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们》镜蓟

12、愚人

　　进入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学期，也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学期，课业更加繁重，每天早晨收作业时的热闹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放学了。
　　原先是每一列都设定一位小组长，一到交作业的时间，小组长就吼一声:“交语文翻译！”，然后这一列的同学把语文翻译传给小组长。再吼一声“数学卷子！”，大家再把数学卷子交到小组长手上，以此类推来收各科作业。
　　但这种方法十分费时，又吵闹，孙婷觉得影响不好，于是她想了个新方法。可是新方法实行之后，作为小组长的成又颜却觉得更累了。首先，做完早操回到教室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把桌面清空，一样东西都不能留，包括铅笔盒、水杯，因为她的桌子要空出来给一整列的人摆放作业。然后她会把自己的作业每一本分开、摊放在桌上，之后等组员们把作业叠上去。一列5个人，6门课，她的桌上得放至少30份作业。她不光得整理，看有没有人放错位置，还得负责统计没有交的同学。
　　“xxx，你英语卷子没交！”
　　“我在找！”
　　“那你等会儿自己交！”
　　类似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最后，她要把所有的作业都收拾好，交给课代表，并向课代表汇报哪个同学没有交。
　　这一切，都要在7点45分早操结束到8点钟英语听力广播开始之前的15分钟之内完成。
　　比成又颜更不得闲、更手忙脚乱的，是何兮。
　　就因为语文老师看了一眼名簿，觉得“何兮”这个名字是全班最具古风的，就点名她做了语文课代表。因此，何兮不光要负责自己组里的作业，还要负责全班的语文作业，用成又颜的话说，早上就跟行军打仗似的。
　　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作业也跟开玩笑似的特别多，何兮那列还有人在赶作业，让她等会儿，成又颜看何兮急得脸红，便说:“你这列我帮你收。”
　　“那谢谢你啦。”何兮说完，走到靠门第一列开始收语文作业。
　　还好语文作业收得还算顺利，那个赶作业的同学也及时把作业交了，总算是在8点以前完成了任务。何兮两手捧着一大摞试卷走向教师办公室。
　　“我帮你拿一半吧。”成又颜看她拿不动，上前帮忙。
　　“每天早上累死我了。”何兮说。
　　“别说你了，我都累。我们那列的老油条杨浩，每次都晚交。”
　　两人发着牢骚走到办公室。
　　“哎，你们也来交作业啊。”赵路衡抱着一堆练习册走了过来。
　　成又颜伸头看练习册上面的字，“哟，数学课代表啊，赵路衡。”
　　“啊，是。”
　　“不愧是理科班尖子，很受器重嘛。”
　　“没有的事。”赵路衡把作业放到桌子上，摆摆手说到。
　　成又颜看了眼何兮，何兮已经把作业放到了语文老师桌上，正准备来拿她手上这份，她脑筋飞快地转了一下，说:“哦，我单词没背，我先回教室啦，你们两个慢聊。”说着把手上的作业交给何兮，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哎哎……”何兮喊了成又颜一声，但成又颜却没理她。她只好无奈地把作业整理好，正准备走出办公室的门，却被赵路衡叫住。
　　“等我一下，我数完卷子跟你一起回去。”赵路衡说完，口中轻声念着“30、31、32”，“好嘞，走吧。”
　　赵路衡把卷子对折拿在手里，问何兮: “你想考哪个大学？”
　　“H大或者T大吧。”
　　“真巧，和我一样。”
　　“哦，是吗。”何兮语气冷淡。
　　“那想好填什么专业了吗？”
　　“还没。”
　　“文科能选哪些专业啊？”
　　“不知道。”
　　“诶？前几天发的去年的志愿参考书没看吗？”
　　“就瞄了两眼，太忙了。”
　　“不过反正离填志愿还有好久呢，高考都没考呢，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
　　赵路衡看何兮没有接话的意思，又新起了个话题:“学文科很累吧，要背那么多东西。”
　　“理科不也要背么，化学方程式什么的。”
　　“嗯，不过总归比文科少。”
　　“我觉得学哪门功课都是累的，不管文科理科。”
　　“啊，说得也对。”
　　话题又进入了死胡同，正当赵路衡绞尽脑汁想下一个话题时，何兮开口了:“马上要听力广播了，我先回教室。”说完便小跑步穿过走廊，进了教室。
　　赵路衡在原地愣了愣，他其实一直很纳闷，何兮对别的同学都很亲切，为何只有对他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许是真的讨厌他吧，可是他又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可以让何兮如此厌恶与他相处。他摇了摇头，也跑回了教室。
　　愚人节虽然不放假，但是这一天可以过得比放假还有意思。
　　“杨浩，孙婷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季子轩，你别跟我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呀，长脑子了你。”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但这是赵萌让我跟你说的。”
