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之葡萄报恩记》苏苏打莲蓉

43、第 43 章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山海经西山经》

　　巨山雪峰连绵的昆仑之虚，相传是天帝在下界的都城，亦是众神拱卫的重镇，天界与凡间地火水风交接转换的枢纽之一。天帝銮舆降临，数场水系大法会开坛，整个昆仑神界看似与往时没有大不同，实则内外戒严更甚十倍。

　　妖君孟渊主动向天界示好，几番遣使，又亲上昆仑玉虚宫拜访天帝，随喜法会。他听说若宁也被天帝带在身边，打点了一份厚礼送去，却总是见不着人，暗中派人打探也所获有限。可巧南海敖烈一行也下榻于此，只他妹子敖璃能隔三差五与若宁作伴。孟渊姐姐是南海大世子宠妃，加上有位昆仑道友昔日为南海龙宫诸公主的教傅，通过这些关系，他请敖璃为他带上话。

　　“来来，快下来，有好东西给你吃！”敖璃和一个仙娥向殿顶招手，“我们都看到你啦，再不滚下来，我就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送给陆压道君家的那个灵宠，一点也不给你留了！”

　　斗拱的缝隙间，一团雪白的毛尖抖索了下，嗷的一声，闪电球一样撞进敖璃的怀里，“你作死呢！强盗一样，抢了东西就跑！”敖璃掸着裙袖，那狸猫大小的雪球早窜到高大的廊柱之后，闪烁着一双玛瑙红的小眼。敖璃笑着对那仙娥道：“妖君送什么不好，送这么个草上飞的小怪物，够你们伺候的！”

　　仙娥笑道：“有时也怪可人疼的，刚才还给我们仙上磨墨，学人言语不要太好玩。”敖璃故意拍着手道：“你且好好躲着，躲到谁也找不见，你家主子再让妖君送个雪团子来，你就流浪去吧！”转身进了内殿，端坐在紫檀大案后的锦觅正咬着笔杆，对敖璃视而不见。待飞快书完最后几行字，正沉吟间，一阵风来，几张薄薄信笺飘出去，一团白球落下，按住了白纸黑字。

　　“看不出，你还能当镇纸。”敖璃和锦觅相视而笑，自孟渊送的这个雪团子似的妖宠在宫里落了脚，她和锦觅闲来就逗上两逗。锦觅伸了个懒腰：“你走时帮我带给妖君。”敖璃就着瞅了两眼，满纸的水系术语：“像是奏章，但又不是奏章的格式。”

　　锦觅道：“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我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孟渊，但他见我，最关心的左不过是这些，我全写了给他。”

　　敖璃有些纳闷，她听敖烈说天帝调了若宁去做女官，但这些天下来，没见某人处理一件公务，常常骑着青鸟，身后呼啦啦一片随从，在昆仑各山游荡。她跟着也逛了不少地方。

　　但很快敖璃与锦觅就有了分歧，她私心更想宅在摇光殿里，就为能见上天帝一面。不知道这若宁成天往外乱跑什么，不是在亿年冰川流连良久，就是一个猛子扎下雪山冰湖，跟驻守冰洞和灵穴的天兵山神一聊就是半天，换了她，眼睛只想追随那一袭流云回雪的清冷身影，哪怕一句话也不说，跟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自七哥敖烈中了魔尊的箭伤，天帝赐下专治火毒的灵药，她特特地求见谢恩。第一次觐见这位九重天的至尊，她就差点痴望出神，失了礼数，天帝不笑的时候那么庄严，笑起来她的心就止不住扑通乱撞，他的声音清冽而低沉，和蔼地问她话时，她一时紧张得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然后他便命人领她去偏殿见若宁，那家伙正歪在榻上逗灵宠，敖璃听她常年客居天界的堂姐说，随侍七政殿的上元仙子身兼数任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没想到若宁这女官当得这么闲，七哥和三虎说过她脚伤未好，应该是干不了多少事：

　　“是不是你给陛下照顾这灵宠啊？”

　　“不是，这是孟渊送我的，陛下不喜欢。”

　　“不喜欢你还留在宫里？”

　　“这不大小是个生灵嘛，我又不能扔了。”

　　闲也就罢了，身为御前女官，她常常说不上来天帝去哪儿了，几时回来也不甚关心，倒是热衷揣上一张舆图，拉着敖璃四处游历。“这都多早晚了，你不怕陛下有事找不到你啊？”敖璃催她，冷风吹暴雪飘，她却还要向下一个山峰飞。“哦哦，”她瞅瞅天色，又看看身后的护卫，“回去回去。”

