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为伴》书铮

9、第九章

　　润玉从不过生辰，至少自那日起不再过。
　　天帝生辰本应六界同庆，八方来贺，乃是天界一大盛事，如今却是一大忌讳，提不得。不论天家子弟、皇亲贵胄，谁都有不想揭开的过往，何况本就是权宜之计的产物，一切不过阴谋。

　　“龙……天帝那厮不喜过生辰，缘机你就不要再在老夫我这絮絮叨叨，听着闹心。”月下仙人不耐烦道，手中好好的红线团变成了一团乱麻。
　　“平日里，你这老狐狸最爱凑热闹，怎得到了你大侄儿这就变卦？”
　　“老夫我就不爱凑他的热闹，哼！”
　　缘机仙子嗤笑出声，“呦呦呦，瞧你那神气，不会是小肚鸡肠，当年余怒未消吧？”
　　“是又如何，当年他就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虽下罪己诏但他至今犹未悔矣。错了就是错了，我就当没他这个侄儿。”月下仙人一提此事便来气，拿起茶壶猛灌几口。
　　缘机仙人摇摇头，叹口气，走近身边为他扇风，待他平静些才开口：“你呀，一把年纪了却还这么嘴硬。当年你如此气盛却还愿留下，不就是觉得你是他在这天庭最后一个有血缘至亲的人，不愿舍他而去，真真是别扭得很。”
　　月下仙人缩了下肩膀，目光躲闪，低头侍弄起红线团，“不是的！我没有！你胡说！我……我只是……只是舍不下这针线活。”
　　“他虽不过生辰，但多少也需要人嘘寒问暖、雪中送炭，打小就离生母、疏亲父，你自己也心中有数。”缘机留下话，自行离去。
　　月下仙人手中的线团依旧理不出个头绪，不知何处是开端，何处是尽头。

　　润玉生辰，邝露每年都会为他酿一坛红曲丹露，只是自那年后从未送出过。年年酿，岁岁存，酒不醉人人自醉，真希望有一年可以不再酿。
　　一杯敬过往，一杯释衷怀，一杯入愁肠，一杯灭希冀。
　　她醉了，飘忽间到了天河看星海，在彩虹桥回望过往，又到了碧潭。邝露坐在曾经他的位子上，两颊绯红，目光迷离，似梦非梦。
　　“殿下……”
　　“殿下……”
　　“殿下……”
　　“嗯，邝露，你喝醉了。”
　　邝露抬头，轻拍自己的脑袋，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真的是润玉，真的是他。一瞬间喜形于色，酒热之气在四肢百骸间流窜，神识越发不清，身体顺势滑落。
　　“邝露。”
　　“邝露！”润玉及时扶住她的肩膀，神色无奈。
　　夜越发清凉，邝露一人趴在桌上，笑意抑制不住，不知梦中身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