐着，“你带她去隔壁的包房坐，吃的东西随便点，但有一点，不许偷听！白纸，若是让我知道你没看好小七……”

　　白纸心中一凛，急忙答道：“白纸一定谨遵少爷吩咐，保证看好小七姐！”

　　“嗯，你们俩去吧！”

　　说完，他便推开房门，大步迈了进去。

　　一旁的小七瞪大眼睛，本想厚着脸皮瞧瞧里面究竟是什么情景，却是“砰”的一声，房门差点撞上了她的鼻子。

　　她气鼓鼓地挥了挥拳头，然后眼珠一眼，不死心地想凑到门缝听。

　　见状，一旁的白纸急忙拽住了她：“小七姐，咱们走吧，少爷说了，东西随便点，我跟你说，满香楼最出名的就是桂花烤鸭，保证你肯定爱吃，我们多点些，吃不完带回去，走啦走啦！”

　　听到门外声音渐渐远去，沈一南微微一笑，走到了屏风外侧，拱手行了一礼。

　　“卓小姐，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