　　几番下来，敖璃得出一个奇怪的印象：若宁养着一个雪贼一样的妖宠，天帝养着一个不干正事的女官……

　　“七哥，你说陛下把若宁要了去，差遣她做什么呢？”敖璃问了敖烈好几次，敖烈皱眉道，“你三天两头跟她泡一起也弄不明白，我又怎生得知。”

　　“可外头人传，说是你好手段，把人塞进去的。”敖璃撅着小嘴。

　　敖烈翻了翻白眼：“我吃饱了撑的，她那种性子，适合宫闱之地么？”

　　敖璃道：“难不成是三虎说的那样？我不相信，陛下……”

　　敖烈看着妹子若有所思：“如今的若宁不是以前的若宁了，你别动不动打探她和陛下之间的事，君心难测，天门深重，要是有所触犯，不是闹着玩的。”敖璃道：“谁打探了？陛下点派乐神和舞神接替她编舞，我身为领舞，少不得要参与打磨商榷。”

　　敖璃自觉这个由头名正言顺，她撺掇着锦觅把乐神舞神召来摇光殿，赶完了初稿，呈给润玉。“久闻陛下博通音律，妙解万象，可否赐教一二？”润玉并不翻开，只道：“本座久已不观歌舞娱戏，给不了意见，你们只管做你们的。”

　　敖璃有些失望，想了想笑道：“若宁说您是觉得她功力欠缺，特命两位上神操刀，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能和天界顶尖的乐舞大师共襄巨制呢！”

　　这时锦觅一跛一跛挪着小步进来了——近来骨伤愈合，她遵医嘱下地走动，早被润玉一把扶住：“你又跑哪去了？”敖璃面色一僵，那些影影绰绰的流言……陛下与她如此亲厚，果真是金屋藏娇么？那一刻，南海八公主好生羡慕这个小女官，她忽然情愿眼前二人真的如三虎所说是父女。

　　“到山下转了转，忘了跟你说了。”锦觅笑嘻嘻的，心情不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仰头正迎上润玉静影沉璧的目光，那目光暖溶溶、清湛湛，却又深不见底：“让好消息多捂一会儿吧。”

　　敖璃只看得心醉神驰，呆在一旁，锦觅一眼看到敖璃手中的稿本，“大样这么快出来啦！你可真——能干！”一把拍上肩，震得发呆的敖璃身子一晃向后倾倒，要知锦觅自幼在花界栽花植木，堪称园艺好手，在妖界风里雨里巡河探水，孟渊是把她顶男儿用的，兴奋起来手劲可不小，饶是敖璃一个出色的舞者，身体柔韧灵巧，也没能掌住平衡，连带着搭上她肩膀的锦觅，两人不可遏止地滚向地毯。

　　尖叫声中，一股强劲的吸力抹正了她俩的身子，两个女孩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刺激好玩，抱在一起笑个不住。等敖璃意识过来这般傻笑着实失礼，不知怎的两人又分开了，锦觅贴在润玉身边，天帝的手扣在她腰间。

　　天帝对若宁不同寻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若宁似乎安之若素，不太像君王的宠姬，更像是在家人身边怡然度日的小姑娘。

　　自上次哥哥提醒，她不敢过于明显地探察。虽然跑得勤，但得见天帝的次数寥寥无几。今日看来又扑个空了，回去又心有不甘。

　　“你脚好了，是不是还做编舞？这下可好，搁着乐神舞神就在眼前，近水楼台先得月。”到底忍不住想套问出什么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南海就是个滥竽充数的，这歌舞，是要有天分的。”锦觅将几张墨迹已干透的信笺叠整齐了。

　　“那，重拾老本行吗？听说如今治水要人呢，不过，那向来是男仙挑重担，女孩子吧，做那个太辛苦了……”

　　“天界不比妖界，人才挤挤挤哦，想做还挤不进去呢。那些年，孟渊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指上我。”

　　“陛下可说了，给你什么安排吗？”锦觅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没有作答，敖璃后悔问得太直露了，岔开话头笑道：“总之咱们以后见面要少多啦。我还好上天跑跑，像阿九那样经年累月不出门的，又少一个说得来的伴儿了。”

　　锦觅笑了笑，她的南海生涯是宣告结束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便是眼下，就已经够困扰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