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报恩 ...
-
周一中午。
迟临开始了他人生珍贵的挨训生涯。
从年级组长办公室出来后，肖帆凑上去拍拍迟临肩膀，问：“伤怎么样了？”
迟临左手手臂依然自然下垂着，显然不敢怎么多动“还好，伤得不算十分严重。”
“唉，华新那伙人真他/妈做得不厚道。”
迟临垂下眼不语。
“不过，我听说你这刀伤是替滕远挡的？”
迟临愣了一下，才说：“不算是。是滕远先替我挡的他，或许他怀恨在心，才会掏出刀子来。怎么说，这场……”
“哎，别再这么说，我们一中本来就和华新看不对眼，从今年端午赛龙舟从他们手里抢过彩头的时候他们就不服气了，这一架逃不掉的。反倒是你啊学霸，不仅在学习上那么给咱们一中争气，还那么讲义气，啧，我肖帆佩服你。”
然而年级组长那里走一趟只是开胃菜，接下来下午大课间就是是班主任老黄的主场。
按说分班以来不过两个多月，班主任却凭借他超强的业务能力把班里每个孩子都摸得熟熟的。年级主任就是找了牵头的肖帆和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场干架里的迟临。
但是老黄找人的时候，把滕远和于皖也给捎带上了。
滕远虽然成绩算不上好，但是他向来不是要出头和老师对着干的那种，勉勉强强的成绩，鞭打鞭打偶尔也能够及格。平时也不爱和那帮混儿出去搞架。所以老师基本也找不到他头上。
但是迟临却是不料滕远也是那种不经常进办公室那种人的。
约莫有些观念固化，还需要某些人慢慢敲打松碎。
四人在老黄办公桌前站定，个个低着头看鞋尖，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老黄喝了口茶，抿了嘴才出声：“你们这次搞架搞得好，本来是一中和华新的事，结果呢，你们看，主谋全在我们班上。我这个月的班主任费全被你们扣光了哦。”
于皖不怕死嘟囔回道：“没办法啊老黄，咱们理二班人才多嘛。”
“咱班人才多我不知道？惜才，惜才懂不？把人传来拉上去干架，你看看，你们四个人，就迟临伤得最重！我的个老天爷，你们这些搞架老手就不知道带着新手？个个揍人揍得挺嗨？”
滕远吱吱唔唔出声：“呃，老师，这是怪我。”
“当然怪你，”老黄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里面最能打的，当初你也和我保证了，不掺和他们这些群架，这次你既然去了，就是冲着迟临去的，结果呢？以后要做什么事就专心点做，把这件事做成了才行。”
“哦——”
“还有你，于皖，你也受伤了吧。”
“呃，”于皖一愣，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腿，笑笑说：“小伤小伤不碍事，回去抹了点药酒，现在淤青差不多都褪了。”
老黄点点头，看向迟临，重重叹了口气：“咱们学校啊，上一次出清北的人才还是九年前，这一届——或者说现在这整个学校，就看着你了。你平时学习也争气，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但是，像出去搞架这种事不能凭着热血就去搞了。有什么事可以来找老师商量的嘛，实在不行就不去搭理他们嘛。晓得你们少年意气，但是你看武侠里的大侠啰，哪里是一出来就能不挨打的？都是要到深山老林里修炼个好多年才能出来搞架的啦。你实在要去搞架，起码向人家先学习学习，最基本的就是保护自己不受伤了。”
“老师……”于皖举起手
“有什么事，讲。”
于皖有些纠结地看向老黄，“也不是所有的大侠都要到深山老林练了。古龙的大侠一出来就很厉害啦，搞架这东西也要看天资的嘛。就像迟临天生是学校的料，咱们滕远天生就能搞架，”
滕远莫名被cue，真特么想过去一脚撂倒那小子。
老黄估计也要被气疯了，狠狠喝了一大口茶后直接忽视捣乱的于皖，直接问肖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接下这个约架呀？”
肖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人家来约，难不成我还当缩头乌龟？”
“我知道你是校霸，牛逼得很。可是啊，这个问题在于不打架不等于缩头乌龟。你们年纪轻轻的，不要把真的把木江的这个风气全染身上，把打架当作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当真养成了这种习惯，以后想改就改不掉了。老师也不希望你们以后都成了混社会的人。还有，你当了这个头头，得知道一件事——不战而屈人之兵，懂不懂？动脑子解决问题，你这脑壳长着不是用来好看的。”老黄戳了戳肖帆的额头。
肖帆点点头，面部有些扭曲地回答：“哦，好的。”
