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岳十九

56、第56 章

　　听到要辛酉吃河豚，采薇大惊失色：“师父，我大哥身体本就有病，要是吃了这河豚，只怕……”

　　“小姑娘真啰嗦。不知道这河豚是人间少有的美味吗？你那大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临死前做个饱肚鬼总比饿死鬼强。”

　　采薇泪水流了下来：“我大哥身体与常人不同。师父要是想让他试毒，不如让我来吧。”

　　“妹妹，我来吃。”辛酉拉住采薇的手，喘着气，“喂我吃吧。”

　　“哈，看来兄妹情深呢。”圆慧拍手笑道，“好，你们一人一碗，看谁先死。要是都死了，我给你们超度。”

　　到此时，采薇就是再好气性也生气了：“法师，你要是不想救我大哥，就直说，这样是什么意思？”

　　“哈，”圆慧笑道，“你可知现在你这大哥值几两银子？宫里花一万两要他生，有人花两万两要他死，还有人花十万两买他的人头。我四海为家的日子过够了，正想过个富家翁的日子，你们就来了。你说，这么好的、光明正大的、送到嘴里的肥肉，我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采薇拔剑削掉河边大树上叫得正欢的一只蝉的羽翼，把还在活蹦乱跳的蝉放在地上，正色道：“感谢法师以前的药丸，小女不会杀你。但你要是借我大哥求财，我拼却性命也会杀了你。”

　　“小姑娘，”圆慧笑道，“你可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你可知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妹妹，”辛酉拉拉采薇的袖子，冲圆慧一笑，拼却力气说道，“法师要是想害我，岂能到现在？那河豚我以前吃过，不碍事的。你端来，我吃了就是了。”

　　圆慧道：“你可确定要吃？你吃了可就死定了。死了可别怨我。”

　　“谢谢法师提醒。”辛酉虚弱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河豚吃到肚子里，可以毒攻毒，我现在已是这样了，何惧一碗河豚？”

　　“何惧一碗河豚？”圆慧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可抑止，泪流满面，最后竟然不管二人，径直去了。

　　采薇不解，欲追上去问个明白，辛酉道：“妹妹，那圆慧法师，只怕是有意帮我们。”

　　采薇还是不能下决心把河豚喂给辛酉吃。

　　辛酉道：“傻妹妹，如果圆慧法师真想害大哥，随便给一粒药让大哥服了，大哥不就没命了吗？他如此大费周折，说不定是想帮我们。”

　　“帮我们？”采薇问。

　　“我看他的行迹，只怕不是无故在此。刚又疯癫而去，只怕别有隐情。还有，你忘了？上次他给我们药丸，我吃了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这次他为什么要害我？”辛酉道，“我现在倒期待河豚的美味了。”

　　最终，采薇战战兢兢地喂辛酉了一碗河豚肉。

　　这天晚上，采薇守着辛酉一夜没睡。时不时的去探下辛酉的鼻息，只怕他昏睡中就此离去。

　　东升的朝阳照到河堤上时，采薇看辛酉呼吸平稳，放下心，一下子睡着了。

　　二人为赶到灵隐寺，几日几夜没休息，这下一睡深沉，直到太阳高升，听到外面有人叫喊，采薇才醒过来。

　　“哎，快来看，是不是有人吃了河豚肉死了？”一个打鱼的渔民赤脚背着鱼篓，走到采薇二人休憩的马车前，想窥探个究竟。

　　辛酉觉得睡了好长好长一觉，睁开眼看到采薇正盯着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啊，这有一辆马车呢。”另一个渔民叫道，看了看地上几只鸟雀的尸体，“不会死人了吧。”

　　那锅还未吃完的河豚肉旁边，零落地卧着几只鸟雀的尸体。

　　“哎呀，真可惜。”纯朴的渔民欲揭开车帘，忽见一个美貌的少女走了出来。

　　“鬼呀，”一名渔民吓得掉头就跑，另一名渔民胆子大些，跑了两步，回过头来，见地上清晰地映着采薇的影子，这才放慢了脚步。

　　“这位大叔，请留步。”采薇上前朝渔民行了个礼，“你背篓里的鱼能否卖我两条？”

　　“当然可以。”中年渔民一边给采薇挑鱼，一边道，“那河豚是你们煮的吗？”

　　采薇点头：“本来想吃的，幸亏没吃。”

　　“哎呀，小姑娘，河豚要想吃可要煮好多时辰呢，不然一吃就会立即没命的。”好心的渔民道，“你们可能不认识什么是河豚，买鱼时可看清了。”

　　采薇谢过渔民，递给他一角银子，让他不用找。渔民欢天喜地的谢过接了，又给了采薇几条肥美的大鱼。

　　回到车上，采薇见辛酉已经起身，道：“大哥，你不用管，一会儿我烤了鱼你起来吃。”

　　辛酉笑道：“妹妹，我好多了。鱼还是我来烤吧。”

