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界打铁（嘉兰）》毕二虫

86、第四十章 美人礁（3）

　　两人一路上再没有过交流。
　　一直到天快黑了，咪咪飞落而下，进入了一片丛林。
　　尚且还有光的时候，嘉兰就感觉到周围灌木丛里投射而出的视线让人毛骨悚然。
　　往前走了一段，随着光线的消失，世界被黑暗吞噬，他们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下落脚，但跟随着的视线并没有消失。
　　枯树的根深深扎进泥土里，曾经粗壮的树根盘根错节，如今剩下很多中空的皮壳。
　　周围视野良好，脚下的地面干燥，没有任何生机。
　　“萨迦”设出了一个魔法屏障，便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嘉兰环顾四周，似乎这个屏障出现以后，周围危险的气息也跟着消失了。
　　她来到屏障边，小心地伸手触碰那层透明的壁。
　　“出去你就死了。”
　　身后的人终于说话了。
　　嘉兰回过身：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对方连眼都没有睁。
　　嘉兰走过去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别吵我。”他突然有些不耐烦道，翻了个身，不再理会。

　　不明白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出发之前还好好的。
　　自从路上提到自己也没有母亲后就神经兮兮的。
　　嘉兰没想给他做疏导，没母亲的又不只是他一个，而且看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她一个女的都没有哭哭啼啼，他一个男人还在那里搞情绪，真是莫名其妙。
　　周围暗得可怕。
　　嘉兰选择靠在了咪咪身上，咪咪很自然地用尾巴将嘉兰围住。夜晚的气温很冷，但靠在咪咪身上身后是很暖和的。飞行了一天，嘉兰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当明媚的光亮照醒嘉兰的时候，嘉兰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围绕在屏障外的，是一群恐怖的怪物。
　　他们长着和神族一样的五官，发色各异，也有男女之分，只是扭曲的面部表情，以及干瘦的骨架，仿佛一个个被吸干了血的干尸。
　　如果不是他们绿幽幽的肤色，嘉兰以为那是被希勒神族的暗黑巫师提炼掉灵魂的尸体。
　　那些怪物此时已经全部死了，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溢出。且全部聚集在屏障四周。
　　嘉兰终于明白前一天晚上自己将要触碰到屏障前，“萨迦”说的话不是吓唬她的，出去外面真的会死的很惨。
　　太可怕了。
　　这些可怕的怪物，但杀掉他们的人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嘉兰如芒在背，都不敢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这些都是被流放的人。”“萨迦”来到嘉兰的身边，气定神闲地理了一下袖口的纽扣，“一旦被流放没有地方愿意收留，只能来到这片蛮荒之地，这里的环境恶劣，时间久了身体和精神都会被腐蚀，最后变成没有理性的怪物，喜欢阴冷害怕阳光，只能通过互相残杀或者吃一些生灵为生。”
　　嘉兰扫视整一片尸体，其中不乏有发色亮丽鲜艳的神族，因为地域的关系，这里是卢瓦尔部落和人鱼一族相邻的区域，这些都是来自卢瓦尔神族，而且有一些发色已经到了纯色，这样都被流放了……
　　“别可怜他们，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部落是不会做多这一步的。”似乎看出了嘉兰正在想什么，“萨迦”提醒道。
　　就算如他所说，是已经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但他就这样将他们轻易全杀死还这样冷静地解说这一切……

　　“萨迦”解开了屏障，紧接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直冲大脑。
　　咪咪很快来到他们身边，“萨迦”翻身而上，顺手将嘉兰提起。
　　“在这里待久了会容易被同化，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说完，咪咪展开巨大的翅膀，很快升空而起。
　　嘉兰低头看去，数不清的尸体围绕着原本屏障设立的环形。
　　这些都是前一晚那一双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在夜晚企图攻击他们。
　　“你想下去跟他们作伴？”
　　发现嘉兰还在回头看，“萨迦”又一次道。
　　嘉兰赶紧摇摇头，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环境，她宁可连夜继续飞也不要随便做停留。
　　嘉兰不由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萨迦”没有注意到嘉兰的视线，只淡然地注视着前方。
　　这个人到底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一夜还如此淡然。

　　到达美人礁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金色的海浪拍打着海岸，掀起白色的泡沫。
　　嘉兰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远方的海岸线。
　　海风吹起她深蓝色的裙摆，耳边浅灰色的长发飘扬在空中。
　　嘉兰将耳边的发挽在耳后，这里就是美人礁。
　　萨迦曾经说会带她来的地方。
　　嘉兰有些惆怅地迎着海风站立，太阳不是很耀眼，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人礁是人鱼一族的领土，这里却没有人鱼。

　　“你在这儿等着。”
　　“萨迦”在她身后说道，嘉兰还没应声回头，身边一个人影闪过，接着，一个身影一下子跃进了海里。
　　嘉兰吃惊地看着海面溅起并很快被吞没的浪花，人鱼一族并不是生活在海边的，而是生活在海底？

