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溪镇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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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谁？”
“杀那些和尚。”阿喜道，“他让我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不然就安分些，回海域去不要让我家人担心。”
“所以你想通过杀这些连他都觉得有些棘手的和尚来证明自己？”
阿喜侧眼看她：“你知道他觉得棘手？倒不是只会问些蠢问题的笨蛋。”
“但你自己恐怕也心知肚明，仅仅只凭你一人之力也很难杀死他们吧。”谭二笑眯眯地道，“所以你才会选择以障眼法来掩饰自己的身份，混入这受难者的行列……想伺机下手，对吗？”
阿喜挑眉：“你看出来了。”
“这些障眼法或许在旁人眼里管用，但对于我是很明显的事。”谭二道，“我在通灵方面上有些天赋，但旁人不为所知罢了。”
阿喜问：“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信任我。”谭二笑靥如花，“彼此信任是交朋友的第一步。而我，想和你做朋友。”
阿喜沉默，凝眸看着她，细细打量她：“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正式地看谭二。
“要怎样才够格？”“当你能在三月初七，宿城旁的春江殿里见到我时，我就承认你够格。”
“好。”
“你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人才能去的？”
“知道。”谭二垂眸，“今年的三月初七已过，你指的是三年后的三月初七。春江之宴，三年一度。且只有三种人能参加。一是有名望的人类，二是实力高强的非人，第三种就是五大门派的代表弟子。”
江湖人都知道，有五大正派。它们都不喜过问江湖世事，出世的弟子们也大多避尘，避无可避时才会展现他们高超过人的武力。
可少有人知，这五大正派修仙。而他们派出的代表弟子必定会在春江之宴上进行比试，以此重新定位五大门派内部的排位，并选拔其中最优秀的给予厚礼。
谭二听说的时候觉得这是和自己遥不可及的世界。当然，只有那一瞬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答应得这样快……”阿喜有些迟疑。
谭二目前这三样任意一样都没有达到。
长潭镖局在江湖上是颇有声望不错。可远远没有达到“有名望”。
谭家三子在现在的年轻一代中算是龙姿凤章不为过，可也远远也没有达到“有名望”。
要什么样才算有名望呢？
——足以动摇江湖势力或是翻覆朝堂的地步时。
春江之宴上，每一位来参加的宾客都会得到一杯长生茶。
长生茶，一杯十年寿命。懂行的凡人手中趋之如骛得很。所以以普通人身份参与的竞争也就很大，很大。有权有势的人一般都会担心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足够的资本去享受他的权势。长生茶算是一个途径。
“因为朋友是要彼此承认才算数的。单方面认定的只是自作多情。”谭二道，“自作多情对情人合适。那是风流，是多情。但未必适合对朋友。”
“江湖名望我本就要争取……”谭二又一次认真地道：“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啊。”
她的眼眸似乎装着璀璨的繁星。
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不论男人，女人都会为之所动，哪怕是一点点。谭二很有自信。
只要对方动摇一点点，她就有把握交上一个朋友。
阿喜也笑了。
她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好，那我等着你。”