　　**
　　前面跑开的渔民看后面的同伴兴高采烈的过来，问道：“你不怕死人吗？还是遇见什么好事了？”

　　渔民笑道：“那个姑娘刚才买了我几条鱼，给了我一块银子。”

　　“他们吃了河豚没死？真是命大。老哥，你这次发财可是因为我先发现的马车，我什么都没得到，刚打的鱼因跑得快还丢了一半，你可得请我喝酒。”

　　“好，没问题。”

　　两个渔民边走边闲话，忽不妨前面一个人拦住道：“你们说的什么姑娘？可是有十六七岁？另外还有一个比她大的年轻男子？”

　　两个渔民对视一眼，摇摇头道：“我们只见了一个女孩子，没见到什么男子。”

　　那人又问：“在什么地方？”

　　渔民战战兢兢地朝远处指了指，问路的人却眨眼间没有了人影。

　　辛酉把鱼烤熟，正递给采薇要吃，忽见采薇扬起还在燃烧的草木灰，拉着他跃到了后面。

　　四五个黑衣杀手把他们团团围住。

　　当前的那个杀手伸手指了个杀的动作，杀手们直接冲采薇和辛酉冲来。

　　敌人来得太快，自己又不会武功，辛酉有些着急，怎样才能不给采薇拖后腿呢？又怎样才能避免自己被杀呢？

　　就在杀手们一起冲来时，辛酉就地一滚，滚下河堤，钻到了河里。

　　采薇明白他的心思，抵挡住杀手们的攻击，边打边引他们向另一边后退，但还是有一个杀手去追辛酉去了。

　　这下一来，采薇只想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好有时间去救大哥。

　　但这四个杀手好像并不想杀掉采薇，只想抓住她。四个人分站四个角，齐齐攻击。采薇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武艺自然比以前又精进不少。

　　相对于初在夏城城外对付楼慕白及众侍卫的打斗，这四个人比那些人还要厉害些，但采薇已应付得绰绰有余。

　　她挥动利剑，身子随之旋转，四个人如经历了一场龙卷风，再也进不得前，满目只见剑影不见人影。最靠前的两人，脸上蒙的黑巾被风吹开，掉落在地。

　　“无影剑！”一个人叫道。

　　采薇却认出了其中一个蒙面巾被吹掉的杀手，那是萧桓最得力的近侍暗卫之一，武艺高强，轻易不会离开萧桓左右。要不是采薇曾在萧桓身边生活过一阵子，不会认出他来。

　　那人见蒙面巾被吹落，采薇似认出了他，微微一滞，转身去杀辛酉。

　　采薇怒起，撇下身后的三人，持剑直冲那人刺去。

　　那人被刺中肩头，就地一滚，跃到三丈外，采薇再看河边，不见辛酉的身影，那个杀手也不知去向。

　　她正疑虑间，身后三人赶来，又一次围住了她。

　　在以前打斗时，采薇总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他，他们若不杀我，我也会剑下留情。但此时知道这些杀手是萧桓派来的，而这些人是要杀死大哥和自己，便不再迟疑，心如冰水，用剑再没有犹疑。

　　因一个同伴离去，三个杀手顿时感到压力陡增。

　　他们近不得采薇的身，转眼间各自身上却都中了剑，对手却缥缈如孤鸿，在身边飞来飞去，不知在何处。

　　忽地，远处传来一声唿哨，三人齐齐停剑，迅速撤退，采薇用剑止住一个杀手：“你们是谁派来的？快说！”

　　那人不答。

　　采薇把剑向前移了一寸，鲜血从那人的身上流了下来。

　　“别杀我，我说，我说！”杀手道，“我们是夏城武林盟主江啸天的人。”

　　“江啸天？”

　　“是，是。”杀手趁采薇不备，忽地扬起地上的沙土，跃到三丈开外，迅速逃了。

　　采薇惦记着辛酉，没有去追赶，转身跑到河边去找辛酉。

　　只是河水汤汤，却没见一个人影。

　　她冲着河水叫：“大哥，大哥！”

　　正当焦虑间，忽见辛酉抱着一条大鱼露出水面：“妹妹！”

　　采薇大喜，扶着辛酉出了水，辛酉道：“刚才那小子被我用弹弓打坏了眼，跌到水里，淹死了。可惜大哥不会武，不能帮你的忙。呶，这条鱼够肥，刚好够我们饱餐一顿。”

　　二人也不怕那些人再来，坐到地上生火烤鱼。辛酉去车里换了衣服，刚坐下咬了一口鱼肉，忽见堤岸上尘土滚滚，似有许多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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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是北方人，听说河豚味美，大文豪苏轼宁死也要吃。但十九不是东坡，没有拼死也要吃的豪气。
小命要紧。
有吃过的可聊聊，到底是何种味道，让苏轼在《慧崇春江晓景》里加上一个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