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恋爱不行么》千夜星路

4、第 4 章

　　“你真敢信口开河，作弊的事情不是误会，是事实。”小七的声音突然间冒了出来。

　　沈一南警觉地看了看左右。

　　沈老夫人这会儿正忙着让丫鬟们布置饭桌。听说自己的嫡孙连午饭都没吃，她便立刻吩咐厨房重新做了东西，准备一起用饭。

　　见无人注意，沈一南低声问：“作弊也分很多种，你先说下，这家伙是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当场被抓？”

　　“不，他是找人捉刀，因此，这一回月考成绩太好，与平时表现相差甚远，被老师觉察异常，这才被除名。”

　　“哈哈，太好了，如此一来，我操作的余地就更大了。”

　　沈一南原本还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形。若沈瑜是当场被抓，那他只能多辛苦点，找个背锅侠，强行把自己改成被栽赃陷害的受害者。如今听小七这么一说，心中大定，如此一来，就更省事、更方便他操作了。

　　“怎么操作？”小七狐疑。

　　“待会告诉你。”沈一南小声说完。眼见东西已经摆好，便笑着坐在了沈老夫人的身边，十分殷勤地给老太太夹菜。

　　“大少爷，这是您最爱吃的菠菜，老夫人其实不爱吃的。”旁边布菜的丫头突然插话。

　　熟悉的银铃般笑声在沈一南耳边响起。

　　沈一南磨了磨后槽牙，笑得尽量自然些：“祖母，菠菜营养价值高，对身体有益，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挑食，要给孙儿做个表率啊。”

　　然后，他扭头面朝那小丫头，恶狠狠地问：“我最不喜欢吃什么？”

　　小丫头被他眼里的凶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答：“莴……莴笋。”

　　他马上夹了一筷子塞到自己嘴里，边吃边说：“从今天起，我也不挑食，每种蔬菜都吃，才能营养全面。”

　　“营养全面”这话老夫人没完全听明白，不过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呀你！如今可是学问懂得多了，讲起歪理也是头头是道。”沈老夫人被逗得直笑，“好了好了，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是！”沈一南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等两人用过午饭，丫鬟们正收拾桌面东西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院子里传来。

　　“祖母，祖母，快看我新得的好东西。”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衣衫华丽的十几岁少女抱着一匣子的东西，兴冲冲地从侧边的门廊那儿过来。

　　大概是走得急了，一个踉跄，正好撞上了一个提着食盒的丫头。只听见“哗啦”一声，匣子内的东西散落一地。提食盒的丫头脸色惨白，抱着食盒，急忙跪了下来。

　　“我的珠子？！”一个女声的尖叫响起，然后是一阵严厉的斥责声，“你怎么走路的，把我的珍珠都给给弄洒了！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多珠子掉在地上，可怎么找呀？哼，要是找不到，你一个小丫头赔得起么？！”

　　“对不起！对不起！三小姐，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快找！还有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

　　听到嘈杂声一片，沈老夫人干脆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站在走廊。

　　“祖母——我刚刚得的南珠，被这丫头撞得撒了一地，您说，她是不是该骂她啊？”

　　“你也有错，谁让你这么不小心，总是冒冒失失的。”沈老夫人处事公正,没有偏袒自己的孙女，嗔怪道。

　　“祖母——”少女噘嘴，又对着自己身后的大丫头吩咐着，“玉竹、翠草，你们俩也去，快点找回来，父亲大人一共带回来100颗，一颗都不能丢!听到没有！”

　　刚才，小七已经告知了沈一南少女的身份。

　　她是沈瑜的堂妹——名沈今秋，是沈一南的二叔沈贞之女，在家中排行第三，性情颇为娇蛮。

　　沈今秋十四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也是最爱美的年龄。

　　今日，沈贞托人从广州买回的南珠，本是送给自己夫人的。沈今秋在自己母亲里看到了，喜爱得不行，好不容易要来了，正准备拿给祖母好好观赏一番。她心里还有个小算盘，准备央求祖母帮她找个上好的工匠，做成首饰，省了自己出加工费。

　　结果，炫耀未成，就碰上了这种意外。唯恐昂贵的珠子丢了，沈三小姐站在那里，不停催促着丫头，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丫头们仔细搜罗着每一寸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匣子内南珠一颗颗增多，到最后,找了半天，也没再发现掉落的珠子。

　　沈老夫人安慰沈今秋：“快数数，看看有没有少。”

　　沈今秋一脸的不高兴，道：“祖母，这么多珠子，要数上好一阵子呢。”

　　她让丫头捧着匣子，自己一颗颗地数。数着数着，那捧匣子的丫头，大概是手举得酸了，忍不住动了一动。

　　这下糟了，匣子里分成两小堆的珠子也跟着滚了几滚，沈三小姐辛苦数好的珠子和那些没数好的，又混在了一起。

　　沈今秋瞪着那丫头，气得不行

　　“毛毛躁躁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这么没用，害我又要重数了。”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倒是心态很好，乐呵呵地安慰。

