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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终局(四十) ...

  •   人群重新开始窃窃私语,仿佛是时光倒流,情景的重现。

      首先是这位指挥官手底下的卫兵们开始。指挥官是平民出身,因此比起那些贵族出身的头领们,他更容易和手底下的卫兵们打成一片,为人也并没有抬着下巴看人的傲气,很受到卫兵们的喜爱。他的婚礼邀请了所有认识的卫兵,有着非常好的口碑。

      也因此,他手底下的卫兵们对于他的情态是非常熟悉的。在看见指挥官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讶表情之后,他们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很快认出了这位曾经的指挥官夫人。

      不、既然她回来了,那也不能够称为曾经,卫兵们记得这位小贵族出身的新娘。指挥官的婚礼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也是他们第一次距离一位贵族小姐如此近的距离。

      她们的傲气,她们的礼仪,是从小养成,镌刻在血脉,流淌在血液里的。早已习惯如此的贵族们不会大惊小怪,但是对于平民们来说,这可真是最了不得的事情了。在那之后的几周,指挥官的新娘都是他们乐于谈论的对象,自然也能够轻易地认出来。

      毕竟她的身体还没有像其他的黑袍人一样腐朽,甚至站在其他人中间宛如神庙中从肮脏的泥土内盛开的白色莲花般纯洁无效,楚楚动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在这儿?”窃窃私语像是风一般在卫兵们之间传递开来,也将消息如同风一般飞快地传递出去。

      原本是敌对的双方僵持的场面,却因为出现了一个彼此都熟悉的中间人物而开始诡异地缓和下来,甚至弥漫着隐隐恐慌的氛围。

      在最初纯粹的疑惑过后,脑经活络的人想到了。不知是谁,突然在卫兵们中出现了一个略微拔高的声音:“这就是那个女人说的吗?!我们都被城主骗了?死亡并不存在!”

      是的,随着这一声提醒,所有人都想起来了。指挥官的夫人可是被认为死亡的人,但是这个死亡也是推测的,说不定是被抓走作为人质,又或者是在微乎其微的概率下自己逃出来的呢?

      “不对!并没有人看到她的死去的情景!说不定是被抓走作为人质?!用来威胁我们的!”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发出了自己的评论。

      确实,作为指挥官的妻子,作为人质拥有非常大的价值。更何况被那群黑袍人抓走,她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甚至连精神都看上去非常饱满。这不容易让人不往阴暗的地方去想。

      卫兵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原本还只是小声的低语,但随着一个猜测的提出和推翻,新的推测的诞生,辩论的声音在不由自主地加大,以至于到最后变成了吵闹的广场。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事件中心的男女主人翁们。年轻的指挥官望着自己的妻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作为最亲近的人,他能够轻易地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妻子,也能够一眼看出她的身形是否有什么变化。

      正如前一个猜测的人所提出的问题一样,这太不正常了。

      他心底知道她是一个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的姑娘,面对未知的危险,长时间的绑架,她的精神状态应该是非常憔悴的,身形也会因此而消售。

      可瞧瞧,她丰润的嘴唇还是如同上等的丝绸一般柔软而饱满,乌黑的鬓发卷曲在额侧,只有那双眼睛,只有眼睛不再是原本明亮而水润的模样,漆黑的眼珠反而显得浑浊不堪,指挥官尚且年少时见过的动物死去后的模样——腐朽而哀伤。

      普通的魔术能够短暂地保护□□,却不能保存人眼睛的清澈。据说人类的眼睛是另一侧与物质侧黏着地最为紧密地一个点,甚至可以被称之为通道。因此在星与相对应的□□脱离之后,物质界的原子填充了这个点,于是就变得浑浊起来。

      然而指挥官的疑问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一时得惊讶过去之后,他很快就在明亮的日光下发现了贯穿了妻子颈部的一道巨大伤口。

      那是一道长至整个脖颈,深度直达颈骨的伤口。或者比起伤口,他更愿意用一只扭曲的蜈蚣,狰狞的节肢动物来形容它。

      伤口仍旧是鲜艳的红色,被割开的肌肉组织,黄色的脂肪,白色的劲健,断裂的切面,原本齐整的内部组织以为外来的力量而被迫混杂在一起,像是被无数人践踏、走过、被碾碎在石上的脏雪。

