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黎质

5、第五章

　　“之后录像就黑屏了。”丁玉文全身发抖抖得更猛了，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头低的都快给众人来个90度鞠躬了。
　　宫云衫转着可乐，想象着丁玉文描述的艾雨的样子，全身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长相貌似很熟悉啊，宫云衫想着想着，看向黑暗中的铜像。
　　“丁玉文，你过来。”宫云衫把可乐放在桌上，拉着丁玉文的左手臂，想把他从凳子上提起来。但是丁玉文整个人像是没有力气似的，任凭宫云衫拖着他。赵奚拉过丁玉文的右手臂，把丁玉文整个人架了起来。
　　看了看右边还躺着老苏的尸体，宫云衫和赵奚很默契地架着丁玉文往左边的铜像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丁玉文开始挣扎，但是被两人箍得死死地。
　　“站的稳就自己走。”宫云衫松开丁玉文的手臂，作势朝前走。
　　丁玉文甩开赵奚架着他的手，跟着他俩走。
　　“你看这个。”宫云衫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丁玉文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铜像，丁玉文突然一阵心悸。他缓缓抬头去看铜像的脸。
　　“啊——”铜像的脸和丁玉文看见的录像里的艾雨的脸，是一样的。
　　宫云衫和赵奚看着丁玉文崩溃地发出尖叫，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丁玉文的惨叫持续了一阵，之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铜像，低下头，没再出声。
　　宫云衫看着丁玉文，心说这次真得把他架回去了。
　　丁玉文坐在凳子上，一副失魂落魄地惨样。
　　“对不起。”赵奚觉得刚才他和宫云衫的行为很流氓。
　　但丁玉文只是直直盯着前方，眼神放空，估计没有听进去。
　　丁玉文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壁，额头冒出了些细汗，刘海也有些扫到眼睛了，但他完全没动。
　　又是一片沉寂，这会儿也没人想开口说话。
　　宫云衫淡淡扫过每个人的脸：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是自己完全没想过不遵守超过30cm这个规定。如果说他们四个是因为眼睁睁看到了字的，剩下三个人只是听口头传达就信了，只有地上躺着的那个不信。为什么？还有，夏承和周显平……
　　宫云衫很想继续问丁玉文前女友的事，看着丁玉文的颓废样子，出于人道主义，他准备等丁玉文休息一会儿再说。
　　赵奚也坐在凳子上，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六了，手机还剩42%的电。从宫云衫那儿拿了充电宝，赵奚把手机和充电宝揣进兜里，看着门口，门外一片昏暗，像极了夏季下暴雨的前奏。他不经意下移视线，看见之前被周显平扔在地上的凳子，凳子背面有一条很不容易被发现的黑色缝隙。
　　“那个凳子背面好像有东西。”赵奚拉着宫云衫，准备去看看那把凳子。
　　宫云衫刚站起来，“啪——”突然灯灭了。
　　“大家都别动，是不是刚碰到什么了。”赵奚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大家都保持安静没有说话，黑暗里有很轻微的脚步声，没几秒，有什么东西“咚——”掉到地上一直滚动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声闷响。宫云衫直接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冲着有声音的地方照过去，看见了一个脚的影子，躲进了黑暗里。门外又闪了闪幽绿色的光。
　　“啊——”可能是因为在黑暗环境里，张璐的叫声格外的刺耳。夏承被吓到了，跟着“啊！”了一声，撞到了宫云衫，宫云衫的手机掉到地上，室内一下子又变黑了不少。
　　“你别乱动啊！”宫云衫蹲下来把手机捡起来，赵奚也把手电筒打开，朝着人群扫了一圈。大家都在。
