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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清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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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的时候,天色逐渐变黑,日暮后的气温低得吓人,剧组上下十几口人,接连被安排住进帐篷,赵灵琳有自己的保姆车,虽说轮胎爆了,但并不影响它内部的配套设施,她带着自己的经纪人和小助理,婉拒了导演想把女场记塞进车的请求,在众人面前,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
席衡一行玩家的身份是群演,自然得不到什么优渥的待遇,两人一间破帐篷,挤一挤凑合过夜。
无人区的夜空美得像画,繁星点缀,月色迷人,是城市里永远也看不到的好风光,可惜这会儿众人前途担忧,都没了兴致赏景看月。
没过多久,各帐篷都没了光亮,手机没信号,翻来覆去只能翻翻相册,除了八个游戏玩家,大多人都早早合眼睡了。
席衡躺在帐篷里,双手反压在脑后,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短暂的闲暇时光,令他想起了上一轮游戏的那个夜晚,当时,他站在杨国卫的阳台,偷听见楼下的那个男人说:“最多五次,他一定会超过你。”
这个男人哪儿来的自信?
他将头歪向一侧,黑暗中自然是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他知道,对方肯定也没有入睡。
当下,视线所及之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隐约中,席衡感觉到似乎是白泽起身,动手把帐篷的拉链打开了,同时,身子蠕动着往账外挤了挤。
裹挟着寒气的风从帐篷入口处狠狠地灌了进来,冻得人汗毛直竖,席衡反射性地往睡袋里缩了缩。
“要么出去,要么进来,能别卡在那儿吗?”
白泽没搭理他,从账内探出了头,仰望着头顶上方堪称瑰丽的星空,从自己十分匮乏的词汇量中挑了个顺口的词,“真他妈——漂亮!”
“请你出去欣赏,顺带把拉链拉上,谢谢。”
席衡从睡袋里伸出胳膊,下意识地想要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却无奈地发现,这黑灯瞎火的,伸手都不见五指了,哪能看得见表。
白泽:“快到九点了。”
他这话说完,席衡愣了下,心想:这人背后长眼了?还是夜视眼那种,怎么什么都知道。
九点一到,机械的电子声准时响起,第一晚淘汰的玩家是光头男。
席衡心道,看来白泽对游戏规则的推测是正确的,直播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演播厅,不然,像光头男那种武力值上乘的玩家,观众们是很愿意看他留到后期的,毕竟,暴力冲突是他们较为青睐的戏码。
【下面公布本轮游戏任务】
【TA要杀了TA,怎么办?】
TA?
席衡吸了口气,“男他女她?”
“你的关注点在这儿?”白泽笑了下,“我不是。”
席衡:“怎么办?”
“没错。”白泽躬身将拉链拉上,摩挲了几下快被冻僵的胳膊,他挪动回席衡的身侧,对着掌心哈气道,“这一次似乎没有标准答案,而是看谁的解答最讨观众喜欢。”
“这轮你打算怎么找BUG?”席衡直白问道。
“找不到。”白泽苦笑道,“这一次没有评判系统,观众的投票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人是裁判,那我怎么会找到漏洞?”
席衡:“那我们还是按照常规思路走吧。”
他这话说完,帐篷内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方没有接话,席衡心头是有些讶异的,常规思路有什么问题?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能利落地附和自己。
“我们?”
诡异的静谧后,白泽沙哑低沉的嗓音游了过来,“你现在已经能把这两个字说得很顺口了,我很开心。”
席衡愣了下,你丫沉默半天,就因为这个?
他翻了个身,嘴上敷衍道,“还行吧,玩这种游戏,有个盟友比较方便。”
白泽:“那你怎么不找郑祁?不找那个小男孩?偏偏找我?”
席衡:“我这人,怕生。”
白泽:“.…..”聊天到此结束。
第二天一早,席衡猛地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惊醒,恍惚中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第一轮游戏,尖叫闹铃,从不缺席,一路尾随着他到了第三轮游戏。
白泽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擤了擤鼻子后,他扭头对席衡抱怨道,“你昨夜说梦话了,好吵啊。”
席衡正穿外套,听见他这话动作一顿,面露尴尬,“我说什么了?”