“不过，现在我得走了。”阿喜道，“他又催促了我两遍。”
谭二嘴角噙着一抹笑：“有缘再会！”
“会有缘的。”
阿喜说完身形便隐匿了下去。
谭二感觉身边似乎有一缕风拂过，便再没有了阿喜的气息在这附近。
她撤了结界，用着提速的轻功分发救济物资。
过程中，那群和尚没有再看她半眼。仿佛一开始的戒备并不存在。
谭二心里暗自记下，骑着马奔回嘉城。
她走的是大路。小路来此地更方便些，但谭一性格正直，一向光明磊落，非官路不走，只有走官路才能遇见他。
路上果真遇见。
谭一迎面就问：“绿回说你没有给她什么东西。不是说还有别的一桩事要做？你怎地回来得这样快？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上说话不方便，先回家。”对上谭一认真的眼神，谭二实在没法子说谎。可只要一提，他又会犯病。这种无由头的东西才最是麻烦。
他的眼神很无奈：“好。就先回家。到家你就说清楚。”
谭二笑道：“放心，这是自然的事。”
两人并肩而行，回到谭府已是将近午时。仆人受命唤他们去饭堂进餐，谭一规律的作息和对父母听从信服的个性使谈话不了了之。
去饭堂的时候谭二被谭三笑着拉走到偏厅。
“怎么回来这样早？原先你说可能迟误三四天，叫我见着日子不对就向父亲解释的。”
“事有变故。”谭二道，“颈上珠果真出现在那。”
颈上珠是谭二给佛门中人起的外号。他们常常脖颈上挂着一串佛珠。僧衣他们有时都会不穿，但佛珠一定会挂在身上。
谭三眯眼：“兄长知道了？”
“尚未。我故意支开他，错开了。”谭二叹气，“只是等会还要同他解释。不好说啊。”
但不解释是不行的。谭二深知谭一是个活得明明白白的人——最恨有人背后骗他，欺瞒他。
谭三道：“你尽管说就是。我前些日子派人去沧海观请了苍山道人，现在已经安置在府里的偏院，正好给他看看。”
“哪里能把兄长的病痛当做儿戏？”谭二美目流转，瞪他，“若那苍山道人有用，我早请他来了！”
沧海观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但并非美名。他们医术奇差。一向是被各大医馆做为反面教材来对待的。
奇怪的是，上门求医的人却很多，都是些奇难怪症。寻常医术好的医馆接不了的，在这里反而有些许可能治愈。谭二原先也动过去试试运气的想法，百晓生劝住她，说明了这沧海观的底细。她遂歇了这个心。
“姐姐别急。”谭三挽住她的手，“我岂会做糊涂事？”
非他夸大。谭三自幼便显现出他过人的天赋，是一位少年天才。
三岁能诗，七岁作文，十二岁一手伏羲古琴竟弹奏得连官家御聘的琴师也甘拜下风。要知道那时候他的手指都还尚未发育定型！
他弹奏自谱的成名曲《忘川》时，手指抚琴速度之快几乎留下残影。并非快才是奏琴的要义，但他能把古韵弦音与极速结合而不失半分韵味，泠泠弦音时而凄怨，时而明朗，时而恢弘磅礴，又转而清脆动人……那曲调变化天下独绝，没别人弹得来，这才是忘川出名之因。
尽管最广为人知，最受赞誉的是他的文采和琴艺，但实际上谭三在家里真正被重视的是他的智慧。没有什么比他展露出来的少年老成更加让人放心。
谭二心定：“苍山，苍山，苍……他与苍和宫有关？”
谭三笑道：“或许。”
“好弟弟，别拿姐姐寻开心！说明白。”
“苍和宫奉行‘我命我主’，门下弟子行事潇洒快意。我的探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喝酒，喝得很忘情。”
“喝酒？怎样一坛酒？”怎样一坛酒才引得小弟特意指出？
“亡命之酒。”
“既是亡命之酒，你又如何请得他来？魂魄来吗？”
谭三替她将面颊前的一缕发挽到耳后：“既然找到这个人了，他就不能死。兄长的病我还是很看重的。”
他的言下之意，没有谁比此刻的谭二更清楚。
因为谭三不想他死，谭三要探子带回来的是一个活着的人，所以这酒无论如何他也是喝不得了。
“那酒是……”
“我方才说，苍和宫门下弟子行事潇洒快意。他睡了一个不该睡的女人，又不愿意娶她。”谭三指了指书柜上放着的一个酒壶。江湖上赫然绘着红花楼的图案。
“你救了他，楼红瑟怕是又要发一通脾气。”谭二叹气。
红花楼的楼主楼红瑟是个寡妇，杀了自己的丈夫后夺取红花楼根基，成了红花楼楼主。
