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梦神信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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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决定向上次一样，先去走访周边的村民，了解当地的风俗和信仰。
依旧是两两分组，苏好跟另一组的人说，“这里的人似乎比较忌讳外乡人提起梦之神，你们问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别被打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纪源说的。苏甜虽然冒冒失失，但亲和力还可以，而纪源性格耿直，未必会那么多弯弯绕绕，还是典型的黑面神，在问询可能会引起村民的应激反应。
苏甜试图勾住纪源的胳膊，又被躲过，但她不气馁地为纪源说话：“我纪哥哥聪明顶顶，才不会犯低级的错误，我看你才应该当心，说话总是那么到底难听……”
苏好昨天确实很耿直地问话并激怒了别人，自然没得反驳，尴尬抠脸，然后宣布散会。
因为不能随便问话，又漫无目的，苏好和戴维就只好顺着大街的东路一直走了。
这南东西条大路算是旅游风情街，跟幻海岛上的海神街差不多，还都是古风，不过海神街的建筑多漆红，仿红木；这里的多漆黄，仿黄花梨。前者色调更加浓艳，后者则要自然很多。
这一路上商铺林立，每家每户都想尽办法吸引游客的注意，所以到处都是特色小吃店、旅游纪念品店、独家伴手礼店、古董电玩店、复古民谣酒吧……
苏好贪玩，戴维好吃，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忘记了任务，又把这当公费旅游了。
戴维左手黄金烤榴莲，右手鱼香臭豆腐，浑身散发着“恶臭”，导致苏好都有些不敢靠近他了。
苏好捏着鼻子：“你这次ci的都什么啊？你有恋臭癖吗？”
戴维不以为意，“你这就典型的没吃过太过自然食物留下的知识盲区，这些东西可好吃了！不信你吃吃看！”他说着就将臭豆腐往她鼻子前递。
那臭豆腐本来就够臭的，偏生涂抹的还是鳜鱼臭酱，那真是臭上加臭。苏好刚试探性地放下鼻子，就被熏得差点吐了，赶紧拉开跟它的距离，“听我说谢谢你，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这就受不了了？那你是没长够见识！”戴维像是来劲儿了，接下来还现场表演吃螺蛳粉，那味道，直接把苏好惊得跟他拉开了半条街的距离。
那是什么？他吃的是什么？是shi吗？！
当然，再繁华的街道也有尽的时候。
东街尽处，有个斜向上的小坡道，没有什么人烟的样子，静悄悄的，两边建筑也不再是仿的黄花梨色，而是老旧破败的原木色，门楣处的木料还呈现出被水浸泡坏了的彭松感，隐约掉渣。
苏好和戴维这结束游客状态，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才能找到好的线索。
因为很安静，属于打个喷嚏都能被整个巷子的人听见的程度，所以他俩走了没两部，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嚷：“奶奶，我好困啊，但又睡不着……”
然后是老人家哄孩子的声音，“快好了快好了，过了9月9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哭闹中的孩子哪儿听得进劝，“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睡！现在就要！”紧接着就是陶瓷类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想来是小孩子发脾气，将附近碗之类的东西给砸了。
“我的小祖宗诶！你别这样，把今晚的梦婆汤，你可怎么办？”是老人家苦恼的声音。
梦婆汤……这个东西，这镇上的大街小巷都是，客栈的菜单木牌上也有，就是安眠甜茶，老板极力推荐的那种，380一壶，80一杯。路边卖的便宜，但也要35一大杯，２5一中杯。
苏好给戴维使了个眼色。
戴维指了指自己：我？
苏好追加一个凶狠的眼色：快去！
戴维只好不甘不愿地走回头路了。