      它切断了气管和声带,让人不能发出声音,能让迸出的鲜血染红顶上的石壁,也能让一个人死亡,只留下撕裂的组织,丝丝缕缕的纠缠。

      这道伤口被完整地保存在它刚刚出现在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仿佛是谁用记忆晶石记录下了这一幕,再在此刻投影在她的身体上一般凝固了时间。

      然而可惜的是,它是真实存在的。

      它造成的出血量能够让一个成年人在数分钟内因为失血而亡,也能够让人因为它失去说话的能力和珍贵的、温热的体温。

      即使这群卫兵们在这之前几乎没有经历过惨烈的战斗,但是仍然不妨碍他们认出这是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你们快看!”依旧不知是谁先发出的呼喊,可这呼喊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就像是空气里飘荡的雪花一样轻盈,仿佛是……,害怕如此的厄运也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块地区又再一次寂静下来,寂静地能听见高山上,风吹拂的细小声响。原本对立的、互相拼杀的两方,因为动摇和亲近的人的出现,开始对自己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生活在温室里的人们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所生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认知到的样子。

      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被粉刷好的、是被涂画好的、是精心安排的,它是虚假的、是充满欺骗的,没人知道在推倒这堵墙壁之后是什么样的风景,而对于真实的未知更是加重了来源于人们的恐慌和疑惑。

      没有确定的事实,没有能够被称之为锚点的东西,无止境的怀疑就像是大海深处盘旋的漩涡,没有进入它领域的生活能够抵抗它的拖拽,直至沉溺在大海的底部。

      被怀疑的人,仍旧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那莫。

      在人们充满了惊疑的眼神中,她赤着足,没有从外围,反而是从永辉城的中心,卫兵们背后的位置走来的。

      戴在头上的兜帽早就被她摘下。即使从现实角度来说,它对寻找她的仇人没有任何的阻碍作用,但是因为她烦躁的内心而被舍弃。

      庞大的魔力肆无忌惮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在没有可以收敛的情况下,这些浓厚的魔力元素甚至能够对物质界产生了干扰。她周身的空气开始不自然地产生波动,原本正常可视的景物都带上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仿佛是一面凹凸不平的镜子,为她的妆容添彩。

      “看看吧,这就是证据。”她轻声说着,所有人却都能清晰地听见内容,语调又骤然温柔像仿若情人的耳语。

      她轻轻搭上那位女人的肩膀,无视女人骤然僵硬的身体和微微的颤抖,非常自然地将她半环在怀里,好像她们俩是许久不见的闺中密友。

      “真可怜呀,被亚恒欺骗了这么久。被困在永辉城不能外出,要接收被人分配的死亡,灵魂也要作为他的砖瓦。”

      那莫故意不把话讲清楚,她就像是一个等待许久的猎人,沉迷在引诱猎物进入陷阱的快感里。

      “成为他的砖瓦……这是什么意思?”

      越来越多的人不由自主地走到这片区域来,听见她地话后人们面面相觑,低声讨论许久之后,还是推出了一个人向那莫发出了疑问。即使知道是陷阱,猎物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走进去,原因不外乎一个——诱饵太过丰盛了。

      伴随着出生就存在于身体里的好奇心,伴随着生长而压抑的探究欲望,很多人参与运水队的初衷除了丰厚的报酬之外,也有对外界的好奇。

      每天都一模一样的天空,一成不变的城市的景色,因为父辈的教导而被压抑的内心,在此时此刻枷锁中悄然探出了一根枝丫。

      在猎物心甘情愿地跳入陷阱后,那莫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放肆地笑着。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隐忍的,将笑声全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可是紧接着他就忍不住了,女人的笑声在这里回荡着,轻快而肆意。

      “既然死亡是他决定的,那你们知道死去的人的灵魂都去哪儿了吗?”在平静下来之后,她恶劣的勾起了唇角,“那当然是——”

      “——成为了他永生的燃料。”

      在所有的人类都被聚集永辉城,生活在高高城墙下的第一百年。被禁锢的思想,被压迫的自由,被迫割舍的感情,被他人规划的人生,在此时此刻悄无声息地燃起反叛的烽烟。

  • 作者有话要说:  对基友输出了下本男主,我可爱的小吟游诗人,被基友吐槽了写一本爱下本(X
    那qs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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