“说得含糊不清的,好像是——清一色?”白泽起身打了个哈欠,嗤笑道,“你做梦在打麻将呢?年纪轻轻不学好啊!”
玩笑开完后,白泽随意地披了件大衣,就大步往账外走去,留下席衡一人坐在账内,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账外,则是一地的鸡飞狗跳。
一群人围在赵灵琳保姆车的车头,几个人捂着嘴,露出的两眼珠子瞪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白泽扒开人群,瞥了一眼后,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个早上大概是吃不下东西了。
前一天还被赵灵琳抱在怀里又亲又摸的小泰迪,此时光溜溜的挂在车头,棕色的毛皮被残忍地扒下,浸透了鲜红的血,完整的铺在车前盖上。
“眼珠子都给挖了,谁这么没人性啊!”
“是啊,狗能怎么着他,多大仇多大怨?”
“这哪儿是跟狗有仇,分明是给主人立下马威……”
赵灵琳听了这些闲言碎语,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化妆的一张尖脸,气色惨淡,嘴唇发白,外露的怒气就像她遮不住的黑眼圈,丝毫不隐晦的展露给了围观群众。
“畜生!禽兽!人渣!”连骂三声后,赵灵琳眼泪直流,一旁小助理看不下去,抬手捂住了她的眼,“别看了赵姐!”
到了这个份上,导演的五官拧巴得十分难看,他环顾一圈,凶恶道,“谁干的!早点承认!不然被我找到,我非要他在这个圈子永不见阳光!”
众人低头沉默,凶手自然不会因为两句狠话就乖乖自首。
这一点导演心里也有数,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给女一号看一看的。
席衡偏头小声对白泽道:“有人想害赵灵琳?”
白泽:“像是有点儿那个意思。”
“是不是太直白了?”席衡嘀咕了声,“弄这么一出,有什么意义?”
“没有。”白泽转头盯着他,“我怀疑这是游戏在故意误导玩家。”
两人的讨论没有能持续太久,赵灵琳哭得喘不上气,她的经纪人指着周围的工作人员,骂骂咧咧的,似乎是要给自家艺人讨个说法。
讨说法没错,但这位大姐的用词有些过于难听了,听得在场无辜的人心里直冒火,有几个直性子的工作人员捺不住出声反驳,两下立马开火,吵得方圆八里都有回音。
这种时候,能镇住场子的就只有导演了。
“所有人,别的什么事都不要干,给我相互查帐篷,凶器,沾到血的衣服,都算证据,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干的!”
导演此话一出,一群人听话地散开,都钻进旁人的帐篷开始四下翻找。
席衡和白泽装模作样的也跑去找,心里却想,凶手肯定不会这么傻,还敢把凶器放到自己的账内,这四面八方的荒野地,扔哪儿不行啊。
众人忙活,赵灵琳坐回保姆车,又低头啜泣起来。
突然,从一个深蓝色的帐篷内,响起了一声惊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跑去围观,只见一个瘦小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账内冲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沾满鲜血的灰色毛衣,“有,有血......”
导演神色凝重,沉声道,“这是谁的帐篷?”
四下寂静,无人回应。
“我再问一遍,谁的帐篷?”
“导,导演,这好像是......陆先生的毛衣。”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悻悻地举起手,“我和陆先生一个帐篷,昨晚他好像就穿着这件毛衣......”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立马都聚集到了男一号陆斌的身上,大多人的眼神中都透着惊恐,讶异。
“不,不,不是我!”陆斌疯狂地摇头,凹陷的两颊上,少得可怜的肌肉正在剧烈颤抖,“真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赵灵琳这会儿已经从保姆车上下来了,她见了那带血的毛衣,一股血气又涌上脑,顾不上女演员的形象素质,开始不干不净地骂道,“陆斌你这个王八蛋,上辈子我是欠了你钱了?要被你这个烂人沾上......”
她骂得越发难听,气焰也越发嚣张,陆斌被他骂得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脸上臊得慌,眼底很快就有了红血丝,那是憋眼泪的时候硬生生挤出来的。
没人替他说话,更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此时剧里的男一号,也沦为了现实里最招人恨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