老黄叹了口气才说：“训你们是职责所在，重点不在于怎么惩罚你们，而在于你们自己怎么想，自个儿想挑那条路走。哎呦，脑壳痛，今晚教师会议又要挨校长披啰，你们散了吧，自己回去反思一下。”
中午才挨过年级主任好一顿唠叨连午休时间都被占去的迟临和肖帆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肖帆忍不住叹道：“你还别说，这老黄还挺好的。而且说话也简洁明了多了，中午那趟啊，简直把我听睡了。”
“老黄说的确实有理，下次这样的架直接推了。要还有谁不服气来找迟临，直接叫那人来找我就行了”滕远说。
“嗯？？？”三个人俱盯着他。尤其于皖十分不解：这种以我代他，来找老子的交情不是应该出现在你我身上的嘛哥们儿？而且……而且你什么时候和这个高不可攀的学霸关系那么好了。
滕远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迟临的目光，他直接避过，走过去指着滕远的胳膊，说：“挡刀之恩，懂否？”
说着就大摇大摆地走回教室了。
倒是迟临慢悠悠落在最后，脑子里忽然想起滕远带自己去医院时的场景。
两人到市医院的时候，也算半夜，只能挂了急诊去看。
那一声一见他们的模样就猜到了几分，问：“刚搞完架的啊？”
之后迟临在处理伤口，滕远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不过看他脸色也知道他心情并不好。
市医院离沙子坪那块并不算远，迟临处理完伤口之后滕远帮他提溜药袋子，两个人晃悠着回去。
这一块的路灯并不怎么亮，昏暗里头顶月光更显明亮，已经将两人映出了浅浅的影子。
滕远走在前面，两人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滕远看着自己身边的迟临的影子，终于发声：“我这小半辈子里，最讨厌的是混江湖不守规矩的人，最害怕的是身边的人伤着手。”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真不巧，今晚偏偏全撞上了。”
迟临宽容地笑笑：“不碍事。介意说说嘛？这里边的故事。”
滕远荡着药袋子，轻声说：“我……我爸，他就是在人家赌坊不守规矩，被人活生生切了两根手指。”
迟临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滕远笑道：“不，我不是同情他。切他两根指头太少，直接把手剁了才算干净。后面他开始吸毒，但向人家那头买那玩意的时候还是不守规矩，人直接给他掺了粉的东西，就吸死了。直接死在巷道上，半夜没的，早上人来找我我才知道。”
迟临轻声叫了声滕远。
滕远垂着头，说：“不过手受伤那事和他没关。我妹子吧，六岁那年从床上摔下来，直接断了手，大半夜的，我也半大小子一个，连抱她去医院的力气都没有。她既也忍住不哭，我只以为是脱臼了，第二天早上有人帮忙带去医院的时候才知道手断了……”
“滕远……”迟临也没想到今晚这场架居然能把滕远心底的那些隐秘情感打出来，然而他实在不会安慰人，只能轻声说：“那以前的事非你可控，不怪你；今晚的事，也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选择，要是我不挡着，拿刀子直接冲你后背去，不知会比我这严重多少倍。”
滕远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对迟临道：“我欠你份人情，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迟临眨眨眼，双眸在月光下泛着光：“你今晚本来是要去搞烧烤的吧？也算我们耽误了你生意了。要不你明晚请我吃一顿，这事就算扯平了。”
滕远这才笑开：“真看不出来你这学霸还是个吃货，成，到时候你来我烧烤摊，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过，”他指指迟临手臂上的绷带：“先把你的伤养好吧。”
迟临想到这，又看看自己手臂上的伤，情不自禁地笑开。
下晚自习后迟临走去自行车棚，却意外发现滕远和于皖撑着单车等在那。
“怎么了？”
“远儿说你手臂伤了不方便，他顺道送你回去。”
迟临笑开：“我车技很好的，单手毫无压力。”
“无压力个屁，再受伤的话我看你找哪个哭去？走吧。”滕远看起来居然有些凶巴巴的。
刚出校门这一块人潮汹涌，单车不方便，三人就准备晃悠着出去，顺带在巷道里买份夜宵。
“滕远……”嫩嫩的女声响起来的时候迟临和滕远同时皱起眉头：又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报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