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笔》久泷

2、二

　　少年走在外面，看着周围人群来来往往，虽然说不上热闹，但却十分地井然有序。
　　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有序感，是一种在秩序崩坏之后临时搭建而成的平静，带着众人心知肚明却又三缄其口的焦虑。
　　暗潮汹涌。
　　少年淡漠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和物，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进出口，虽说防护罩外的事物因为过于昏暗而看不真切，他却仍是看清了外界那道缓缓走近的人影。
　　这是，有人来了？
　　少年略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旋即肩头就被人拍了一记。
　　“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少年回首看去，对上分水浅绿色的眼瞳，只见分水有些疑惑地瞟了一眼出口方向的动静，很快地又收了视线看向他：“快到饭点了，你饿不饿？我刚才去做了点吃的，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吃点？”说着，分水扬了扬脑袋，脸上犹带有几分得色，“虽然说现在外面都没什么好吃的，但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小虎经常夸我，连老叫花也说我做的好吃！”
　　小虎和……老叫花？这个叫法有点奇怪啊……少年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号，轻轻点头：“好。”
　　“还有，你以后叫我小五吧。”
　　“小五？你想起来了？”分水有些惊喜地转头看向他。
　　“没有，这是你大哥给我起的名字。”少年摇头，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走着，不欲再多说，“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
　　基地中心的办公室内，此刻安静无比，有人端着一盏清茶进门，将茶放在了来人面前的茶几之上，而后朝着正座的人弯了弯腰，复又安静地退下了。
　　“紫薇阁下登临我境，有失远迎。”玉箫面色淡淡，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坐在玉箫面前的是一位身着紫衣华袍的青年，雪色的长发在脑后以金冠束起，紫瞳中泛着冷光，似是来者不善。
　　紫薇微眯了眯眼，目光沿着茶几上杯中蒸腾而起的雾气逐渐放远，语气冷淡：“我来取一件东西。”
　　“父亲生前交由你的那样东西。”
　　“独孤？”玉箫略一挑眉，“可我怎么记得，似乎在独孤去世之前，你便已经被他逐出剑冢了？”
　　“怎么，独孤去世之后，你倒是又回去了？”
　　明明是极平淡的语气，紫薇却无端地从中听出几分讽刺意味来。况且，那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痛处。紫薇眸光忽而冷厉，抬手抚上腰际佩剑，只听得铮然一声轻鸣，一柄泛着冷光的软剑已然出鞘，剑锋直指玉箫。
　　“怎么，莫非你以为今时不同往日，我便不敢在你的地盘动手了？”
　　玉箫端坐于椅上，面色不改，手腕翻转间，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碧色长箫来抵住了软剑的攻势，箫剑相碰，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声响。
　　“听说，剑冢五将，自独孤去世之后便各奔东西，你们四位还偶有出现，那位行五的无剑，却是已有多年不曾现身于人前了。”玉箫缓缓抬眼，对上紫薇浅紫色的双瞳，“说来也巧，我见过你们四位兄长，偏偏唯独未有见过这位无剑。”
　　紫薇呼吸一顿，握剑的手却未有半分颤抖，腕间微转，剑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弧线，又从另一个方向刺向了玉箫的颈侧。
　　“多年不肯出世，可见不过也是个溺于悲痛不肯醒来的蠢物，提他做甚？”
　　“若真是蠢物，能成为你们五将之中实力最强之人？”玉箫觉察到面前之人那一点轻微的气息变化，再度挡开紫薇攻来的剑势，仍是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阁下所求之物，恕我不能交由于你，请回罢。”
　　“不愿交付于我，莫不是想寻得无剑？”紫薇冷笑，却是干脆利落地收剑入鞘，“也罢，今日我也不与你缠斗，待来日得空——”他抬眼睨人一眼，嘴角冷意森森，“告辞。”言罢，转身飘然而去。
　　紫薇这一番前来拜访，来也快，去也快，他离开玉箫的办公室之时，桌上那盏清茶犹自袅袅散发着热气。
　　“啧，可惜了这盏好茶。”玉箫目光掠过半空中渺渺的雾气，透过办公室透明的落地窗，看着地面上那道紫色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防护罩外的茫茫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