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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送别阳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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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耽回到郑府时,郑友正在书房,房门未关,袁耽直接进门去,坐在郑友对面,郑友正在写信,袁耽就静静等他写完,郑友也没有对她过多防备。
袁耽本不在意,但只瞟了一眼,心里就有些惊骇,但他面上没有表情,只装作没看见,但他仍用余光看着郑友所写之言。
“郑制吾儿,见字如晤。今时之事,儿当有所闻,陛下朝务荒废,纵容佞宦,铸成大错……父闻卓仇其人,速性霸道,又拥兵在手,恐洛阳危矣……尚书台令下,儿当领兵入洛阳,以卫都城……切记,此事隐匿,兵马缓行,不负锱重……”
袁耽脑中百转千回,将所有心思都藏在脑下。
郑友写完了信,装进信桶里,这才看向袁耽。
袁耽问道:“阿翁是给何人写信?”
“旧友罢了。”郑友又问道,“耽儿怕是来做什么?”
“一些事情,想同阿翁商议。”
“……”
叶限本来以为自己会先离开洛阳,却没想到竟是阳朝公主先行离开。
叶限本是不知道阳朝公主要走的,她未曾设宴,只是在前一天晚上派人送来一些好物,以作送别,叶限方才得知阳朝公主第二日就要起身前往食邑。
叶限不知道便罢了,既是知道了,就不得不去送送了,送别之地就在洛阳城门,叶限一袭绯衣翩翩,胯下一匹枣红色骏马,正是阳朝公主所赠。
她与阳朝公主也算投缘,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她父亲的缘故,但总的来说,在这偌大的洛阳,阳朝公主算是叶限唯一相熟的人。
阳朝也很喜欢叶限,在她看来,这个女孩儿表面上虽然并无什么特别,但是骨子里却不同于一般的女郎,甚至不同于世俗之流,很有自己当年的感觉。
二人就在城门依依话别,阳朝竟有几分感叹,多年前,就在同样的地方,这里站着还是她和叶限父亲。
“公主怎么突然要走呢?”叶限很疑惑。
“也没什么,只是洛阳待地腻烦了,正巧,我在食邑修建的林苑已经建好,也好过去瞧瞧,歇息几日。”阳朝公主道,“正巧,我食邑在山阳,离青州不算远,有时间一定去青州看看,也好去祭拜你的父亲,这么多年,我还未去看过他呢。”
听见青州,叶限下意识地瞳孔放大,一句话脱口而出:“不要!”
叶限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阳朝一跳,她皱眉看着叶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呢?”
“额……”叶限眼神有些闪烁,但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掩盖了下去,她微笑道,“因为我不日也将回到青州,想着届时定要邀公主游玩的,公主若是先去了,到时让我拿什么招待客人呢,再者,山阳离临淄也不算近,公主难得去封地玩耍,也不好再三来往临淄,也浪费时间不是?”
阳朝公主点点头,微笑道:“也好,”她拍拍叶限的手,道,“那我变在山阳等着你的消息了。”
“一定。”
叶限送阳朝上车之后,站立一旁,看着阳朝的车马前行,阳朝公主的排场很大,侍从,护卫都不少人,浩浩荡荡地列在阳朝公主的车驾之后,叶限已经看不见阳朝公主的马车了,马蹄声浩荡,就连车门上的银铃声也听不见了。
送别了人,自然也该回去了,叶限准备翻身上马,袁耽拉住她牵住缰绳的手,叶限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袁耽微笑道:“咱们去逛逛吧,你还未曾好好看看洛阳呢。”
叶限秀眉微蹙,问道:“你今日不忙吗?”
袁耽只微笑着摇摇头,但是叶限是不相信袁耽会特地陪她游玩的,怕是又要做什么事,拿自己当借口吧。
“那走吧。”叶限顺水推舟,反正她确实还没有好好逛过洛阳,二人将马都交给街边的仆役,付了两枚钱币,让他将马给送回去。
洛阳的繁华一直从城门延伸到城中心,一路行人络绎,贩夫走卒,不绝于市,酒楼妓馆林立,人声喧嚣,建筑恢宏,随处可见雕梁画栋之美景,尚有西域胡人,身着胡服来往街市,这是其他许多地方都不曾见过的。
叶限对此感到很新鲜,她已经长久没有出门去街市上逛了,从前在南郡倒是会出门,但南郡是荆州偏远之地,远远不及洛阳繁华,大街之上根本不可能有洛阳这么热闹,不仅如此,还很脏乱。
不知不觉已经逛到午时,袁耽带着叶限走进一家酒楼,叶限还没来得及看见酒楼的名字。
袁耽道:“这家酒楼很出名,是洛阳最大的酒楼,里面各地的厨子都有,风景也很好。”
袁耽看样子对这儿很熟悉,直接带她上了三楼,这间酒楼修地比一般的酒楼高些,视野十分开阔,从三楼望去,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景色,似乎连远处谁家宅院的房顶都尽收眼底。
“你要点青州的菜吗?这儿也是有厨子的。”
要是往日叶限一定会吃家乡菜,可她看见竹简上这么多菜式,来自各方各地,也被吸引了去,于是她道:“不了,吃一吃其他的吧。”
“好。”袁耽点了几道菜,抬头问店小二道,“现在可有桂花酒?”