　　“你也是心急，放到桌子上再数多好，非要人捧着，算了，算了，咱们回屋吧。”

　　沈今秋也是无奈，气鼓鼓地从丫头那一把抢过匣子，朝屋里走去。

　　一旁的沈一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走到沈今秋近旁，瞟了眼匣子的珍珠，随口说道：“99颗，还差一颗，再让人去廊下仔细寻寻。”

　　沈今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信你的，信口开河！”

　　小丫头毫不掩饰的的鄙视态度令沈一南感觉不爽。他的少爷脾气立马上来了：“不信你自己数！不过，如果我说对了，你要给我道歉！”

　　沈老夫人看着兄妹俩斗嘴，笑笑没有说话。

　　沈今秋撇撇嘴，继续数自己的珠子。

　　只是，数到最后，“96、97、98、99……”沈今秋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全部珠子数完以后，小姑娘忍不住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堂哥。

　　在沈家，除了沈老夫人一直把沈瑜当成尚未雕琢的璞玉，其他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沈瑜这个尚未成年的妹妹，有谁不清楚，沈家大少爷沈瑜，那是一个多么不靠谱的家伙！

　　今天，她居然被这么一个人赤裸裸地打了脸。

　　这就让沈今秋感到接受不能了。

　　沈今秋一转眼珠，突然笑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蒙的吧，哪有那么神奇，看一眼就知道数目多少。还有，你们两个，再去找找珠子，还少一颗呢。”

　　见沈瑜没有反驳，沈今秋更是得意，以为自己猜中了事实。

　　却说沈一南，他这会儿之所以没有立刻反驳沈今秋的话，是因为他正为自己的特殊能力感到震惊呢。

　　他很确定，自己刚刚能说出99这个数，绝对不是瞎蒙的。

　　扫一眼就能说出珍珠的具体数目，这情节简直比电影故事还神奇。

　　只不过，为什么以前他就没发现自己有这种特殊能力呢？

　　在沈一南的记忆里，自己是一个相当普通的人。中学时学□□，读了一个普通的大学，大学四年也是碌碌无为、泯然众人，交了个女朋友，毕业后，又因为长期两地分居事业没有起色，而最终导致两人分手。

　　如此人生，可以说，淡如开水，平凡得不能再评分。

　　突然之间，从自己身上挖掘出一个新奇的能力，沈一南自然兴奋。只不过，兴奋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

　　难说，这所谓的红娘系统能赋予宿主超强的算术能力？小七是不是忘记告诉他了？

　　想到这，沈一南顾不得周围还有人，急忙小声问：“小七，听得见吗？”

　　“嗯。”

　　“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这红娘系统还能赋予宿主超强的算数能力？换句话说,这就是系统给的金手指？!”

　　“嗯，大概吧。”小七没精打采地应着。

　　她这会儿心里正郁闷呢。

　　本来，她以为古代背景的虚拟世界能稍微拖延下沈一南发觉自己这个能力的时间。结果呢，进入游戏才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被成功破除。

　　这算什么？金子埋到土里也会发光？还是，即便狗屎藏到落叶底下，气味也掩不住？

　　这边小七郁闷地吐着槽，那边，沈一南则兴奋不已，笑得咧开了嘴。

　　“原来当这破系统的主人还是有点好处的，让我再试试。”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四处游移，想找个合适的东西，再来验证一下自己神奇的超能力。

　　有了，珠帘！

　　堂屋通往内室的门上悬挂着一张精致的珠帘，一共十七串珠子，从左到右，每一串的数目依次是49、47、45……44、47、49。

　　这是一张左右对称、成拱形的珠帘，倒数第三串本应该是45颗珠子，如今，少了一颗……

　　沈一南走到近旁，挑起那串珠子，仔细看了看，帘子末端空余一小段绳子，本应在最末端的珠子不在。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掉了，因此才少了一颗。

　　他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丫头们在廊下的草丛里终于找到了那颗遗失的南珠，沈今秋高兴极了，收起来准备再数数、检查一遍。

　　她一抬眼，正好看见沈瑜这奇怪的举动，不禁好奇地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我刚才的话气糊涂了吧？”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

　　沈一南正高兴着，只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可是，他不想生事，有人却非要较真。

　　那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溜溜地转了转，沈今秋将匣子往身后一藏，笑道：“大哥，不然，我们玩个游戏吧。我藏珠子，你来猜。刚才你不是说自己能一眼数清楚珠子的数目吗？现在，咱们正好来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等会你说错了，说明你纯属瞎蒙。并且，你要是输了，必须到院子中央，大喊三声我是骗子，怎么样？”

　　沈老夫人急忙劝住：“今秋，好端端地跟你大哥调皮，别闹。”

