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你见过这人么?”
      “这个……没见过。”
      “没有。”
      “我没见过。”
      “没有。”
      ……
      …………
      今夜,本是我与帝姜的大婚之夜。可是我却无法嫁予他,尤其是在我得知煦江可能还活着的时候。昨夜那个银斓,拿来的正是煦江生前的贴身之物——骨笛。小小的一支,是用鹫鹰翅骨制成。生前煦江用它为我吹奏太多动人的乐曲,我一眼就能认出。
      就在我怀疑这支骨笛本该同煦江一起葬入镇妖台下,为何会出现在银斓手上时,她给我展现了凡间那最为让我震惊的一幕——我的煦江还是一如既往英俊的眉眼,他唇边挂着笑,正从烟笼阁的门前缓步走过……
      我就知道,他还活着。

      可令我不解的是,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他可知这么长时日我有多思念他。我为了他,对帝姜的心意弃之如敝履,无论他如何真心相待,我都无动于衷。我这样痴心待他,他为何迟迟不出现?
      哦,对了,我忘记他是一个凡人。凡人是没有资格来到九重天的。既然他来不了,那我就去找他。等找到了他,就跟他一起走,天涯海角,有他就有我莲华日后的种种安乐。

      当我拿着他的画像在凡间四处找寻,却没有一个人有印象是否见过他。否定的话语听得多了我的信心也逐渐开始动摇。我也怀疑是银斓在骗我,但笛子是真的,那水镜里一闪而过的人也确确实实就是煦江啊。
      难道我今夜私下凡间,就一点希望都寻不到么?我也没有心思去想大婚之日我就这么逃出来,九重天上帝姜那里将是怎样的大发雷霆。虽然他不怎么对我生气,可谁都知道他生气起来该是怎样的严重。
      抱歉,抱歉帝姜……
      不断找寻的过程中,我心里一直重复这句。他今生的真心在我这里,只能是负他的。

      “这位姑娘,等等。”
      就在我呆呆站在大街上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小哥叫住了我。我怔怔地回了头,就听得他说了句话,那话让我快要失望至极的心境瞬间起了不小的波澜。
      “画像上的这人我似乎见过,就在刚才。”
      我激动极了,抓住他的衣袖,连声问道:
      “当真?你真见过,在哪?告诉我,在哪?”
      之后,我就闯进了烟笼阁。

      “慢着。姑娘,我不同意你也不能硬闯啊。你一个女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让开。”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不讲道理呢,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那时的我,是如此的生气啊。气得浑身颤抖,十指死死地嵌入掌心。迷罗为何不修去我的指甲呢,那样尖锐,上面沾染的艳红色彩,我已分不清是丹寇还是我手中的鲜血。
      烟笼阁的妈妈对我不依不饶,我没心情去理会她。我的脑海中只有刚才那位小哥的原话,他告诉我,每次见到煦江就是在这烟笼阁内。
      他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男人能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站住!哪来的野丫头,跑来我这里撒野!你也不打听打听,方圆十里还没有人敢在我这烟笼阁放肆!”
      “这位妈妈,我只是找人而已。”
      我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失,若她再这么阻拦,我不保证我不会动手。
      “笑话,你找的人是我这的贵宾,你说见就能见的?来人呐,把这不知好歹的姑娘给我请出去!”
      贵宾?
      贵宾……
      煦江果然经常来这,看哪,都成了这儿的贵宾了。
      他在这里逍遥快活,我呢?我在九重天上生不如死地活着,他怎么对得起我。

      “姑娘,你若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妈妈我毕竟也是通情达理,心胸宽广之人。男人嘛,不能抓得太紧,否则会飞走的越快。况且大街上四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你何必这般较真。”
      “……”
      我满怀疲惫地闭上双眼,感觉泪水就要抑制不住流出来,可我死死忍着,告诫自己不能,不能哭,尤其是在如此肮脏恶心的地方。
      我不听那妈妈的话,仍旧固执地上了楼,当我踏上第二级台阶,那个女人就在我身后咆哮开来。
      “你是找死!来人啊,上!”

