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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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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府后没多久就看见十四的侍卫将妙妙和她姐姐送了回来。经询问才知道,妙妙的姐姐比她大一岁,闺名“诗琳”。本打算将她送到额娘那里做个体己丫鬟。可额娘说她姐妹二人才刚相聚,就不要分开了,再说我一天总是乱跑,她姐妹二人都比较稳重,放在我身边比较放心。所以就特意分了一间耳房给她二人住,她姐妹俩更是感激得很。
额娘还告诉我兆佳.荣依叫丫鬟慧心请我去她府上玩儿。第二日我一觉睡到正午,起来的时候只感觉神清气爽的,叫上妙妙和诗诗一起去“马尔汉府”找荣依。虽然已经来过几次,可每次走在府中的后花园里,都会有一种恬静淡然的感觉。
前方的六角亭中传来阵阵琴声,高低起伏,连绵有感,声声入耳,缕缕动人,竟是使人痴迷其中,恐难自拔。要不是我早已经领教过弹出如此精髓曲子的人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恐怕走进一看都得大吃一惊。越过一座不算是山的假山和一座不算是桥的木桥。终于看见一个可爱的黄色旗装少女正在抚琴而坐,一张虽不极美却很令人舒服的面孔。白皙似雪的肌肤,匀称的身材,和始终不变的甜美安静的微笑。
那女孩也看见我,高兴地起身走过来与我说道:“钱钱你可算来了,我都遣人寻了你好几次,可每次你都不在府里。”
我故作伤心的叹气道:“哎,谁叫我这个野丫头没人管,只好一天流浪在外了。”
荣依白了我一眼:“你呀,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阿妈护着,额娘疼着,还有自由自在的意愿。”说着叹了口气续道,“可我呢,额娘去的早,阿妈就愈加疼爱我。每天除了在府中学这个就是学那个。可全不得自由,唯有和你在一起还开怀些。说真的,没想到能交到你这样的知己。”
我微笑了下,拉着她的手走到亭中的石椅上坐下感叹道:“荣依,我从盛京的千里之外来到这里,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相识到相知,时间虽短暂,可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我有感觉,我们会是一路到底的知己。”
她对我甜甜一笑:“钱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感到轻松和开心。”
我心里有些感叹,虽然她们这些出身名门的格格,衣食无忧,光环绕顶,却始终又缺失了普通人家孩子的自由,也许,生命价值不同,等待她们的只有还未成年就必须走的那条常规到她们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的路。她们的早熟是我不曾预料过的,心智上的成熟,我不知究竟是幸与不幸。我只是知道,身份越高,拥有的名分越大,被觊觎的价值就越是高。
“哦,对了,你上次教我的曲子我已经学会了。你听听。”荣依见我发呆说道。
我点点头说:“好啊。可我忘记练习你教我的谱子啦。”
荣依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你忙。”又想起什么似的和我说:“钱钱,阿妈说今天有客要来。好像是侍郎罗察大人。 ”
我不解的问:“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妈说,明年开始秀女就要初选了。让我多接触点官宦格格也是好的。”荣依微微摇摇头又道:“我知道阿妈的苦心,他特意让我与完颜格格相处,就是知晓哪日若是进了宫要多些照应。何况我二人同属正黄旗,总该同进同出的。”
我点点头,心中觉得哪里不对,侍郎罗察,完颜氏。不会是十四阿哥将来的嫡福晋吧。
正在思虑间,耳边已经传来滴滴似水的婉转琴声,音变精准无虞,正是我前几日教她的“红豆”。看着亭外的假山流水,六月的温和和假山边争相绽放的桃红又为它们增添了一分真实。恍然间,领悟已是忽略了六月的春暖花开,为何大家都如此执意地争奇斗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又有谁低头见到水中一抹温柔的浮萍,孤独却坚持自己的骄傲。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去看细水长流。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沙漏。
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的感受,亲热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去看细水长流。
曲罢,歌罢,余音绕梁,声声不息,意犹未尽。
荣依淡淡叹了口气:“希望永远也不要为别人如此惆怅。”
我咧嘴一笑,突然想到十三阿哥,如此潇洒不羁,正是与眼前温婉,动静结合的小人儿再相配不过了。也许他二人的相遇相携并非命运习惯的搭配。也难怪十三阿哥会给她一生的甜蜜幸福。诞育七子女,非一般的宠爱所能形容。何其幸也!
“我还以为是何方大师弹唱出如此美妙的曲子,原来是我们尚书大人的千金。”我和荣依抬眼一看,竟是马尔汉大人与一位长相粗狂的中年男子行至亭中,两人一文一武,气质很是悬殊。那男人侧身后还有一名身着浅粉色旗装,面带微笑,长相甜美的少女。只听那中年男子对少女续道:“汇凌,你总说找不到知音,今日竟是如何?”
那少女面带娇羞,不好意思地低头道:“阿妈!我的琴技怎么和兆佳格格比呢。是我向人家请教还好。”声音悦耳轻柔,配合着头饰上的流苏,一颤一颤的,偏偏表情和微笑也恰到好处的让人觉得和谐。不觉给人一种舒服亲近的感觉。
荣依微笑地下蹲请安道:“荣依给完颜伯伯,阿妈请安。”
罗察见我站在一边询问马尔汉:“这位又是哪家的格格?”