　　嘉兰一直等在海岸边，海风吹起海滩的干涩沙粒，如果不是湿润且腥咸的海风，就像回到了塔莫克。
　　塔莫克……
　　现在的塔莫克已经变成了绿洲。
　　真是个奇妙的世界，短短几十年，变化好大。
　　嘉兰捡起一根被海浪卷来的枯枝，在沙滩上写下塔莫克三个字。
　　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下了施佳古尔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模样，可惜她画的并不好看。
　　随着海浪又一次上岸，刚画下的施佳古尔就被洗掉了。

　　似乎玩腻了，嘉兰扔下树枝，往身后在沙滩之后的树林里走去。
　　沿着道路弯弯曲曲一直走上一个小坡，路上经过采了一些颜色各异的小花，周围的植被开始变矮，最后只剩下绿色的草地，就像被人精细修剪过一般，来到坡顶，所以的一切都在脚下。
　　平静的海面，随着海风发出沙沙响声的棕榈树，海鸟空中飞过，落在无人的海边休憩，而逐渐金色的阳光使人仿佛正处在一副油画里。
　　嘉兰来到最前端，那里安静地立着一个墓碑。
　　冰冷的石碑上，没有刻下任何文字。
　　嘉兰将先前采下的花放置在墓碑前，伸手触摸在那个冰冷的墓碑上，仿佛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嘉兰嘴角轻轻上扬，笑了起来。
　　多久没见了。
　　米莱尔，我来看你了。

　　身后一道红光闪现。
　　嘉兰回头，身后站着的人穿着一身卢瓦尔神族特有的魔法师短袍，他戴着纯白的手套，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吸收了太阳的光。
　　如果不是随了嘉兰的那头纯黑的短发，嘉兰真的会有一秒的错觉。
　　面前这个温和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纯白魔法师短袍的亚博。
　　嘉兰是惊喜的，自从离开根古一努，除了两次的通信以外就再也没见过亚博了。
　　亚博合上那个老旧的怀表，向嘉兰展示了手上提着的一个小的麻布袋：“母后，这是你要的东西，父王最近很忙，我替他帮你送来。”
　　嘉兰接过那个麻布袋放进随身的小包里：
　　——“让你父王注意身体。”
　　她记得上次看到莫德的时候他黑眼圈就有些重，精神也不是很好，不清楚他在忙什么。
　　“我会的。现在希勒部落我在帮忙管理，父王轻松很多。”
　　——“那就好。”
　　“母后，我看到你和卢瓦尔神族的新任法王在一起。”
　　嘉兰莫名有些紧张，这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但她没必要逃避什么，会显得很刻意。
　　——“是。”
　　“我看到你跟他在琴房打的那一场了，好厉害，你是没有魔力的，真勇敢啊。”
　　嘉兰愣了下，莫德居然跟亚博一起分享着看她的生活，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两人就在另一边看戏？
　　不过亚博的话让嘉兰放松了很多，她捏了捏亚博的脸，使劲搓揉：
　　——“好你个亚博，跟你父王学坏，看到母后有危险也不来救场！”
　　“哈哈哈，这不是没事嘛，我可紧张了当时。”亚博爽朗地笑了起来。

　　亚博真是很萨迦像极了，脖子，嘴巴，轮廓，还是给人的那种温和有礼的感觉。
　　嘉兰拍了拍亚博的肩膀：
　　——“你长大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
　　“能帮父王分担一些我也很开心啊。”亚博笑了笑，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嘉兰有所猜想，亚博犹豫了很久，才道：“嗯……母后，那个……我有事想告诉你……”
　　嘉兰微笑着有所期待地等他的后文。
　　亚博又是停顿了片刻，还是有些害羞地没有后文。
　　太阳开始西沉，即将与海岸线齐平，日光也逐渐成了橘红色，映照而下，是亚博属于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
　　亚博掏出那面小圆镜，没想到莫德居然将他的两个宝贝都给了亚博。
　　亚博带着白手套的手擦了擦圆镜表面，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一般：“母后你看，这是……”
　　嘉兰正凑过去打算看看亚博是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
　　亚博将圆镜递过来的手停住了，他似乎从圆镜上看到了什么，神情凝重地从怀里掏出了怀表并打开盖子默念咒语，一道猩红的光由表盘□□出：“母后，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下次再跟你说。”
　　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空旷的坡顶上便只剩下嘉兰一人。
　　海浪拍打着礁石，能听到哗哗的响声，腥咸的海风由远处吹来，将嘉兰耳边的发吹散在风里。
　　看亚博紧张的程度应该是很喜欢的女孩子吧。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没有事情能难倒他的。
　　不论如何，能再见亚博一面，嘉兰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嘉兰在坡顶逗留了很久。
　　她就坐在墓碑旁，微微欠着身子靠在上面休息。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嘉兰才起身与米莱尔告别。
　　嘉兰一路往下而去，她穿着深蓝色的裙子，浅灰色的微卷长发一直垂到臀部，日光逐渐成了橘红色，为她的背影笼罩了一层亮丽的颜色，灿烂极了。

　　米莱尔，六星神金匠的考试我会遇上诺维娅……
　　如果我死了，我就来这里和你作伴，你就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