      曾经在凡间,有很多凡人惹恼过我,但煦江每一次都告诫过我,莲华,不要与比自己弱小的人置气,一是不值得,而是凡人就是凡人,他们没有太多的仙灵慧根,能在这险恶的世道活下来已是不易。你本仙体,仙人就要有博大的胸怀,容常人所不能忍。
      我一直记着他的话,从未真正打伤过一个凡人。可今夜看着楼下那一个个被我打伤在地,面露痛苦的凡人,我心中无限悲戚,一瞬间心内的酸涩,排山倒海而来。

      “哎呀呀,姑娘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姑娘你竟这般厉害。可这公子是我这的常客,你不能就这么硬闯啊。”
      楼下的妈妈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立在原地不能动弹。她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殷勤地跑上楼梯,赔着一副让我浑身都不舒适的笑脸向我说道。我没有听太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其中的两个字让我陡然从心冷彻到脚底。
      “……常客?”
      “对啊,这段日子几乎日日都来。一来就点我们楼内最红的姑娘,夜夜宿在此处。这不,现在就在柳音房内,前日还说要将柳音赎了身去。”
      他身边一个小厮也抢着对我说道。那番话一出口,我在楼梯处险些快要站不稳。
      “赎身……赎身,赎身……好,好,好!”
      缓缓地,我凄然笑道。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荒凉。我逼迫自己移动着快要支撑不住的脚步,渐渐走至那间房的门口。房内灯火通明,我都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正在里面做些什么。刚才那般大的动静他都不出来瞧上一眼,是当真不在乎了我,要弃了我。
      狠狠地,我将那门一脚踹了开去!
      当看到真有人坐在那里时,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倚靠在门框边,泪水紧跟着夺眶而出。心内的灼烧痛感,险些要将我焚烧得一丝不剩。
      两年了,这两年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你来了。”
      陡然间,那个男人说了话。
      等等!
      我猛然抬头望去,这不是煦江的声音!
      那他是谁?!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内不知是何滋味。我确定我没有听错。对,这声音完全陌生,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的人!
      我定眼望去,见到那个男人背对着我正坐在棋盘边上,一身青碧如一泓秋水,根本不是煦江平日的穿着。煦江不会穿得如此讲究,那外袍上的一针一线绝不会是出自寻常绣娘之手。那周身环绕的气息也一丝不似煦江的气息。并且,这个男人还未转身,我就能真切感受到他身上的锐利,像暴风雪般的凛冽,夹冰带雪而来。

      “你是谁?”
      听到我问他,慢慢地,他侧过头来。
      那一时刻,我的身后立马起了一片吸气声。
      “你是谁?”
      我第二次问出口,并且缓缓走近了他。越是靠近,我心中越是寒意明显。
      果真,他不是煦江。
      他是谁,我完全不认识。
      他也在望着我,眉宇之间的气势,像极了辽阔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雄鹰,冷傲,野性,充满着无限掠夺的欲望。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头次被一个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望着。

      “西山昆仑的莲华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缓缓起了身,朝我走近。面容含着淡淡笑意,打量的目光如此令人不适。
      “不愧是帝姜的心上人。”
      “你究竟是谁?”
      我十分不悦得看着他,刚才的脆弱不堪早已在看清此人不是煦江后消失殆尽。现在站于他面前的我,脊背挺直,目光犀利,犹如对待一个可恶的欺骗者一样,冷厉不已。我的直觉告诉我,银斓在九重天上的突然现身,以及告知我煦江常在烟笼阁出现的年轻人必定都与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
      他像是故意引我来此,有意挑起我的愤恨,他为了什么?我与他素不相识毫无过节,难道是,帝姜……

      “你心里不是有数了么。”
      他浅笑出声,气定神闲的姿态与周身的气度陡然让我想起一个人,虽然我一面都不曾见过那人。
      “东海的太子,敖真。”
      他负手而立,唇角一勾:“幸会。”
      “不敢。”
      接着,他围着我转了一圈,笑得耐人寻味:
      “有意思。”
      我恼意顿起,为他的无礼放肆,也为了那妈妈的信口雌黄。
      “你们不是说我画像上的人就在这间屋子里么?”
      那位妈妈好像也不了解情况似的,在门口呆愣着回我道:
      “这个,那个,刚才还在啊……怎么,怎么就变成这位公子了呢?音儿,音儿,这人呢?”
      就在这时,敖真右手一挥,于门口处凭空出现一人将一干人等全关在了门外。
      那时,我就明白了。
      “当真是你。”
      “怎么说?”
      “是你假扮煦江,故意引我来此。”
      “还不算笨。”
      我沉默片刻,打量屋内的一切,而后又问: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只是来看看你。”
      “看我?”
      我狐疑地盯着他,他看我做什么。
      “没错。其实我十分好奇,帝姜那样宝贝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她有何魔力能让帝姜如此疯魔,连未来天君的位子都可以放弃。”
      “你胡说什么。”
      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可内心却不免惊了一把,我知他没有理由要对我扯谎说这个。
      “看来,他没告诉你。”
      他又靠近了我一步,我清清楚楚看着他的面容不作一声。
      “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的那位凡人夫君。”
      我双手不自觉握紧,头偏向了一边。屋内的红烛燃烧得极旺,像极了我嫁给煦江的那天,也很像我未下凡前,披香殿里迷罗特意为我点燃的那两支。迷罗说,我大婚时的红烛全是帝姜从凡间带回来的,每一支的上面都刻有“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字样。
      忽然就在那时,我好生疲惫。为了煦江,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痴心错付,那位九重天的六殿下。