马尔汉掳须笑道:“这是典仪官凌柱家的格格。刚从盛京迁入到此。”
我马上微笑地点头,请安道:“晚辈给二位伯伯请安。”
罗察似乎并未想起凌柱是谁,皱了皱眉点点头。大概想我阿玛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把我当成了荣依的陪读。我有点不悦,竟是个势力的人。和他女儿简直有天壤地别。
待马尔汉和罗察走远后,留汇凌在亭中,荣依叫慧心拿来软垫和点心。汇凌拉着荣依道:“刚才听见姐姐的曲子很是好听,又很特别,能否教妹妹弹奏呢?”语气虽是疑问,却给一人一种柔和的境意,任谁也拒绝不了。
荣依笑笑点头道:“当然可以了,只是,这曲子是钱钱教我的,刚才也是她唱的。你还得请教她。”
汇凌惊讶看着我的问:“真的吗?这位姐姐唱的,很好听。”
我谦虚道:“在好听的曲子也要有好的伴奏啊,听令尊大人的话意,格格的琴技也该是很好的。可否让我们欣赏下呢?”
她点点头:“弹弹倒是可以,但说‘欣赏’,倒是不敢当。”说完抚琴而坐。我不清楚她弹的是什么曲子,只是曲调高低和附,人琴协调,使人入迷。与荣依温和安逸的曲风相比,她的曲风透漏出忽明忽暗的调子。若说荣依的曲子引人入胜到一个静谧的环境中,那么她的曲子就使人时刻随其起伏而波动。
突然很奇怪眼前的景象,未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和四阿哥的侧福晋居然在今天就相聚在一座六角亭内抚琴而歌。不知它日的家宴中,是否还能有这样的轻松和闲适。看着荣依和汇凌坐在一起,三水一琴,竟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她们从来都属于这里,所以才如此和谐。而我,究竟是不是真正被这里接纳,我见到了别人命中注定的伴侣,而至今却仍未见到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人,还要等多久。
“姐姐。”“钱钱。”
原来曲已终结,我整理下情绪微笑道:“完颜格格弹的太好了,我都听入神了。”
完颜汇凌笑笑道:“姐姐以后也别叫什么格格的了。我们都差不多年纪,不然就叫我汇凌好了。”
我点点头也说道:“好啊,那你以后也别姐姐、姐姐的了。就随荣依叫我钱钱好了。”
自那日后便与汇凌熟悉起来,总是见她在荣依那里讨琴技,我的古筝也由她俩的努力,弹得有些模样。我也教了她二人不少现代的歌曲,经她两人改奏,竟是别有一般滋味。
三日后想起与十三阿哥有约,就只叫妙妙跟着。到“先问酒楼”的时候见十三阿哥已经等在那里。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待那小厮一说话才发现居然是个太监。心中好奇惊叹,居然见到真正的太监。十三见我一直盯着他的太监看,好笑地对那太监说:“乔三儿,爷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魅力竟是比我还大嘿。”
那太监赶忙不好意思扭捏道:“十三爷哪的话,别折煞奴才了。”
十三见他的样子拿声道:“别给爷整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儿,爷看了反胃。”
那叫做乔三儿的太监马上又嬉皮笑脸地说道:“爷说得对,奴才本就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因为他的一句话差点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十三也好笑地道:“我说,爷带你出来就是让你给爷丢脸的是怎么着?赶紧的,把纸稿给我掏出来。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见那太监尖声说了句“嗻”,就从怀里掏出一摞纸稿交给十三阿哥。
十三拿了纸稿颇郑重的交到我手中,我看着有些泛黄的宣纸,上面盈盈小楷如梨花般的渲染在篇篇纸张上,每页都有一段我再熟悉不过的歌词。篇章断句,间隔有序,排列整齐美妙。心中感叹,我穿越前虽然也有一定的楷书基础,却远不敌这抄词之人的十分之一。更重要的是,字里行间居然透露出深深的情感,真不知道敏妃当时是怀着怎样的情绪和感慨,写下这么多情真意切的歌词。
十三见我看得仔细,小心又期待的问:“怎么样,这些词你都会唱吗?”
我拿出其中的一篇《新鸳鸯蝴蝶梦》,轻轻哼起: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明朝清风,似漂流。
有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似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做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
在人间你是天,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颜。
十三阿哥听过曲子似是不信道:“我始终不明白,额娘怎会用这样的语调唱这样的词?她怎么会这样不开心。”
我摇摇头:“父母那一辈的感情,我们又能真正的了解多少。若非亲身经历,又怎么能体会其中千万分之一。”见十三阿哥仍旧怀揣着不解,我心下恻然,难道敏妃穿越的动机和我一样吗?只是真正的心念间的穿越?可选择康熙,就没有想过,这位统治了六十余年,将大清朝从混沌的局面带到太平盛世的皇帝,会有真正的钟情吗?30个儿子,25个女儿,数不尽的后妃美嫔,恐怕只能让人相信他会是个一生雨露均沾的理智皇帝吧。
十三阿哥终是叹了口气道:“也许,在我心里,额娘一直是个很美很温婉的女子。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彻夜守护,为我轻轻唱歌。也会在我和哥哥们摔跤比骑射输了后,微笑安慰我,却并不会有半句责怪。更会在我生辰的时候为我做糕点。”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嘴角带着微笑,“说了,也许你理解不了。那个时候额娘还会给我在糕点上插上和我生辰岁数相同数目的蜡烛,然后让我在许愿后再吹灭。”说道这里,微笑已是变成了伤痛和苦笑:“只可惜,我最后一次吃到蛋糕的时候,才只有十四支蜡烛而已。”
我心中感叹,敏妃你来这一遭,却是得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情感,我不知道,究竟康熙是否给了你要寻找的。可我确定,也许你在离开这里前,伴随着不舍的,定会是眼前这个令你欣慰又骄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