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莲生》顾南晓

21、妖孽前来

　　夜璃听到小宝说思影每晚都被做梦惊醒时，一张脸果然紫成一个蔫茄子，连带卧底小蘑菇也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说错话就惹祸上身，被扒掉一层蘑菇皮。
　　小宝掰着白白肥肥的手指头仔细想，自从它一失足成了思影的宠，在夜璃那个变态的威逼下，在思影那个白痴的蹂躏下，它光荣地身兼多职，成了史上具有多重身份前无古人的蘑菇。它是思影无聊时的沙包，是出去散步时被牵着的小狗，是思影向夜璃传话的鸿雁，是夜璃对思影表的寸心，是照顾思影的老妈子，最倒霉的时候，它是窗台上最向阳最具观赏性的盆栽！
　　最最让蘑菇受不了的是，在冥界这么大的土地上，它愣是找不到一个同病相怜的来分享它的痛苦！像这么聪明能言却又被大材小用的宠物，它是独一份。看吧，就连夜璃的黑龙大风和青眼的玄鸟冥焰，也不过是博得个善解人意罢了，有本事让它们开口说话试试？

　　小宝袖手望天，也许，地上是没有人理解一只蘑菇的苦楚了，不知道空中那朵漂亮夺目的花可不可以理解？
　　等等！
　　——难道蘑菇也有花眼的时候？空中那轮清冷的日头什么时候会变身了？
　　小宝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看看旁边的夜璃——没错啊，还是一张棺材脸！既然不是它眼花，那空中那朵招摇过市的花是怎么回事？

　　夜璃的脸色十分十分不善，小宝受不了地哆嗦着身子，悄悄避开他的煞气。
　　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肯定又是和夜璃不对盘的，小宝好奇得要命，但它最大的优点，就是识相永远高过好奇。
　　不过这并不阻碍它找个避风又安全的地方继续看戏，小宝小心地将自己嵌进一个隐蔽的小洞里，向外面瞄去。

　　那硕大的花朵似莲非莲，洁白赛雪，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冲破彼岸花浓烈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花朵上隐隐飘来一阵好听的乐声，非丝非竹，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的旋律。
　　花朵慢慢地降下，有人声从上面传来，似乎不止一人。

　　这么大的阵仗，早已惊动了冥界。接引礼官带领两队侍卫身着蓝色礼服，匆匆而来，在大路两旁站定。另有两人扛着大卷的红色地毯，从路头一直铺往王宫的方向。身穿翠绿宫服，梳着高高发髻的十六名侍女婉婉柔步上前，分为两行，伏地而迎。
　　一霎时，礼乐奏响，热闹非凡。
　　小宝看见青眼头发高高束起，以金色头冠固定，两条红色的丝绦从耳后垂下，下端缀着青色的玉坠，身着玄色皇子服饰，领口和袖口用上好丝线绣着复杂的花纹。他身后是冥界的大小官员，而他独自一人站在高阶之上，宽袍大袖，飘逸出尘。

　　来的人物竟然能让不问俗事的青眼亲自出来迎接，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小宝暗自吞了吞口水，它就喜欢看好戏，这个激动啊！
　　那朵恼人的花在空中飘啊飘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转，小宝的眼睛也跟着它转啊转啊，头都晕了——那朵花就是不干脆一点降下来！

　　青眼好整以暇地袖手看着那花独自在空中抽筋，脸上神色如常。只是除了他能这么悠闲外，其他人都暗自叫苦不迭。吹乐的号手已经吹得脸红筋涨，那口气眼看就快接不上来了，跪着的一班侍女已经头晕眼花，手脚酸软。所有人都在心里无声地咒着花上那该死的人：转吧转吧！一阵冥风把你吹到忘川就解脱了！

　　那朵花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终于落地，小宝和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一个红色宫装的小屁孩笑嘻嘻地跳了出来。
　　难道就是这么个丁点大的孩子将他们耍的团团转？神啊，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然后，另外一个几乎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小孩子跳出来。
　　接着，又一个……
　　再一个……
　　众人淡定地数着，二、三……六，终于没了？
　　六个红彤彤的小孩子一溜儿齐刷刷地站在红地毯上！

　　夜璃见到那六个孩子，特别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而青眼连眼皮都没掀开一下。
　　见青眼不作声，一干人等也只有识相地默着。
　　默啊，默。

　　那六个孩子似乎是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分成两列，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捧捧的粉色花瓣，漫天撒了起来。