　　“大家都把电筒打开吧，我和赵奚去看看灯还能不能开。”看着大家都把手电筒打开了，宫云衫才和赵奚去碰墙壁，灯又亮了。
　　“刚刚怎么回事儿，”丁玉文被吓得坐直了，这会儿又靠在墙壁上，眼睛不经意瞟在尸体身上，“他刚才好像不是这个姿势吧！”
　　众人都看向老苏，老苏本来是侧躺在地上的，但是现在，他是脸朝上的。
　　“刚刚那声闷响，应该是他被踢到了。”很久没有说话的周显平出声了，依旧是脸色发白，这么久了还没缓过来吗？宫云衫看着周显平，手里拉着赵奚的手慢慢收紧。
　　难道黑暗里面有什么东西，就像《迷雾》那样？赵奚对着宫云衫念口型，宫云衫轻轻摇了摇头，但下一秒，他却说出了赵奚的想法：“黑暗里是不是有什么怪物，就像电影《迷雾》那样？”
　　“那只要保证一直有光就行了，”丁玉文抬头看着两个壁灯，“但这蜡烛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手机电也不够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丁玉文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照着壁灯。
　　宫云衫和赵奚把凳子拿了过来，下面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发现里面有一捆香，还有一张纸被塞在里面。赵奚本想把纸直接打开，但是被宫云衫抢过去，不露痕迹地塞进了袖子里。宫云衫给了赵奚一个眼神，赵奚秒懂。但赵奚依旧摸不清头绪：我什么时候得罪人了，得在这儿受罪？难道是宫云衫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还拖我下水？
　　赵奚意味深长的看着宫云衫，内心上演了一出大戏。宫云衫收到赵奚的眼神，知道赵奚懂自己的意思，内心还挺喜悦，感慨着他俩之间的默契度。
　　“这儿有东西，”大家都围过来，看着宫云衫把香拖出来，一共有六根，不过有一根是断的。
　　赵奚摸着断香，断口处的中间摸着有个纸质的突起。
　　“铜像那儿不是有香坛吗？”赵奚蹲在宫云衫身旁，转过头用手指了指铜像。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铜像。
　　赵奚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点香。他对着宫云衫比划了个口型。
　　“谁有打火机？”宫云衫会意，他俩都不抽烟，找人要火去了。
　　“给。”韩岷扔了个打火机给宫云衫。
　　“谢了。”宫云衫接住打火机，点了点。
　　“你不是答应我要戒烟吗？”张璐开始翻韩岷的兜，摸了一包已经拆封了的云烟出来。
　　“这哪儿是说戒就戒的啊，我慢慢抽得少了。”韩岷本想把烟拿回来，但是张璐一下就把烟扔出去了。
　　“不行！”张璐特别生气，已经忘记害怕了，“你之前都说你已经戒了，韩岷，你可以啊，骗我好玩儿是吧？”
　　“这件事之后再说。”韩岷一脸的不爽，不想理张璐。
　　“我不管，你现在必须说清楚！”张璐摇晃拉着韩岷的手臂，韩岷狠狠甩开了。
　　“韩岷！”张璐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韩岷撇开脸，不理张璐。
　　“现在先别吵架吧，等出去了慢慢说。”丁玉文把小情侣分开，这时候吵架只会添乱。
　　韩岷看了一眼丁玉文，把目光转向宫云衫。
　　“你怎么知道要点香？”韩岷盯着宫云衫，眼睛睁地很大，“你在用你的思维引导我们！你们四个都是一伙的！”
　　“万一点了我们就能出去了？”宫云衫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万一点了香，我们出不去了呢？有更多不可预料的事发生怎么办？你负责？”韩岷说话很冲，宫云衫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出气筒，“你先冷静一会儿行不行。”但宫云衫的内心独白是：我确实想去点香，怎么着？
　　“那就投票，想点香的就举手。”赵奚出来当和事佬，他从心底莫名地想去点香。
　　张璐想都没想直接举起手，完全和男朋友唱反调。丁玉文第二个举手，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坐以待毙。宫云衫和赵奚举起手，已经四票了。但是夏承和周显平没有举手。
　　韩岷靠着墙，很自然的和夏承周显平划分成了一个队伍。