　　沈今秋撇嘴：“是他先骗人的！”

　　沈一南挑眉：“你说谁骗人，我说的本来就是真话，是你不愿意相信。”

　　“哼，死鸭子嘴硬，好呀，既然大哥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来试试。祖母，你看——这可不是我挑事，是大哥自己主动要求玩的。”

　　沈今秋存心想让自己出丑。这点小心思，沈一南还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跟个小丫头计较未免有失身份，但沈一南又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逆来顺受的性子，有仇必报才是他的作风。

　　“可以。只是这赌注有点不公平，只说我输了要如何，却没说清楚，万一你输了要如何？”

　　“大哥真有自信啊！好啊，那你说，你想我做什么？”

　　“简单！我也不为难你，如果你输了，也站到院子里，喊三声‘大哥，对不起’。”

　　沈今秋嗯哼两声表示同意，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见沈一南答应得如此痛快，沈今秋只一心等着看他的笑话。她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会输。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

　　“秋儿，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跟你大哥闹？”说话之人嘴上嗔怪，但眼眉带笑，一点都不像真的责怪自己的女儿。

　　小七在旁边提示，来者是沈今秋的母亲，也就是沈瑜的二婶——沈林氏。

　　沈林氏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中上之姿，有着一双和沈今秋十分相似的杏眼，粉面含笑，朝屋内沈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沈今秋急忙凑到自己母亲面前，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哪里是我在胡闹，是大哥同意的!”

　　沈林氏看了看一直一言未发的沈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女儿，说道：“那也不行，赶快收了匣子，过些日子就是院试了，你大哥这个时候正忙着读书呢，哪里有心思和你瞎胡闹。”

　　沈一南不由地侧目。

　　这个女人看着一团和气，声音听起来比她女儿还要软糯几分，但怎么听到耳朵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那么不对味啊。

　　尤其令他不得不在意的是，对方在提到院试时，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哈，以为他听不出来？这话明明是在挤兑他吧。

　　想起来了，小七说这个沈林氏是书香门第，家中有人在国子监任职。这么说，她很有可能已经收到他被国子监除名的消息了。

　　至于为什么没宣扬出来，不是想看好戏就是觉得事不关己。

　　平日里，这位沈林氏自持身份，很少在明面上批评自己的大侄子，但私底下估计没少看不起他们家的这位纨绔大少爷。

　　嗯，可以理解。如果他不是“沈瑜”，他也看不起这种废材。

　　但是，屁股决定脑袋。能怎么办？如今，他就是这位别人眼里不学无术的沈家大少爷。别人看不起沈瑜，就等于看不起他。

　　而他沈一南，绝不能在这里憋屈地活着！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成月牙形。

　　没事，时间还多着呢，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让沈家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知道，他们家的大少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今日，就从这位沈林氏开始。

　　“二婶此言差矣，这院试固然要紧，但圣人云，人心至灵至动，不可过劳，亦不可过逸。纵观古往今来、所有成就大事之人，首要条件就是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美名是有了，但于国于家，真算不上什么好事。

　　再说，即便是先圣，推崇的也是六艺，绝非死读书。所以呢，我眼下和三妹妹聊天玩闹，不但能愉悦心情，与妹妹、祖母增进感情，而且，等休整完毕再去读书，必然也会事半功倍的。”

　　沈一南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歪理说下来，听得沈林氏是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得不惊愕，与本尊平日里狗屁不通的言语相比，沈瑜今日的这段说辞，水平超出太多了，怎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这一段话，有理有据不说，虽然略显荒唐，但那所谓劳逸结合的理论，以沈林氏书香门第出身的认知，自是深有感触的。

　　只不过，在这些古代读书人的认知里，绝不会将“出师未捷身先死”当成错误范例。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诸葛先生，在古代封建体系下、天然就占领道德高地的无人敢非议的一代贤臣与忠臣。而沈一南刚才的那段话，俨然将其当成了反面人物，严重说来，都算得上是冒犯先贤，正常的读书人哪里敢说这种话！

　　小七急忙在旁边提醒，以诸葛亮拿来当反例不合适，今日在自家府中就算了，以后出去时需要多注意，容易在士林当中引起争议，成为他人攻击的话柄。

　　谁知道，沈一南的桃花眼顿时是精光一闪。

　　老实说，他刚才说的时候还没想考虑这么多，只是随口拿来举例而已。但被小七这么一提醒，反而激发了他新的灵感。

　　反正也不知道这鬼地方究竟是哪里，平行世界又或是梦境幻象，他才懒得理会什么蝴蝶效应、什么观察坍塌。总之，做事情，他更喜欢按照他的心意来。

　　他决定了。

　　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古代世界中，他一定要给这些思想不够活跃的古人们好好上一课——告诉他们，什么是商业炒作，什么叫噱头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