　　众人无言地任花瓣兜头洒在自己的头上，脖子里……
　　只觉眼睛一花，一团绯红的东西直直地向青眼袭去。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青眼表面看上去十分无害容易亲近，其实最讨厌有人近身，不小心惹恼了他的话……
　　果然，也不见青眼有何动作，身体已经直直地退开三丈远。那个人扑了个空，气恼地跺跺脚，恼道：“算了算了，本来想屈尊和你亲热亲热，你还不领情！”
　　众人默默地抬眼，静待好戏上场。

　　绯衣男子气呼呼地转过身来，一时众人都看清了他的脸，陡然，咝咝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啊，惊艳不能说出目睹时感觉的万一，美丽形容不出他绝世的容颜！

　　小宝拼命压制住汹涌而出的鼻血，居然……一个男子，让它血溅当场，这脸丢大了！不行，这么难得一遇的美人儿，它不该忘了它那魂不守舍的主人（其实它不过是想思影也丢脸而已）！念及此，小宝从洞里拱出，一溜烟地往思影的寝宫跑去——见色不忘主，瞧它多有宠物的贴心风范！

　　绯衣男子似乎很满意自己出场的效果，嘴微微一勾，展现出一个迷惑众生的笑容，那十六个小侍女眼得魂飞天外，直了一双双眼。
　　青眼好气又好笑地开口道：“好了，绯羽。天界派你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绯羽得意地转个身：“大事没有，只是天上待得闷了，找个事由下来转转，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青眼云淡风轻地笑笑：“我还没死，怕是叫你失望了。知道你要来，我就接下了迎你的差事，就怕你第一时间没有见到我，以为我不在了，让你白高兴一场，有违地主之谊。”
　　绯羽脸上罩上一层薄怒：“许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青眼闲闲地拂拂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道：“你如今已经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天禁卫队长，不知道九天之下，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仙人等着巴结你，我们冥界虽自成一统，但和天界往来不断，我可断断不敢开罪于你！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说吧，劳你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绯羽气哼哼地挥手：“你就准备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和我商谈大事，不准备把我迎进宫去，招待好茶好饭？”
　　青眼水波不兴地望着他：“我是在等，看你带来的跟班什么时候把身上的花瓣都撒完，免得一路撒到王宫去，让下人不好打扫。”

　　绯羽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得意地指着那六个一般无二的童儿道：“他们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陪在左右的，你看他们长得多像！六个啊！挑出来多不容易。”
　　青眼颔首：“的确，也只有你这样变态的人才会为了赚人眼球，想得出这样的噱头来！开始我还以为是掌管桃花林的桃花仙子来了——你这一地的花瓣，不会是从她的林中偷来的罢？”

　　绯羽脸色通红，跳脚嚷道：“凭我的本事，还用去偷这些区区花瓣——”
　　“——不错，想必都是指使你的跟班去偷的！”一个声音闲闲接口道。
　　绯羽循声望去，脸顿时垮了下来，一把拉住青眼，气急败坏地问道：“这个小棺材怎么会在你的地盘上，你们不是针尖对麦芒，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小棺材！夜璃头上顿时蹦出老大一条狰狞的青筋。

　　绯羽脸色不善地望着夜璃：“你跑到冥界来，是准备欺男霸女呢还是奸淫掳掠？是不是魔族的一某三分地不够你糟蹋，转而跑到这里来作恶了？”

　　夜璃脸色大变，黑龙大风瞬间出现，直直地向绯羽扑去。
　　那朵白色的花飞快腾空而起，花瓣片片舒展，将绯羽挡得严严实实，洁白的花瓣看似十分柔嫩，大风左冲右突，竟然撕它不碎。
　　绯羽冷笑连连：“你就这么想和我打架？你欠打就开口说一声，就算我不在这里，我也很乐意专门从天界下来揍你一顿！不过你最好搞清楚了，我可不是那些圆的扁的任你搓任你捏的主！

　　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青眼竟也不阻拦，看戏一般站在旁边。
　　一阵嘈乱的声音传来，搅乱了紧张的空气，众人都不瞒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白白的蘑菇奋力拉着一个红发的女孩子，急急地往这边走来，那蘑菇嘴里还不住地嚷嚷道：“真的真的，我不骗你！真有一个青眼和夜璃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漂亮男子在这里！你看了就知道了！”

　　哎？刚才还热闹万分，怎么突然就这么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收到封面的某南决定奋发，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