　　“赵萌？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刚才你不是不在么。”
　　“你说真的？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去问赵萌。”
　　杨浩扫视了一圈教室，没看到赵萌的身影。他狠狠地盯着季子轩说:“我就信你一回，你要是骗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目送杨浩走出了教室，季子轩和一帮男生马上忍不住爆笑。
　　“哎呦我的妈呀，他还真信了哈哈哈！”
　　“轩哥你可真聪明，那家伙一听到‘赵萌’这两个字就没辙了。”
　　“作为兄弟，我心痛啊，利用少男情怀骗人，我也于心不忍啊哈哈哈！”如此说着的季子轩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心痛的神情。
　　正当男生们起劲地嘲笑杨浩时，“受害人”已经回到了教室。
　　“季子轩！！！”杨浩在门口大喊一声。
　　几个男生看杨浩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再次捧腹大笑起来。
　　“你TM今天就跟你的牙说再见吧！”
　　杨浩冲上前就要给季子轩一拳，几个男生连忙在旁边拉架，教室一角立刻吵作一团。
　　此时，教室另一角也不太平。
　　“你跟我开玩笑，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成又颜表情严肃地盯着周羽白，“你说要分手，我就称了你的心。”
　　周羽白一下慌了，也都怪他自己，想说愚人节捉弄一下成又颜，说了句“我们分手吧”，结果把成又颜惹毛了。他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这不是愚人节么……”
　　“愚人节是不是？好玩是不是？没想到你是这么幼稚、无聊的人。”
　　“……”周羽白从没见过成又颜发那么大的火，一下子哑口无言。
　　“开玩笑可以，但是玩笑也分可以开和不能随便开的，你知不知道？要分手，你敢说，我就敢做。”
　　“如果是今天我跟你开玩笑说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会开心吗？如果你会觉得不开心，那你为什么要说分手？你也把我们的感情看得太轻率了吧。 ”
　　“以前你开别的玩笑就算了，我也不在意，今天这个，到我忍耐的极限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我……”
　　“要上课了，请你回到你的座位。”成又颜打断周羽白的话，手里开始准备上课要用的书。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了，周羽白吃了瘪，只好先回座位。
　　当老师也是有危险的，孙婷深知这一点，自己那群活泼的学生不会错过愚人节这个好机会。进教室门前，她就准备好了一根扫帚，手拿着扫帚柄捅开教室的门。门一开，“哗”的一声，一袋子面粉洒在地上。
　　“这点小伎俩还是斗不过老师的。”孙婷跨过面粉形成的小堆，微笑着说，“值日生，把面粉打扫一下，教室卫生要注意。”
　　黑板上写着名字的值日生立刻拿着扫帚和簸箕到门口打扫。
　　“好，我们上课吧。”
　　虽然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但是数学课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天书一般的数学课，让同学们的体力值消耗殆尽。
　　“作业就是这套卷子做完，明天上课要讲。”孙婷下了讲台，往门口走。
　　教室里死气沉沉。
　　“啊呀！”突然，孙婷一个踉跄。
　　瞬间，教室里一片哄笑，同学们满血复活。
　　孙婷事后回想起来，她唯一感谢的是那天穿的是运动鞋，穿高跟鞋的话就要摔得狗吃屎了。她迅速找到平衡，站定，仔细一看，原来装在墙上的门吸和第一排的桌腿上连着一根细线，她立刻明白了始作俑者就是刚才上前打扫的值日生，她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全班说:“如果这样能给你们紧张的学习生活有一个缓解的话，那老师也就心甘情愿了。”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刚要感动欢呼，孙婷又退回来，“作业，卷子再加一套，课代表来跟我拿。还有，别再让同学来我办公室了。”
　　孙婷潇洒地离开了，但是那位值日生却没能及时逃离，只好留在教室里接受全班同学愤恨的目光。
　　周羽白不管班级里多么热闹，一下课他就径直走到成又颜身边，为了显示低姿态，他在成又颜旁边蹲成小小一团，求饶道:“颜颜，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原谅我。”
　　成又颜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愚人节快乐。”
　　周羽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怒道:“你套路我！”
　　“就许你捉弄我，不许我套路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周羽白自知理亏，无法还嘴，只好狠狠地紧紧地拥抱了成又颜一下来泄愤。
　　愚人，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