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得一批》古木可辰

68、番外1

　　为什么胥妈妈偏爱胥洱呢？
　　因为爸爸的身份，而爸爸的身份，得从家世说起。
　　处于上层社会顶端的为数不多的上流人士才知道，看起来书香门第的胥家其实黑白皆沾两道通吃，常年在道德的底线与法律的边缘试探徘徊，权利传到爸爸的手里才开始彻底掐断毒品买卖。
　　据说，胥家祖上是土生土长的山匪，擦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彗星巨尾火苗，搞到一批军火，干了几年不入流的趁火打劫，终于把手里枪炮捂热乎了，还没来得及大干一场，山头就被日本鬼美式炮轰烂了——瞎眼老天没保佑红军伤亡减少，倒是给胥匪头留了条活路，那天胥家老祖宗带了二十八个弟兄出门打劫，躲过了威力惊人的狂轰滥炸——一地的尸身烂泥，碎血沫子和着泥，散发着浓重的消石灰味。
　　从此以后胥家走上倒卖货物的不归路，皮革瓷器鸦片军火什么都卖，只要能赚钱，然后换成医疗物资或者弹药粮食，通通送给抗日前线，社会主义星火燎原的时候，胥老祖宗浑身上下最贵的，也就是那把日夜不敢松手的手 枪。八年抗战熬出头，胥老祖宗大概没想明白为什么鬼子赶跑了，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不过，自己人却掐起来。
　　胥老祖宗愣头青，跑回去找那座死人山，再出山的时候，干起打家劫舍的老本行，不到一个月，就被青天白日旗下的往日兄弟一耳刮子乎醒——你占着山头碍着我过道了，又不像以前一样给我好处，不打你打谁。
　　怎么办？
　　打回去呗还能怎么办。
　　胥老祖宗干起第二老本行，走货——用今天的政治经济学专业术语来说，胥老祖宗十分明白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好在离开道上时间不长，大家伙都还认这个土里土气的狗腿子老大哥。
　　风尘女子多义气，自古乱世出英豪，老大哥老了，八年抗战之后重出江湖的，是胥洱的爷爷的爷爷——姑且称之为太太爷爷——英豪之子扛过爷爷辈大旗，短短四年时间完成资本积累。在伟大共产主义的理想号召下，太太爷爷并未随大流跟国民党退居台湾躲祸。传言，听闻国民党死不悔改裂土自居的太太爷爷拍案而起，大骂“鼠目寸光华夏败类”。
　　全国统一之后，胥家人认认真真以身作则解释了一遍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来之前，已经六十的太太爷爷果断进山，把他个人爱好的那么一丢丢财产——十三个装了古董金银的大箱子——埋进比坟墓还深的大坑里，鬼知道一六十岁老头儿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只说花了十五个月。
　　小平同志一笔圈下深圳作为改革开放试点之时，是太太爷爷生死弥留之际，他将面黄肌瘦的独生子——胥洱老当益壮没几年就嗝屁的爷爷——喊到床前，说出尘封将近三十年的秘密。
　　于是老胥家发展了第三项本行，盗墓——东西埋在墓地下，要拿东西就得挖墓。那时候经济萧条，全国人民吃不饱穿不暖，新中国的泥土没能养活盗墓贼，改革开放的春风却足够吹出来一大批投身古玩的资本家，于是爷爷盗墓星夜不缀，祖上继承下来的血脉有如神助，觉醒在看见书本就头疼的爷爷的骨子里，留下营养不良的儿子和缠绵病榻的妻子给老母亲照看，毅然决然南下出海。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爷爷，劳苦奔波五年终于移民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海龟，然而，太奶奶年近古稀，难离故土。爷爷手里握着千万巨款，重新审视故土感慨物是人非，隔着几辈捡起祖宗基业，拾起见不得光的行当，在新中国全面改革开放的大流的站住了脚。
　　爷爷好好的□□里走，准备让儿子后来居上奔向光明，天翻地覆打下江山，一回头忽然发现，沉默寡言的儿子没好好读书，居然跟他在一条道上，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据说，妈妈是爸爸在某次“跑路”的时候巧遇上的。妈妈一大学教授的女儿，妥妥的知书达礼高知人士，不待见地痞流氓是肯定的，至于为什么嫁给地痞流氓爸爸，是爸爸妈妈的秘密。
　　老大胥海两岁那会儿，胥爸爸坐稳□□没也就那么两年，还在去往白道的路上抛头颅洒热血——弯路走的不算多，却也不是没有。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胥妈妈就是再想把儿子教成一个绅士，也不容易，后来可不就是养出一个深沉货。
　　老二胥温的出生是有预谋的——据说是因为胥妈妈觉得老大不好玩——官方理由是为了弥补老大的不足，避免以后老大得罪人太多没人要。也许是环境太安逸，也许是老大太深沉，不知怎么的老二给养成个花见花开的阳光男孩。
　　如果没有老三胥洱这个意外，家里最受宠的可能就是老二了。胥妈妈经常说：幸好没把胥洱小团子打掉，不然就没有人能够继承我们书香世家的家风。
　　每当胥妈妈以“书香门第”自居的时候，大哥胥海必定在小屋子里给弟弟们讲一遍家谱。
　　不负妈妈期望的胥洱长成标准的伦敦贵族版小绅士，是胥妈妈生下四弟胥沐的唯一理由，此时已经八岁的胥海看着一群萝卜头弟弟，只是默默抽出两张卷子，表示你们玩我做两张卷子静静。

作者有话说

　　不定期更番外，是自己喜欢的一些小感动，也是一些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