　　“我们不敢冒这个险，如果点香出事了，后果只有一个。”夏承很严肃地看着宫云衫。
　　听了这话之后，宫云衫和赵奚心里也有些犯怵。
　　“那就只点一边可以吗？”赵奚看着夏承，这时候如果闹分裂只会加速死亡。
　　夏承和周显平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请吧。”夏承指向了左边。
　　宫云衫点了点头，凑到丁玉文旁边，斜着身子耳语：“兄弟，我估摸着这房里除了那对情侣只有你谈过恋爱，要是他俩再吵架，那两位可招架不住啊。而且，那两个人可能有点什么秘密。所以，你懂得。”丁玉文轻轻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点香？”韩岷突然出声，“你们俩不会背地里想着怎么弄我们吧？”
　　“弄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宫云衫眨了眨眼，拉过赵奚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我俩是……你懂的吧？”
　　赵奚有些懵。
　　“再说，我们俩要背着你们干什么，也只能干些大人干的事儿。”宫云衫勾了勾嘴角，对着韩岷露出了一个痞气的笑容。
　　韩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了。夏承有些怪异的对着宫云衫点头，转身去和周显平说悄悄话了。宫云衫拿了三根完整的香，把剩下的三根香放在桌上，又看了夏承和周显平一眼，拉着赵奚走向了左边的铜像。赵奚突然伸手把断香攥在手里，才跟着宫云衫走。
　　宫云衫正想问赵奚为什么拿一根断香，被赵奚打断了。
　　“你……”赵奚看着宫云衫，表情很怪异。
　　宫云衫眨了眨眼，明白了，“你要是不反对，我也愿意。”
　　“拉倒吧你。”赵奚一阵恶寒。
　　“不过这两人八成有鬼。”宫云衫稍微回头看了看夏承，看见他也盯着自己。
　　赵奚插香的时候，宫云衫的手臂紧紧贴着他，用身体挡住了背后那群人人的视线。宫云衫把纸条从袖子里拿出来，两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着纸上的字。
　　纸条上只有一个数字：6。
　　这是什么意思？宫云衫把纸条点燃，用纸条来点香。
　　那我们至少得熬到早上六点。赵奚点开备忘录，打字给宫云衫看。刚看到这个数字，他心里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宫云衫轻轻点了点头，赵奚的直觉一向挺准。
　　赵奚把断香弄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卷的很紧的细纸条出来。
　　“怎么是湿的？”赵奚把纸条扯断了，剩下的断在里面，宫云衫直接把香给“剖”开了。
　　两人拼好纸条，虽然纸条是湿的，但是字迹没有被晕染。
　　（暂定）
　　“这又是什么？”宫云衫看着赵奚也在摇头，选择点打火机烧纸条。
　　两人看着纸条化灰，表情都挺凝重。
　　“你看见门外闪过的绿色的光了吗？”宫云衫趴在赵奚耳边轻轻说。
　　赵奚点了点头，“不止一次。”赵奚也同宫云衫耳语。
　　“可是他们好像看不见啊。”刚才张璐和韩岷也盯着门口，绿光闪过的时候他们没有一点反应。
　　赵奚正困惑着，宫云衫又接着说：“而且，桌上的可乐不见了。”
　　“刚才不是被碰到地上了吗？”赵奚认为刚才那阵瓶子滚动的声音很明显。
　　“我刚才看了，墙壁边没有，这地方绝对有出口。”宫云衫回忆刚才大家坐的位置，可乐只能是被那三个人碰掉的，“而且，刚才那个脚绝对在我们之中。”
　　“还有，我怎么觉得这铜像离我们更近一些了？”宫云衫站起来，绕到铜像旁边，铜像的拖痕又增加了一截。
　　丁玉文和张璐坐在一边，夏承和周显平还有韩岷坐在另一边。
　　韩岷坐在凳子上烦躁地摆弄了会儿手机，“兄弟，帮个忙。”韩岷拍了拍夏承的肩。
　　“怎么？”夏承取下耳机，转头看着韩岷。
　　“我想抽烟。”韩岷看了看角落里的烟。
　　赵奚正准备看铜像后面时，张璐和韩岷又吵起来了。
　　“韩岷！你不抽烟要死吗！”张璐站在韩岷面前，两个人一副要干架的气势。夏承站在旁边，拿着之前被张璐扔地上的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你管！”韩岷一把抢过夏承手上的烟，想到自己把打火机给出去了，就一直把烟捏在手上。
　　“怎么了？”宫云衫和赵奚走过去。