而后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抱着一桶的梦婆汤，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
这俩之间的交流没有用电子设备，也就是说，戴维真的看懂了苏好的神色，完成了“队内通讯”，苏好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而后，苏好敲了敲木门。
门被“吱嘎”打开，出现的是眼神戒备的老奶奶，那种城里很少见到的完全没有经过医美修复的老奶奶，头发花白，皱纹纵横，“你找谁？”
“我刚听见有小孩子在里头哭，是到了需要喝孟婆汤的时候吗？我刚好多买了一杯。”她提了提戴维临时买回来的梦婆汤桶子，笑意盈盈。
老奶奶第一反应是想要训斥走苏好，毕竟苏好长得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本地人都五官十分扁平，往往眼睛小鼻头大，嘴唇厚实，下颌骨凸出，容易地包天，哪儿有她这般五官立体，精致凛冽的妞？
当地人不注重防晒，还经常在山里走动，所以肤色基本是深蜜汁色，原本苏好的肤色还是黄二白，现在娇养了，变成黄一白，这就更不符合当地人的外貌特征了。
不过，当老奶奶眯起眼，看清楚那塑料汤桶上印着的“远”字后，顿时改了主意，将人给迎了进去。
戴维跑着卖回来的可不是二三十块一杯的大街货，他专门回了一趟客栈，买了３８０元的套组，足足２升。
虽说这客栈老板肯定是抬高价格宰游客的，可贵总归有那么一点道理。如果说老奶奶自家熬的梦婆汤都没用了，那路边摊肯定更没用，只能用这种试一试了。
结果歪打正着。
老奶奶接过苏好手中的桶子，弯腰，放到小朋友的跟前，“小宝，快看看这是什么？”
小朋友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抬头看清楚了杯子上的标记，顿时乐开怀了，“是远方来！”
苏好没想到那个客栈老板卖的梦婆汤竟然还挺有口碑的。
苏好朝着戴维伸手，戴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将套组附赠的糖给递过去。
那还是山楂大小的糖球，被白底赭纹的糖纸包裹着，纸上也印着“远”字，字被菱形框着，应该算是商标。
小朋友一看到远方来的糖，眼睛就更亮了，“是安眠糖！”
小朋友顾不上讨要梦婆汤了，从苏好的手中抢过三颗糖，火急火燎地剥开糖衣，从中取出沾满了“椰蓉”的糖球，一口塞入嘴巴。
苏好注意到那糖球上闪烁的莹光鳞粉时，已经阻止不及，“！”
苏好赶紧将小朋友手中剩余的两颗糖给抢回来，小朋友憋着嘴想哭，苏好立马喝止，“不许哭！等我问完你奶奶问题你再哭！”
苏好确实是担心这个糖球有问题，但转念一想，顺带用糖球作为筹码，要挟一下老奶奶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糖球的价值显然是比梦婆汤还高，苏好和戴维还持有７颗，索性都拿出来让老奶奶瞧，然后苏好露出坏蛋式微笑，“老婆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这下她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不用藏着掖着了。
老奶奶眉头皱的死死的，沟壑纵横的脸看起来更加苦涩苍老了，半晌不肯说话。
直到小朋友拉了拉她的衣角，脆脆地地喊了一声“奶奶”之后，她才开口，“你们这些外乡人啊，总是爱多事……”
苏好笑眯眯：“这么说来您不是第一次见到多管闲事的外乡人了？”
“多了。”老奶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们不就喜欢来探索一些什么民俗啊信仰什么的呢？来了一茬又一茬，还有那个汤疯子，来了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探究的！有些东西啊，祂只能敬畏，不能深究……”
神秘民俗、特殊信仰，就算不是职业调查员，在来到这些地方之后，察觉出异样，也难免会心生好奇。
老奶奶活得久，应该见过不少这样喜好调查的外乡人了，苏好干脆开门见山“９月９是什么日子？”
“是祭拜梦神的典礼。”老奶奶苦不堪言，“哎哟，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啊，那就是个祭典，每年都会有的，你们小时候没参加过什么祭典吗？”
戴维城里人，没参加过；苏好辐射区的人，更没参加过，两个人都不禁摇头。