两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谭二初次以江湖六奇秀之一登场时，楼红瑟暗讽她徒有一张脸，轻功倒是功底深厚，不知是不是常常练习。
一向沉得住气的谭三那天笑了。如玉公子常常笑，但很少有人见到他那样冷漠的笑。
他直言楼红瑟心狠手辣，故作贞洁，其实私下是个浪.妇。为了安抚丈夫原先的得力手下把自己送出去供人消遣。并道红花楼的高手眼神可并不怎么好。
他贯来聪明。骂人也不带一丝粗话，字字珠玑。没有人会把他与刻薄二字联想一起，尽管谭二觉得他那时候说的话确实有够刻薄的——
直直气得楼红瑟登时就拔出她杀人的兰花双剑要给他教训。
见此，因为她暗讽谭二话语脸色就变得有些冷漠的谭一更加冷漠地拿案上供宾客吃耍的花生隔空击物击掉了她的双剑，并道：“此处容不得你放肆。”这样她才冷静下来。
等当天的宴会结束时，谭一又拉着谭三和她去找楼红瑟，以长兄的身份见歉。谭二知道他是心里过意不去，没有阻拦，甚至暗中推了谭三一下，示意他该做些什么。然而谭三笑了。不仅笑了，还笑得很轻狂。楼红瑟本来被谭一郑重致歉安抚得有些受宠若惊的心又愤怒起来。
从此他们也算是结下了仇。但谭三本人把她当做跳梁小丑，从不当回事。所以应该是楼红瑟单方面对他很反感。
总之事情所起与她有点干系，谭二觉得他们之间没必要闹这么僵，因为只是小事。但性子上来了，即使是好人脉如她也是会吃瘪的。
“你怕她？”谭三笑了。
他的面貌如君子，如玉石。你见着他，就仿佛见着君子如玉这个词的化身。
那是让人很舒服，却又足够显眼的俊秀。拥有这样模样的谭三出门从不遮掩，江湖人称“如玉公子”。
他的笑容也是如玉般清润。非常温和，清雅。
不管谁见了他总会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一不小心秘密就会被心思缜密的他引.诱之下全盘而出。
谭二说出心里话：“其实是不怕的。就算是再棘手的人，如果真能治哥这病，我也会不惜代价绑回来。得罪人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说了许多话，但如果他没有能力治哥这怪病的话……”“我会把他打包送给楼红瑟。”
“不怕得罪苍和宫？”
谭三说：“苍和宫修仙我是知道的。以凡人之躯相与天斗，他们都敢，那我只是得罪同类，有何不敢？”
如玉公子生就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际骨子里有着别人都比拟不来的轻狂和自傲。
“知道小弟厉害了。”谭二笑吟吟地打趣他，“快替我想想怎么同兄长说吧。”
“直说。”
“嗯？”
“你没把握骗过他。他何其敏锐一个人，你连我都骗不过。”
“因为你们都是聪明绝顶的人。”
“聪明可以，绝顶可算了。”
谭三笑笑：“有两个聪明的兄弟，姐姐岂非也很聪明？那你一定也知道同兄长直说是最好的主意。假话说多，兄长与你会生隔阂，假话说少，兄长将信将疑，他也能推出真相。你不妨直说，正好也叫我试试那苍山道人是否有真本事。没有的话，倒也可以了你一桩心愿，同那楼红瑟示个好，送他过去。”
如玉公子的笑真真犹如清风拂面，哪怕是冷笑也是清润儒雅，令人凛然生畏。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这样坦荡。
但谭二知道，叫他低头向谁示好，即便他死了，也是不会发生的事。
谭二叹气，沉默许久，终是道：“我试试。”
她果真说到做到。用餐后就在谭父谭母意味不明的眼神下拉着谭一去了谭三安置苍山道人的偏院。
谭二只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避人耳目。谭一自然不会怀疑亲妹妹，他信了。
然后她将一切都告诉谭一。
谭一眼神起了波动，不再是原先的冷静自持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白溪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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