“有的,今年新收的第一批桂花加上十年陈酒制的,已经开坛了。”
“温一壶来吧,”袁耽看向叶限,“这儿的桂花酒值得一尝。”点完了菜,袁耽又叫楼下的茶博士送一壶茶水上来。
叶限看着窗外的景色,远处一座高楼拔地而起,藐视凡俗,楼高而纤瘦,只这么纤瘦的一座楼矗立当场,孤寂清高,但是若在夜晚,迎星邀月,一定是很美的场景。
“那楼很高吧。”
叶限点了点头,道:“那就是凌云台么?”
听说陛下劳民伤财,修建高楼凌云台,应该就是眼前这幢了吧,虽不至凌云制势,但确实很高。
“不是。”
“不是?”
袁耽解释道:“那不是凌云台,那是邀月楼,明帝为邀月夫人所建。”
这个故事,叶限也是听过一点的,明帝宠爱邀月夫人,为之冷落六宫,致使后宫不满,邀月夫人也不愿与后宫之人相处,明帝便为之修建高楼,原先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管他叫做邀月楼,应情应景。
只是后来叛军攻入洛阳,明帝携邀月夫人逃了,邀月楼也被叛军一把火给烧了。
“不是给烧了吗?怎么还在呢?”叶限疑问道。
“是烧了,没烧完,后面的寝殿都给烧了,只留下最高的这座,但是到晚间还是很好看的,楼上挂满了灯笼,很是漂亮。”
“那凌云台呢?”叶限问道,她对此很感兴趣,若是邀月楼都这么高了,那凌云台该至若何啊!
“你随我过来。”袁耽领叶限走到外面的露台上,这里视野更加开阔了,“那就是凌云台。”
顺着袁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叶限被震撼了,只见凌云之台,却如其名,高耸入云,静肃沉默,叶限想,若是置于楼顶,想必都能感受到云雾缭绕,围绕其间。
袁耽看着叶限震惊的神情,抿嘴笑道:“你可知道修建此楼,耗费多时么?”
叶限摇了摇头,“多时?”
“不足一年。”
叶限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再向那高楼看去,实在想象不出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在不足一年的时间修建此台。
难怪,难怪陛下奢侈之名,能这么迅速地就传遍天下了,就只这栋楼,陛下的荒唐程度就远超先帝明帝了。
脚步声起,袁耽往外看去,然后轻轻拉住叶限的手腕,道:“走吧,上菜了。”
菜式很丰富,酒也很香甜,坐在窗边,吹着微风,举箸饮酒,很是安逸,三楼人很少,远远少于楼下大堂的人数,但是现在正是午时,三楼也坐满了人,皆是些士子,所谈所论,除了诗词文章,便是国家大事了。
“……我听说陛下已经辍朝几日了,唉!当初若是长安王……”
“唉!欧兄噤声,此话可不能说,你难道忘记了长安往是怎么死的了么?”
“……”
“……我听说卓仇在家中痛哭三日,誓要替妹报仇呢……”
“我也听说,说是卓仇誓要清君侧,杀李哀……”
“……”
叶限敛神听着,凭着几句闲言碎语,也算了解了近期发生的事,她心中细细思量,再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酒楼用完了膳,再在城中闲逛片些许时辰,回到家里,已经到傍晚了,没成想,今日袁耽果真陪自己游玩一天,不做它事,倒是让她颇为惊讶。
用过晚膳,叶限就累了,她很想休息了,就直接回了房中,开始拆头上的珠钗。
袁耽也进来了,他坐在桌前,对叶限说道:“今日可欢欣么?”
“还行。”叶限淡淡地说。
“你可还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想一想吧,明日还可以去。”
叶限感到很疑惑,疑问道:“怎么?你还要陪我一天么?”
“你想再多玩儿两天也可以。”袁耽微笑道。
叶限解开了头发,站起来走到床边,开始脱去外衫,边惊讶地道:“怎么,你现在怎么有时间陪我了呢?”
从前,他不都是将自己锁在家里么?
“你来洛阳还没好好玩儿过呢,可以多走走看看,咱们也快离开了,要玩儿什么得赶紧。”
“离开?”叶限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词,“去哪儿?”
“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