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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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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翌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嘴角是惯常的玩味儿的笑。小胖站在书桌前无奈地看着他,向他汇报着刚才宴席上那一场惊心动魄明枪暗箭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几度弯弯绕的争夺战。唉,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妒忌心和占有欲有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公子,那个送你手绢的姑娘……”小胖欲言又止,哎哟,他要怎么告诉公子,那个姑娘被说得当场大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可是嘴里还嚷着说公子最喜欢的人是她啊。
“怎么?”贺翌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头:“她把其他人都给气哭了?”
“怎么可能嘛。”小胖撇撇嘴,他开始也还以为那姑娘应该是很有勇气的人,没想到才被围着说了几句就哭倒在地了呢,唉,果然,那个姑娘当初送公子手绢只是一时鬼上身,昏了头,完全不知自己在干嘛。冲动才是魔鬼啊!
“这样啊,那手绢扔了没?”贺翌笑看着小胖问。
“扔了。”说完又加上一句:“烧了。”
“那就好。”贺翌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是。”完了完了,公子肯定是去乱上加乱的,小胖跟在贺翌身后小声嘀咕着,公子的恶趣味啊……
苏婉柔黑着一张脸看着谢淘儿,谢淘儿瘪瘪嘴,眼里泪花闪闪:“娘~~~”
“叫娘也没用。”苏婉柔冷冷的哼了声:“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谢淘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不就是在衣服里塞了多点破布,不就是在脸上多擦了点树叶捣出来汁水嘛,其他还算正常吧。哦,对,头发上的饰品多了点。谢淘儿伸出手一件件地拔下来,这不就好了嘛。
“娘~~~”谢淘儿嘻嘻笑着走上去,拉着苏婉柔的胳膊摇啊摇:“人家这个装扮是今年的流行装扮啦,前两天我下山看到好多人都这样穿来着。”
“你说你前两天下山了?”苏婉柔危险的看着谢淘儿笑了笑。
“呃……”谢淘儿吐吐舌头,又拉着她娘的胳膊摇啊摇,试图蒙混过关:“娘,你就原谅女儿这一回吧,女儿知道错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好。”苏婉柔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不过既然你这么热衷于这身装扮,又挺喜欢溜下山玩的,那好啊,娘给你个机会。”
“机会?”谢淘儿眨眼看了看她娘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机会?”
“淘儿,你答应娘一件事,娘就让你穿这身衣服,还许你下山游玩两日,如何?”苏婉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盈盈地对着谢淘儿道:“当然,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娘也不会怎么惩罚你,不过就是绣一幅百鸟朝凤图,并且三天不出院门罢了。”
“……”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威胁她么?谢淘儿嘟了嘟嘴:“好吧,我答应。”不答应还能怎样,真的去绣百鸟朝凤图,谢淘儿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唉,她怎能忍受那些个尖利的针戳破她的那双“纤纤玉手”呢。
“那淘儿可要说到做到啊。”苏婉柔呵呵一笑:“就由你爹爹和你大哥做个见证人吧。”
“什么见证人啊?”谢春秋大笑着走进屋来,后面跟着微笑的谢茗。
“淘儿答应了我一件事。”苏婉柔走上前去,拉了谢春秋的手往主座上坐下去。
“茗儿给娘请安。”谢茗笑着对苏婉柔说道。
“茗儿这边来坐。”苏婉柔拉起谢茗,让他坐下。“你们两个都到了,正好啊,给我和淘儿做个见证。”
“好。”谢春秋喝了口茶,淘儿遇到婉柔,呵呵,可有好戏看了。
“娘,你快说吧。”谢淘儿打了个呵欠,阴谋阳谋拿出来亮亮好了。
“嗯~~~”苏婉柔弯起嘴角:“我要你就这幅模样到山下生活几天,当然身上不能带一个铜板。”
谢淘儿愣住,谢春秋喷了一口茶,谢茗张大了嘴巴。
好半晌,谢淘儿才嘴角抽搐地问了句:“娘,你说着玩的吧?”
“哪能啊,你娘我向来不喜欢闹着玩的。”苏婉柔脸上是柔和至极的微笑,心里却补充了一句,她玩起来就不是闹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谢淘儿脸上僵了僵,满脸谄媚:“娘~~~一个铜板不让带,那女儿不是要饿死了吗?堂堂浣清山庄大小姐居然饿死,传出去地闹多少笑话啊。”
“那我可不管,这是你自己答应的。”苏婉柔挑了挑眉:“至于饿死之类的事儿嘛,如果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呵呵~~~”不知道为什么,谢淘儿觉得这笑声有种让她遍体生寒的感觉。“还有,反正你这个浣清山庄大小姐闹得笑话,丢得脸也够多了,我也不在乎多一个。”
谢淘儿翻了翻白眼,想起她娘刚才说的话,这样子啊,谢淘儿不由暗笑,不让带铜板,那就带银子好了。谢淘儿正为她这一发现得意,就听得她娘说道:“对了,铜板不让带,银子也不行,当然了,金子珠宝玉器等等可以换钱的东西都不准带。”
谢淘儿瞪着她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娘亲终是一声大呼:娘要绝我!
