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乃是倾国色》湘水媚

17、第十七章

　　玉晴山庄原先本是皇庄，先帝还在时，沈然政绩斐然，深得圣心。沈然在升任刑部侍郎时先帝便将这座山庄赐给了他。

　　玉晴山庄地处清远山，那山中有温泉池眼，玉晴山庄初建之时宫中便派人将那温泉水尽数引入了了山庄中。

　　因那山庄离皇宫甚远，在建康城西郊，初四那日萧怡和早早便起了，带着清渠奔赴玉晴山庄。

　　西郊多是山林之路，萧怡和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在午时才赶到玉晴山庄。

　　因马车里燃着宁神香，萧怡和倒是没有头晕，只是有些疲倦而已。

　　清渠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帝走下马车，那山庄门口站着一大群护卫和侍女，却独独不见沈然。

　　萧怡和不悦道：“沈相呢？”

　　沈然既写下请帖邀她于玉晴山庄见面，如今她一国之君都来了，却不见他出门相迎，这是什么道理？

　　何言着急地拦下甩袖欲走的女帝，解释道：“相爷知晓陛下您今日会来玉晴山庄，便早早地出门去清远山为陛下狩猎去了。”

　　“狩猎？”萧怡和神色稍缓，止住了脚步。

　　“是，相爷出去狩猎全是为了将所猎之物全都献给陛下。”

　　萧怡和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沈相所说的要事难道就是这个？”

　　“自然不是。”何言摇头道。

　　“那是什么？”萧怡和神色略有不耐，沈然手底下的人都如同他一般，说话做事就喜欢绕弯子，有时比礼部的那些官员还让她讨厌。

　　何言叩首道：“陛下请恕属下不能多言，到时您见到相爷自然也就清楚了。”

　　萧怡和听到这话，沉声道：“朕倒要看看沈然打得是什么哑迷？”

　　何言抬手为女帝引路道：“陛下一路风程仆仆从皇宫而来，想必定是倦了，不如去山庄的汤池中解解乏。”

　　“可。”萧怡和想着与其在山庄中枯等，不如去泡一泡此处的温泉，也算不枉此行。

　　玉晴山庄中设有春、夏、秋、冬四个汤池，侍女引着萧怡和二人去的是冬池，那汤池是在原有的山石基础上凿制的，那温泉池旁栽种着几棵红梅，红梅飘零后落入了引水渠，潋滟而凄美。

　　萧怡和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侍女，对清渠道：“你同朕一起下去泡泡，反正这山庄也有人伺候。”

　　“是。”清渠替萧怡和除去衣裳后，便随着她一起跨入池中。

　　萧怡和背靠在池壁，有两个侍女向前轻柔地替她捏肩解乏，她不由得舒服地叹谓了一声。

　　沈然府里门客众多，其中便有一名调香师，那调香师取了冬池附近开放得正盛的梅花专门调制了凛梅玉雪露，香气甚是袭人。

　　侍女在为萧怡和解乏时，便为她抹了一层凛梅玉雪露到身上，不仅清凉至极，还有一股幽幽的暗香萦绕在她身上，萧怡和很是喜欢。

　　许是怕她会饿着，山庄里有侍女端了精致的果茶糕点到冬池里，萧怡和便一边泡着温泉池水，一边享受着美食糕点。

　　她不由得想，沈然这权臣平日里怪会享受的，又有温泉汤池解乏，又有美人捏肩服侍的，在朝堂里还大权在握、呼风唤雨，比她这皇帝过得还要舒服。

　　萧怡和想着若是沈然哪一天被她扳倒了，她第一个要没收的就是他的玉晴山庄，反正这原本就是皇庄。

　　萧怡和对沈然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是南朝丞相，朝廷若是少了他，北朝定会乘机进犯，南朝江山也会岌岌可危；另一方面沈然手中权力太大，如若她及笈亲政后沈然还不愿意归政而是处处牵制她，她这个皇帝同傀儡又有何区别？

　　萧怡和此生最讨厌的便是受人牵制，无法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她忽而想到了在梦中她沦为沈然禁脔之事，便渐渐攥紧右手，她是绝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奴婢刚刚服侍得不周……”正为萧怡和捏肩的侍女感觉女帝神色渐冷，不免惶恐起来。

　　“朕无妨，你继续。”萧怡和淡声道。

　　“是。”侍女神色稍安，继续服侍女帝。

　　半个时辰过后，清渠才陪着女帝起身。

　　萧怡和跨出冬池时，侍女便为她披了一件白色纱裙到身上。

　　侍女将女帝的头发用干净的棉帕擦干后，才引着萧怡和去到玄雅阁中给她细细梳妆，萧怡和的身上重新换了件清雅至极的白裙，发间也只是简单的插了一只红梅玉簪。

　　她细细地看了一眼，这白衣锦裙款式与她那日去清华寺中所穿的竟十分相似。

　　“清渠呢？”萧怡和疑惑地问道，自她和清渠从冬池分开后，她就再也未见过清渠了。

　　侍女低头为女帝系好腰间的锦带后，才缓缓道：“陛下请放心，清渠姐姐是被带到了尔月阁暂且歇息。”