　　“韩岷让我和他一起去把烟捡回来，然后就……”夏承一副无辜的样子。果然是小孩子，还不懂人情世故。
　　“先别吵了，这会儿不是吵架的时候。”丁玉文挤在两人中间，把张璐挡在自己身后。
　　韩岷一把夺过宫云衫手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韩岷！”张璐推开丁玉文，扑到韩岷身上就要把烟抢过来，宫云衫想把他们分开，但是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伸手拉住女孩子，“你先冷静一点。”韩岷一手举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往后躲，想躲开张璐。
　　“你是不是想分手！你明明知道……”张璐使劲伸手去抓韩岷，却只在离韩岷几厘米的地方空张着手。
　　“那就分啊！”韩岷突然凑到张璐面前，声音大的宫云衫耳膜都在疼。
　　门外又闪过一抹幽绿色的光。
　　“你！”张璐气愤到了极点，一使劲把韩岷推出去了。韩岷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烟和打火机全掉在地上，他的身下突然就出现了红色的线。
　　“韩岷！”张璐想去拉韩岷，看见韩岷的脚立刻被红线缠上了。
　　“啊！！”韩岷发出惨叫，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刚才没有推你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璐嘴里一直对着韩岷说对不起，硕大的眼泪从眼眶流出来，她跑过去想拉韩岷，却也被弹开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韩岷被红色的绳子缠上了脖子，韩岷脸色嘴唇发白，人慢慢瘪了下来。
　　“啊！！！”张璐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丁玉文蹲在张璐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对不起！都怪我……呜呜呜……为什么啊！！！”张璐啜泣地很厉害。
　　宫云衫和赵奚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张璐。
　　夏承也走到张璐旁边，“对不起，我……”
　　赵奚拍了拍夏承的肩，打断了他。夏承看着赵奚摇了摇头，默默退了几步。
　　张璐的哭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那根被点燃的烟一直在烧。
　　哭声渐渐变小，张璐好像是哭累了，直接坐在地上，丁玉文准备拉她起来。
　　“你别管我，”张璐推了丁玉文一下。
　　“地上凉，坐凳子上吧。”丁玉文想到张璐和自己处境差不多，不想放任她不管，执意要拉她起来。
　　“我告诉你，”张璐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前段时间，在AAA门口，我们在艾雨的小腿上划了这么长一条口。”张璐用两只手比划着，大概有20cm。
　　“你为什么要这样！”丁玉文猛地爆发了，直接给了张璐一耳光。之前艾雨突然对丁玉文说她要改变穿衣风格，以后不穿裙子了。
　　“呵，谁让她和韩岷纠缠不清！”张璐被打得头偏向一边。
　　“小艾当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什么狗屁纠缠不清！”
　　“我亲眼看见的，那天中午韩岷说有事不和我一起去吃饭，我偷偷跟踪他到了学校顶楼。然后，我看见他俩接吻了，呵。”
　　“不可能！小艾不是这种人！”丁玉文蹲下来使劲拉扯着张璐的衣服。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看啊！”张璐把手机摸出来，点开一张图片把手机凑到丁玉文眼前。
　　“正好成全了这对狗男女！哈哈哈——”张璐捂着眼，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丁玉文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脸色渐渐阴沉，手上也松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