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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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是在我来到这儿的第十三个年头来到天界的。那晚我陪润玉布完星正在落星池畔饮我新酿的葡萄酒，道童打扮的锦觅闯了进来，魇兽一跃碰掉了她发间的琐灵簪，三千青丝垂瀑而下，不施粉黛亦倾国倾城。
若有人问我会不会因为锦觅的到来而感到害怕，答案是肯定的。由爱故生忧。
虽然作为一个两万年后的“过来人”我清楚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但是万一呢？世间万物随时随地都处在变化之中，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既然我都能跨越两万年的时空而来，谁又能保证这一切不会有什么变数。即使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改变任何东西，但我相信有些人有些事自从我到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我摸不准、猜不透的全新的世界，我不知道它会朝着那个方向走。
“你觉得那个仙子好看吗？”我问润玉。
“哪个仙子？”
这个充满着强烈求生欲的答案叫我很是满意，窝在他怀里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抱着我的那个人僵住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好像我是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恶霸。
不过他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很快他就适应了，并且无师自通了一门名叫“搂搂抱抱”的学问。
他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知礼、守礼，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半分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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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私心我曾告诉了润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锦觅的真实身份。润玉说找水神退婚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叫他的父帝点头。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这个婚约的人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天帝，他的话就是不可违抗的天道。若他不同意，我们就是私奔也逃无可逃。要他同意退婚既难也容易。当今天帝是一个将权力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他要润玉和水神长女订婚也是为了掌控水族权势。
水族那边本来就是一本说不清谁管谁的烂账。“我若能解决了父帝的心头大患，替他收了水族，便可拿这点微薄的功绩换个自由身。那时候我就带你游遍六界，然后找个世外桃源隐居，我们做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润玉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那时他对和他父帝之间的所谓父子之情还是抱有希望的。
润玉所说的这个计划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任何人发现锦觅的身份，更不能叫她再留在天上。我和润玉去姻缘府找她，被告知他刚刚被一个来自花界的精灵带走，我们本想去看看，竟正好撞上了刚刚从御魂鼎里跑出来正在南天门作乱的穷奇和手足无措的锦觅等人。
自此我和锦觅的交集才真正开始。
穷奇逃窜，旭凤奉旨前往魔界征讨，锦觅也跟了去。润玉担心旭凤不敌穷奇，同时也担心锦觅出现什么状况暴露真实身份，便带着我一起下了魔界。
女肖父，儿肖母，其实我和旭凤堂兄长得还是有一点像的，他像他娘，我像我爹，我爹和他娘是亲兄妹。不过还好润玉一直替我掩盖着真身和样貌，所以旭凤堂兄见了我也没有任何怀疑，只当我是璇玑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娥。
穷奇以瘟针暗伤锦觅，被旭凤堂兄挡下，旭凤重伤，需得花界圣草夜幽藤解毒。锦觅回花界求药，也因此被花界芳主关在了水镜之中。回天后天后姑姑得知旭凤是因一个貌美的花界精灵受伤，我和润玉担心天后会查到锦觅，干脆直接把她带出花界，藏在了人间的一处土地庙。
锦觅扮作男装，化名“陵光公子”，游戏人间。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她再上天，没成想一场辛苦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彦佑钻了空子，诱导锦觅参加天后寿宴，寿宴上锦觅露了真容，被水神瞧见。宴会散后水神前往花界，润玉也悄悄跟了去，眼看着水神认女却无能为力。原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天帝也曾和先花神做过一夜夫妻，见到锦觅后误以为她是自己的女儿，给了她五千年与她自身灵力相冲的火阳之力。水神带锦觅上天请天帝收回灵力，这就意味着天帝马上就会知道锦觅水神长女的身份。润玉赶在他们入殿前引导锦觅说出了“喜欢旭凤”的话并故意让水神听见，想要借此拖延他和锦觅的婚事，谁知一切都是徒劳。
天帝把权势看的太重，其余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粪土。水神因锦觅心有所属而不同意这桩婚事，但他不同意没用，他只是个小小水神，定下这桩婚事的是天帝，君令不可违，否则就是祸及全族的大罪，由不得他反抗。
殿上人多，顾及到我姑娘家的名誉，润玉并没有说出我来，而是在第二日私下见了天帝。天帝大怒，派人去洛湘府请来了锦觅和水神洛霖，并且叫人把我从璇玑宫绑了来。
润玉跪在大殿正中，不卑不亢，金甲力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把我往地上一扔，润玉赶忙扶起我把我搂在怀里。
“你若现在肯悔改，念在父子情分上本座可以既往不咎，许你收她做个侧妃。”天帝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我和他，并没有多少耐心。
“润玉此生只有锦儿一个妻子，绝不会让她做妾，还请父帝收回成命。”
“你当真要为一个小小奴婢违抗本座的命令？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润玉刀斧斜身而不改色，“无非削神籍，贬下界，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九死不悔，好，本座成全你。”天帝的掌中迸发出无数跳跃的火焰，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龙吟响彻寰宇，润玉身上的龙骨显现，隐隐有脱离之势。
“陛下要削他神籍，为何又要抽他龙骨。”