如小胖所想,贺翌的到来果真让本就纷乱不堪的宴席更加混乱了。
那本就哭倒在地的姑娘伸着一只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少门主~~~”
贺翌倒也不在意她手上那些什么泥巴啊,鼻涕之类,反而很有风度地将她扶起来,然后掏出自己怀里的手绢细细地给她擦干净脸,说出的话也甚是温柔:“不要哭了呵。”
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阮琴皱着眉拉了一把贺松劲的衣袖:“夫君,翌儿这是……他真喜欢这个姑娘?”贺松劲也不明白,他这个儿子不是向来只喜欢漂亮女子么?
“若是真的喜欢,那我们就上门提亲去吧。”阮琴这句话让贺松劲更为吃惊,怎么就定下终生了?
“那个……那个姑娘虽长得圆润了点,却也正好嘛。”阮琴看着那个“儿媳妇”,大有越看越满意的意思:“你看,她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想哭便哭,跟翌儿正好互补,何况,她屁股那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传宗接代是不成问题了。”贺松劲一脸无奈的仰头问苍天,为什么他的妻说话用词变得这般的粗俗了。
贺翌给那个女子擦完脸才回身对着其他在座的女子道:“身为女子当以贤德为重,你们这般……唉,她亦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你们为何为难于她?莫不是心里对我不满?”
“没有,没有。”众女立马否认,心里暗暗后悔,完了,她们怎么可以玩起这些争风吃醋的把戏,要知道,少门主是最讨厌这套的了。
“既然没有,又何必……”贺翌皱眉轻叹:“我邀了这位姑娘来作客,是为道歉,是为赔礼,而你们亦是我的客人,唉,既然你们互不相容,那么便请回去吧。”接着躬身行了一礼:“今次是我招呼不周,请各位海涵。诸位还请尽兴,翌先告退。”
本来客人还在,主人是不应该一人独自退场的,但是贺翌做事一向随性,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面面相觑,然后相顾无声。阮琴和贺松劲见儿子退场,只好出来打圆场,到处敬酒。那些个女子被贺翌的一番话给闹了个大红脸,表面上却不好说其它,心里对于那名女子的怨怼却更深了。
宴席结束,小胖陪着贺翌一起出了落燕门,看着那群在贺翌面前娇俏甜美的女子再次将那名胖女子逼得躲到角落瑟瑟发抖,还扬言威胁她以后不准再接近少门主。那女子人单力薄,只得点头应下。小胖看着他家公子嘴角扬起,终成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一大早,谢淘儿一个人顶着一张绿脸,穿着一身塞了破布的衣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山庄。
西乐城的街头人群熙熙攘攘,货物摆在两旁,谢淘儿听着一声声的叫卖声,吞了吞口水。
“包子诶,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
谢淘儿走过去,抬眼看了看老板,小小声道:“老板,可不可以……”
那老板本来埋着头,听得谢淘儿的问话热情地道:“买包子啊,一个铜板一个。”
“啊?”谢淘儿继续小小声:“那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个啊,我好饿。”
老板一抬头,透过薄薄的雾气,看见一张诡异的绿脸吓了一跳。见那绿脸开口:“老板,行行好,送我一个包子吧。”
老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去去去,一大早地别给我捣乱。”
“可是老板我真的好饿啊。”谢淘儿瘪瘪嘴,要不是没有钱,她才不要求人呢,再说了,她这么可爱的小人儿这个老板怎么不愿意送包子给她呢,以前她都靠自己的可怜样骗到过包子吃的。此时的谢淘儿完全忘了,她的容貌已经被绿脸所替代。
“你饿关我什么事。”既然是个人,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老板推了谢淘儿一把:“走开走开,别挡道。”
谢淘儿鼓着腮帮子看了一阵那个包子铺,然后转身离去。
在大街上走了一个上午,其间曾向卖包子的,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卖饺子的等等一系列吃食摊位索要食物,得来的均是“去去去”,又或者“滚远点”之类的话语,谢淘儿捂着肚子坐在街边大石上,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
“喂,这是我的地盘,让开点。”
谢淘儿抬眼一看,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正满脸怒色地看着她。谢淘儿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张嘴就大叫起来:“什么你的地盘,这里是刻了你的名字,还是你叫它它就会答应你了?如果没有,那么就先到先得,你凭什么和我争,让我走开。”
那小男孩挑挑眉:“我让你走你就得走,啰哩吧嗦的干什么。”
“我就不走,你怎么样?”谢淘儿站起来,叉着腰,故作凶狠。
明明个头不高,年龄又小,做起这番动作来,自然有些让人发笑。小男孩也不例外,嘴角弯起,揉了揉谢淘儿的头发道:“小妹妹,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你又打不过我,所以别逼我用武力哦。”说完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拳头。
谢淘儿气死了,她的头是能随便摸的吗,为什么人人都揉她的头发。谢淘儿使劲儿往那男孩身上一推:“走开啦,我的头是你能碰的吗?”