老奶奶翻了一个白眼，似乎觉得他们很没面过市面，“总之，这世间有神，就会有信仰，有信仰就会有祭典，祭典是用来拜神的。梦神的诞辰是９月９，所以每年我们都会去山上祭祀梦神，庇佑接下来的一年里都能睡上好觉。”
“祭拜完了就真的能睡好？”苏好挑眉，明显是不信。她一路走来，看见很多当地人都是眼底乌黑的，显然都睡不好，得通过什么梦婆汤啊安眠糖啊什么的，人为地制造睡梦，就跟失眠症嗑安定片一样。
如果祭拜能解决他们一年的睡眠问题，那就根本不会有人黑眼圈。
“至少能好上很长一段时间吧。”老奶奶苦哈哈地说，“所以人们永远不应该遗忘神，否则就会被神遗忘。我们只有每年都去朝拜，才可能不被梦神抛弃。”
“你们就没有人去看过医生？”苏好道。
医院有很多专门治疗失眠的处方药，难道就没有一种对这种奇怪的失眠症起作用？
“当然看过，都没用。你们那些西医是救不了被梦神抛弃的人的。”老奶奶显然对现代医学十分唾弃。
“所以你们就服用幻梦蝶的鳞粉泡的汤水？”苏好一针见血。
老奶奶有片刻的瞳孔收缩，“你们懂什么，那是‘药’。中药很多都来自于虫蛇，蝴蝶又怎么不能入药了呢？那些蝴蝶是梦神的使者，是来人间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
苏好换了个问题，“那么梦神为什么抛弃你们？我的意识是，‘专门’抛弃你们，要知道外面可没有这么多被失眠困扰的人。”
有，当然也有，不过多半是因为生存压力带来的焦虑，而这里的人显然是无缘无故这样的，而且患者过于集中，显然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
“那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
老奶奶跟他们讲了一个传说故事，就是梦神初次降临人间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或者说把自己伪装成了人类孩童的模样，想要借此学习人间的知识，结果当地的居民不知道那是神灵，对祂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欺凌，最终导致祂憎恨庄周镇的人，剥夺了他们的睡眠。
苏好和戴维面面相觑。
戴维：你信？
苏好：我不信。
虽然神话传说都有一个源头，不能说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信，但源头和传说不能同一而论，十有八九是相差很大的。
苏好觉得这个故事里最ｂｕｇ的地方在于，为什么神灵来人间学习就一定要变成人？人虽然自称是万物灵长，但神未必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蓝星上还有那么多动物，祂为什么不变成鸟变成鱼，非要变成人呢？还要被欺凌，神灵祂不懂还手吗？
显然老人家对神灵的信仰虔诚的，苏好也没花费闲工夫去纠正老人家的认知，便又问了一些线索性的问题，“这附近有没有跟梦神有关的庙啊寺之类的，最近我们也失眠了，想要去拜一拜。”
“有，北面黄粱山，半山腰，那里的月轮寺。”
戴维睁大眼睛，“那不是佛寺吗？旅游攻略上有写的！”
“谁说梦神就不是佛了呢？”老奶奶道，“菩萨千面千身，祂的其中一座化身就是梦神，梦神正是因为普度众生的本能才会来到凡间，而后被世人的恶所震惊。”
这么混乱的信仰体系，也只有淫浸其中许久的当地人能接受了，苏好他们是觉得前后挺矛盾的。
实际上，佛教的包容性是很大的，很容易跟其他宗教混合起来，长久下来，就会形成独特的体系。
东洲最为本土的宗教，道教也跟佛教适配度良好，几百年前的东洲古人一般都认为“佛道不分家”，也就是说，他们两种都信仰，西天的佛祖和九天的玉皇大帝非但认识，竟然还不打架，不决一雌雄。
再问不出更多消息之后，苏好留下安眠糖，打算走了。
戴维竟然没有立即跟着离开，而是问老奶奶：“您说的那个汤疯子是不是叫汤谨？”
“谁知道疯子叫什么！早忘了！”提起这个人，老奶奶就很气，“一个神经病，到处说梦神的不是，亵渎梦之神的名讳，活该他最后疯了！”
戴维被老奶奶突然爆发出的怒火给吓到，“不是，那个……”
苏好回眸，“那，那个疯子现在住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梦神信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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