天帝冷笑一声，“他是皇室血脉，是天生的神祇，想要下界去哪有那么容易，先把一身的龙筋龙骨还回来吧。”
润玉额角的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那么温柔的看着我。“锦儿……别怕，抽了这身龙骨龙筋，我们就能，就能下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了，我绝不负你。”
“润玉……不要。”我朝他伸出手，外环强大的火阳之力把我这只属火的凤凰都震的半边身子快要失去知觉，他此刻一定比我疼上百倍千倍，却还是想着问我“锦儿，疼吗？”
水神仁善，想为我俩求情。就算抛开自己女儿幸福这一层他也是愿意成全一对有情人的。锦觅与我们也有几分交情，亦在一旁帮我们说话。天帝好似没听见似的，对他们不理不睬。
我听到了天帝的传音入密。“抽骨之痛分九层，这只是第一层而已。九层熬下来我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被疼死。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救他。你可想好了，是做活人妾，还是死人妻。”
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他这么做只是想逼我就范。在他心里根本毫无父子骨肉亲情，有的只是那一城一池的得失。
我知道他的算计，但我依旧只能乖乖上钩。我怎么能看他痛。看他死呢？我不能，我宁愿自己死。
润玉见天帝看向我，而我同时也在看向他，瞬间明白了他父帝的用意，连连向我摇头。“锦儿，不要，你相信我。”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我受到伤害，可我亦不想他受到伤害。
周身的火焰被猛然放大，润玉忍不住发出一串痛苦的嘶吼，天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层了……”
“润玉，我给你做妾！陛下还请收手，我愿做妾，我愿做妾！”
他没有停手，余光扫向锦觅和水神，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在地上求他们。“求水神，求锦觅仙子容我留在璇玑宫，我会好好伺候殿下和仙子，严守本分，只要仙子为妻一日我便永远是妾，永不僭越。”
锦觅不通情爱，只是懵懂地点头，“好说好说，我喜欢小鱼仙倌，我也喜欢你，咱们三个以后就住一起也挺好的，都好说。”
水神则是无可奈何，大局已定，他答应不答应都没有什么区别了，问他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润玉还想再做抗争，可他实在撑不住了，昏死在我怀里。我抱着他，听到天帝的告诫。
“从今天起你在璇玑宫最好安分守己，夜神与锦觅大婚前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谁也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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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他太过弱小，总有一天他会真正强大起来，我便可以永远这么恣意地活着，永远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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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怕了，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只能紧紧抱住我在两万年前的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从袖中取出一片月牙形的鳞片放在我手心，“这是我的逆鳞，只此一片，就像我的心意。我不会娶锦觅的。”
我珍而重之地将他的逆鳞收好，又在身上拔了两根自己的毛下来。
“我的寰谛凤翎要到三千岁才能长好，等我长好了再拔下来送给你。现在先给你我的两根凤羽，就做我们俩的定情信物。一片换两根，你赚了。”
“是啊，我赚了。”他指尖轻点，两根手指长的羽毛瞬间化作明前龙井最里面的那两片嫩叶大小，牢牢挂在了他右手的人鱼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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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润玉的第二件事是关于簌离的。这件事极为隐晦，因此我也只知道簌离会死于姑姑之手，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我们自以为做了完全的准备，可依旧什么也无法挽回。洞庭湖畔润玉的娘亲身死道消，我不得不承认即使生而为神也会有许多无能为力。
偏偏祸不单行，簌离殒身后，天后给洞庭三万生灵扣上了乱党之名，包括簌离两个义子在内的洞庭水族都要接受天雷电火之刑。润玉以己之身替他们代受三万天雷电火，天后趁机加了一道红莲业火在内，想要要了润玉的命。
躲在暗处的我冲了出来挡在了他身前。我也是凤凰，同样修习红莲业火，天后的红莲业火伤不了我反而被我吸入体内。前来相救润玉的水神和姗姗来迟的天帝就这么同天后一起见证了这一幕。
天帝挥手解了润玉施在我身上的幻术，火凤真身盘旋在九霄云殿，天后一眼便认出来我和他弟弟相似的容貌。几番逼问，他们几个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天帝下令将我关押，还美其名曰“保护”，同时下令死死封锁我真身的消息，除了当时殿上的几位，他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他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鸟族近些年愈发不受控制，天后的势力越做越大，他有意制衡鸟族，所以他执意要润玉和水神联姻，借水族之势打压鸟族。我的身份特殊，若润玉不敌天后，他还可以用我来控制鸟族。我不敢想象他会用什么办法来达到它的目的，或许他会封我为天妃，然后诞下一个非天后所出的凤凰殿下。这个猜测叫我头皮发麻，不过我想他一时半会不会动我，因为他还要留着我控制润玉，若是润玉将鸟族斗的惨了，只要有我在他就可以随意拿捏润玉，不怕他做大。
天后同样猜出了她丈夫的想法，她想要我死。可天帝把我看守的太严，天后鞭长莫及。于是她选择了从我爹娘下手。
我被天帝关在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儿的地方，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唯有头顶开了个小小的天窗。我也不知过去了几天，还是十几天，头顶的天窗飘进来一个梦珠，里面有戴着面具的润玉和我的爹娘，是蓝色的所见梦，他替我安置了我的父王和娘亲。
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有梦珠飘进来，大多时候都是所见梦，梦里有最近一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比如月下仙人的寿宴，再比如天后被废打入毗娑牢狱，也有我和润玉曾经在璇玑宫中度过的点点滴滴。有时也会飘进来一两个所思梦，梦里润玉站在璇玑宫中、站在落星潭边，说他想我。
我也想他。
他用这些梦珠陪着我，就好像他真的在我身边一样，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