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同僚不死本仙（短篇）》太白爱吃鱼

6、渡劫

　　倾卿飞也似地逃离了这片仙境，心太疼了。

　　“你往何处去？”本该在须臾天的芮雀却在这时出现在她面前，满手的鲜血，染透了一身粉衣。

　　“芮雀你……”倾卿张口，发现自己竟能说话了。

　　“你看这血是否好看？”芮雀抬手，目光满是欣赏。

　　倾卿上下将芮雀看了一遍，发现她身上并无任何伤口，身体一颤，想到方才芮雀是与辞湛一起的。

　　“不错，这是辞湛的，你说他为何不爱我？明明我变成了他最爱的模样，明明我都将你赶走了，明明我爱了他那么久。”

　　芮雀说着，眼底蓄起泪，“那就只有死了，可我舍不得啊，怎么忍心呢？倘若没有你，没有你，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倾卿怔在原地，浑身寒栗。

　　她没听见芮雀在说什么，她只盯着芮雀浑身嫣红的血，那是辞湛的，辞湛的……

　　“你伤了他？”倾卿眸里陡然凝聚了狠光。

　　与此同时，天界竟刮起卷强风，雷霆大作，惊得疯魔了的芮雀都回神，骇然地望着眼前的倾卿。

　　白光一闪，但见灰白的身影霎时洁白如雪，随风飘曳的九根狐尾，破碎虚空。

　　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天界为之一颤。

　　“哪个上神在渡劫？”仙帝的手抖了抖，看向下方百位仙官。

　　“狐族上神。”

　　“狐族上神？”众仙惶恐，看向高坐仙帝之下的两位狐族上神，“不都在这儿吗？”

　　熟料其中一位狐族上神懒懒一笑，“是我家消失万年的小妹。”

　　“去渡劫渡了好些年。”另位狐族上神接话。

　　却说终于捡回记忆的倾卿，白衣墨发，望着芮雀的眼神满是冰冷，“你不该动他的。”

　　她勾唇，眼底的杀意让芮雀一颤。

　　倾卿不记得是多少年以前。

　　她与老友喝酒，猛然间想起狐族在凡间同根不同支的狐子狐孙，趁着醉酒的思乡情，决定回去探望探望。

　　可太多万年未回，险些迷了路。

　　它好不容易找到路，发现一只牛妖鸠占鹊巢，狐子狐孙也踪迹全无，它怀疑是牛妖的手笔，决定为狐子狐孙报仇……

　　后面的事，它就断片了，忘得一干二净，年纪大了，果然容易忘事。

　　再醒来，却躺在一间道观。

　　道观里有个小道人，模样比她狐族的小辈还要俊俏。

　　他的眸间很是清澈，清澈到映出满山绿野，清澈到毫无情绪。

　　她听他自言自语，方知原来那牛妖吃了她狐族后人，修为精进，而她素来喝多酒就会醉成烂泥，怕是将仙法的口诀都忘了个干净。

　　幸而，小道人救了她。

　　她惊疑不定，小道人怕是非等闲之辈，寻思着肯能是哪位同僚渡劫，怕还是与她同样的上神。

　　说来惭愧，倾卿在上神之列中，是末数。

　　实则，小道人当时并非想救倾卿，而是他驱走牛妖，收手时，忽感道袍被什么扯住，一低头，是只白绒绒的狐狸，正歪着头咬住他的衣袂往后拖着。

　　他微愣将罗盘收起来，俯下身将狐狸抱起来，一股浓浓的酒气就钻入了他的鼻端。

　　一只酒鬼狐狸。

　　他很嫌弃，想丢掉。

　　可被嫌弃的狐狸眨了下盈着水雾的眼睛，歪了歪脑袋，一头砸进了他怀中，不一会儿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想丢丢不掉，狐狸就和狗皮膏药贴在他身上。

　　接着他又感到掌心一热，低头看去，发现湿湿的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袖。

　　是这只狐狸的。

　　倾卿就留在了道观，她也想回天界，可她忘了回天界的路，只盼着这位同僚渡劫回天界时，捎她一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陪了小道人几百年的春秋，他还没有回天界的征兆。

　　倾卿纳闷了。

　　据她对小道人的观察，他每日忙忙碌碌只为积攒功德，好似积攒足够的功德就可回天界了。

　　这得欠了多大的孽障，才积攒了几百年都没到头。

　　她开始好奇，这同僚到底是谁了。

　　又过了几百年春秋，小道人变成了老道人，大限将至，竟是还没有回天界的征兆，直到那牛妖回来了。

　　牛妖修炼的旁门左道，以吞噬上古大妖的后人血脉为基本，再度归来修为已经可怖。

　　倾卿都全无把握能胜。

　　“你终于来了。”朽木将枯的老道人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与那牛妖道观之上大战三天三夜，雷电轰鸣不断。

　　可老道人，终究是老了。

　　眼见那牛妖祭出全力的大招，倾卿着急地冲上去，替老道人挡下。

　　她可不是渡劫，她是拿本体去挡的。

　　当即吐血。

　　恰好雷霆轰鸣，她又被击中了，

　　昏前，心想这是招谁惹谁了，再来她打死也不喝酒了。

　　她听见有人惨叫，听见有人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