      我走近那红烛,手在快触碰到它的时候又收了回来,现在它的光芒只让我觉得有些异常讽刺,有些物是人非。
      “可笑,你不是明白他已经不在了……”
      听得我这话,他在我身后回道:
      “原来你也清楚他人不在,只是不愿相信。你可真会自欺欺人。”
      下一刻,面前的红烛猛然被我打了出去,朝着他的方向,不带一丝犹豫。我儿时在西山瑶池练得一手的好暗器,飞速得他的袍子险些要被烧着。
      “好身手。”他不由赞叹出声,“不过,女人动手总不太好。”
      “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转身正对着他,我可没闲工夫同他在这掰扯。他自始至终一副淡然冷静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等。”
      “等什么?”
      “等那位六殿下来救你。”
      他果真是为了帝姜。我道:
      “你同他有恩怨?”
      “也算,也不算。”
      “什么意思?”
      他笑:“他曾在西海刺中我一剑,导致我四年来不得自如运行周身真气。也拜他那剑所赐,我得了东宫的太子之位。你说是不是算,也不算。”
      “那你还找他做甚?”
      “当然要找。我身上的这条剑伤到今日都不得痊愈,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曾是他人的手下败将。这样的屈辱你如何会懂。”
      “我是不懂。但既是男子,该立于天地,雄心壮志,得失何故如此计较。胜败乃兵家常事,若都同你如此,始终记恨,耿耿于怀,岂不贻笑大方。”
      “你被人打败过吗?”
      “不曾。”
      “那你怎知我的感受。”
      “我虽不知,可我也不是男子。我所认识的男子向来光明磊落,从不会在乎这些浮云烟雾。”
      “那他在乎什么?”
      “他自己能不能修仙成功,以及我每天过得开不开心。”
      他像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
      “果然有意思。”
      我懒得再理他,转身就走。现下只想离开这里,也许我会回九重天,也许永不会回去。
      “你做什么?”
      “当然是走。”
      “你确定走的掉?”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你试,你试。”
      我忽略他陡然那一刻在我身后发出令我发毛的自信笑声。但很快,我想的没错。这家伙果然在屋里下了药,可恨我居然这么久才发现。
      “你在这间房里点了什么?”
      我回头狠狠瞪向他,那一下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他两手一摊,笑得极为可憎:
      “什么都没有。只是门上撒了点东西。”
      “何物?”
      我心下暗道不好,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迷药。我曾帮煦江偷偷试过许多凡间的药草,一般的迷药对我来说根本无用,加上我本身红莲孕化,得了西山太多的灵气精华,仙界的一些劳什子也奈何不了我。怎的一到这家伙这里,我就栽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勉强靠桌支撑住身子,咬牙切齿:
      “卑鄙。”
      “谢谢。”
      他这话刚一出口,我就猛然一个眩晕感倒向一侧。近段日子我好像总是晕倒,难道因为我许久未修炼,身子竟差到这个地步。
      不过我没倒在地上,出乎意料他接住了我。我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蓦地倒入他怀里一样,连我自己都不知作何反应。在他怀里的不适感越发强烈,迷药发作中我唯有努力镇定心神,保持清醒。我或许也在等,在等帝姜的到来。
      他面容离我太近,就在我头顶上方。他五官很是出彩,只可惜生了这般可恶的心性。

      他在我头顶缓缓出声。
      “是否有人同你说过?”
      “什么?”
      “你比银斓,胜之百倍。包括这具躯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