那小男孩也生气了,走过去恶狠狠地道:“让开。”
谢淘儿瞪着眼,就是不动。二人对视良久,小男孩认输,蹲到了一边,从怀里拿出个破碗,又敲了敲碗沿,大声地说着:“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行行好吧。”
谢淘儿眼睛瞪得更大,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乞丐?她盯着小男孩左看右看,衣服也不破啊,只是旧了点,脸上也干净啊,这样的人是乞丐?谢淘儿靠近他,蹲下去,拉拉他的衣袖:“喂,你……你是乞丐?”
小男孩不满地皱皱眉:“什么乞丐乞丐的,真难听。”
“你不是吗?”谢淘儿眨眨眼:“那你干嘛找人讨钱?”
小男孩没好气地看了谢淘儿一眼:“这可不是讨钱,这是化缘,是给众生行善积德提供的条件。”
“化缘?”谢淘儿撑着脑袋,黑色的眼球转啊转的,小男孩再一次发笑,任谁看见一张绿脸上这么一双灵动的眼睛也会觉得好玩的。“那不是和尚才干的事儿吗?”谢淘儿有些疑惑,她可听别人说了,和尚都是秃头来着。
“你懂什么。”小男孩敛了笑,又皱眉看了看谢淘儿道:“你还不赶紧拿出你的碗。”
“什么碗?”谢淘儿不明白。
“化缘的碗啊。”小男孩回答地理所当然,扯了扯谢淘儿身上的衣服:“你穿的比我还破,难道不是乞……化缘的么?”
谢淘儿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她自己,下山的时候衣服被树枝滑了些口子,加上之前塞得那些个破布露出来,说不出的邋遢。哎呀,形象再次玩完了。
有人往小男孩的破碗里丢了两枚铜钱,谢淘儿眼睛一亮,这方法貌似还不错。她看着小男孩计上心来,附在小男孩耳门前嘀嘀咕咕好一阵,男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谢淘儿咧开嘴,呵呵地笑起来。
贺翌的装扮依然招摇,走到哪里都是聚光点。“唉,自古英雄多寂寞啊。”小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小胖,让掌柜的菜上快点。”贺翌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这日子过得真无趣。
“少……少门主……”有个声音怯怯地响起来。
玩具找上门来了。贺翌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回头看站在离他有三尺远的胖姑娘。好熟悉的人,贺翌眼睛微眯,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那个姑娘脸色瞬间苍白:“少……少门主,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该认得你吗?”贺翌微微一笑,犹如三月里的桃花一夕盛开。胖姑娘看得呆住,根本不记得贺翌问了什么。
“姑娘?姑娘?”
“啊?”胖姑娘回过神来,才惊觉贺翌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了。
“我该认得你吗?”贺翌柔声问道。
“那个……”胖姑娘脸上一红,害羞地低下头,绞着双手道:“我……我前段时间送过手绢给少门主……”
“哦。”原来是她啊,贺翌呵呵一笑,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谢谢姑娘的手绢了。”顿了顿又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姑娘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记得到落燕门找我。”
“啊,哦,好。”胖姑娘只觉心跳如雷,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贺翌拍了拍胖姑娘的脸,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在座其他人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翌日,贺翌听得小胖前来禀告明阳城里再次出现多人围攻一人的事件,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了个胖姑娘。
妹妹病重,哥哥讨钱为妹妹治病。虽然剧情狗血了点,但是依旧激发了不少人的同情心,毕竟谢淘儿那一张绿脸还是很有可信度的。谢淘儿和小男孩拿着满满一袋子的铜板,笑呵呵地走在大街上,他们要买点食物来充饥。
走到包子铺那里,谢淘儿停下来不走了。小男孩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钱袋,这包子一个铜板一个呢,好贵的。谢淘儿却不理他,自己走上去,大声地叫道:“老板,我买包子。”
那老板看到谢淘儿立马摆出一张黑脸:“去去去,你又来干什么?”
“我买包子啊。”谢淘儿抢过小男孩手上的钱袋摇了摇:“看到没?”小男孩看着空空的手瘪了瘪嘴,唉,这个主意是谢淘儿出的,他也不好阻止。
老板一见有钱赚,自然又马上换了笑脸,道:“小姑娘想买哪种口味的,我们有豆沙,香菜,猪肉……”
“你可以把蒸笼盖揭开让我看看吗?”谢淘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老板笑呵呵地道:“当然没问题了。”
谢淘儿眯起眼,这么容易上当,那可就怪不得她了。那天下午,西乐城里闹翻了天,一个小乞丐把包子铺的包子,烧饼铺的烧饼以及七七八八好吃食都给印上了一个大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