　　萧怡和微微沉下眸子：“朕要见她！”

　　侍女道：“陛下，沈相正在玉水轩等候您议事呢。”

　　萧怡和听后冷哼一声：“他这会儿到是赶回来了？”

　　“相爷刚刚得知您已到玉晴山庄后，快马加鞭便赶了过来的。”

　　萧怡和听后，也不再勉强，眼下她还在位，沈然不会随意动她身边的人。

　　“替朕引路！”

　　“是。”

　　***
　　玄雅阁离玉水轩极近，萧怡和绕过曲水长廊后，踏上一层层木阶，便走进了里面。

　　萧怡和见沈然身上穿着一件白袍，许是他才刚刚沐浴而来，发梢还有些湿意。

　　沈然正坐在案几前温酒，见萧怡和来后，眉眼间满是笑意：“陛下您来得正好，臣刚好将这绿蚁酒温好。”

　　萧怡和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开口道：“沈相不是说今日有要事相商吗？”

　　她看着沈然一副悠然的模样，觉得一点也不像。

　　沈然将温好的绿蚁酒倒到绿樽里后，递到了萧怡和面前，温声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否一杯无？”

　　萧怡和刚从屋外来，指尖略有些冷意，如今她手中握着温热的绿蚁酒，忽觉一暖，便将绿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然笑着望了她一眼，而后又给她斟了一杯，与她对饮。

　　这绿蚁酒温热过后酒香更浓，萧怡和不知沈然是怎么酿的，她回味之时口中还有股淡淡的清香，于是她又让沈然给自己倒了一杯。

　　“臣狩猎之时打到一只野鹿，便让玉晴山庄的厨娘做了烤肉，陛下可要尝一尝？”

　　萧怡和轻轻点头，沈然拍了拍手，便有侍女端了一碟刚烤好的鹿肉送了进来。

　　沈然知萧怡和喜甜食，便让山庄里的厨娘特意调了蜜酱。他挑了一块被烤得清香脆嫩的烤肉，蘸了蜜酱后亲手送到了她口中。

　　萧怡和本想拒绝，可这阵阵烤肉的香味就萦绕在她鼻间，她忍不住就尝了一口。

　　“朕自己来就行……”萧怡和将口中的烤肉咽下后，才开口道。

　　“好吃吗？”沈然问。

　　萧怡和轻轻点头，这鹿肉烤得十分不错，甚和她心意。

　　“那臣也尝尝。”沈然执起手中的玉筷，拣了一块烤肉蘸了蜜酱后送入口中。

　　萧怡和顿时膛目结舌，指着他手中的筷子道：“刚刚你才用这双筷子给朕喂过，如今你竟又接着用了！”

　　沈然握着手中的玉筷，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可这是臣的筷子。”

　　萧怡和看沈然在那里装糊涂，脸色微红：“可是朕已用过，你怎么可以……”

　　沈然又拣了一块烤肉吃后，淡声道：“臣不介意。”

　　“可是朕介意！”萧怡和瞪了他一眼，“沈然，你是故意的！”

　　沈然将手中的玉筷放下，而后起身坐到她身旁，“陛下这是嫌弃臣？”

　　萧怡和侧着身子，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是，你应该清楚朕和你如今是什么关系？要不然朕今日也不会到你的山庄里来？”

　　沈然听后轻声一笑：“臣倒是不知如今和陛下有什么关系？陛下可否说一说？”

　　沈然这奸臣难不成是想反悔？萧怡和顿时一气道：“还能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会替朕扳倒薛凛吗？”

　　沈然恍然大悟道：“原来陛下来赴宴，竟是为了这件事情。”

　　萧怡和质问道：“昨日你说今日和朕有要事相商，务必让朕来玉晴山庄一趟，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沈然否认道：“臣何事说过这句话？那张请帖上写的是臣邀请您今日来玉晴山庄赏梅罢了，陛下是昨日里没看清楚吗？”

　　萧怡和微怒道：“是你手底下的侍卫亲口说的！”

　　沈然给萧怡和斟了一杯绿蚁酒，赔罪道：“陛下勿恼，许是臣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怕陛下您不来，才这样说的。”

　　“那沈相是时候得好好找机会管教你手底下的人了！”萧怡和无奈地吃下这个暗亏，愤恨地将酒饮下。

　　“陛下说的是，臣自罚三杯！”沈然端起绿樽，全部一口饮尽。

　　萧怡和犹不解愤，道：“沈相以为这是你自罚三杯就能够解决的？”

　　沈然放下绿樽，挑眉看了她一眼：“陛下想要臣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