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和bug比谁更不当人》秋古

1、初入游戏

　　——西晋理工大学·304教室

　　席衡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刷着手机新闻。突然，一个奇怪的弹窗跳了出来。

　　画面中，一个衣着清凉，神态妩媚的美女正对着他发射wink，配字：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万人在线，紧张刺激。

　　啧，从哪儿跳出来的垃圾广告。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按下右上角的红色叉，可蛇精美女还在对他挤眉弄眼，想要退出APP，手机却死机了。

　　看来手机该换了，二手机还是有点垮。
　　用了4年，也够本了。

　　他将手机重启，再次开机时，那个广告终于消失了。

　　与其同时，席母给他发来微信，让他考完试回趟家，见一见新父亲。准确的说，是第四个新父亲。

　　席衡这人，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爸爸多。

　　小学，父母离婚，法院将抚养权判给了妈妈席彩云，随后顾恒改名为席衡。

　　初中，席彩云给他找了个后爸，俩人好了半年，又离婚，之后他母亲又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

　　上了大学后，席衡从家里搬出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经济独立后，他便很少回家。

　　母亲的头像又换了，两个笑得灿烂的中年夫妇正对着镜头比V，男的席衡不认识，估计是席彩云的新丈夫。

　　席衡垂着眼，在对话框里冷淡地回了句：“没空。”

　　冬风凌厉，去食堂的路上，舍友傅霄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厚着脸皮道，“衡哥，快要考试了，你得救救我，给我上两天小课吧。”

　　席衡推开食堂的塑料拉帘，热气扑面而来，眼镜上瞬间笼着一层雾气，“可以。”他用相当冷酷的声音谈判道：“早中晚三餐全包，这顿起到放假。”

　　傅霄：“啊？衡哥，你给我留点钱呗，我女朋友要过生日了......”

　　席衡掏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镜片上的水雾，“不接受讨价还价。”
　　穷鬼就应该守身如玉，像他万年孤寡·衡一样，谈什么甜甜的恋爱。

　　别的课还好说，但高代郑老头出卷，十有八九会刁钻，对待他们这群混日子的学渣，郑·钮钴禄·教授从不手软。

　　傅霄咬牙：“包过吗？”
　　六十分那种。

　　席衡抬眼，朝他挑眉道：“只要你别把自己名字写错。”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傅霄苦笑，他早就习惯了。

　　吃饭间隙，席衡的手机震了一下，但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专心地挑着盘里的生姜丝。

　　傅霄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席衡：“骚扰广告。”

　　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一个自称世界顶级博|彩集团的商家，每隔10分钟就给他发一条弹窗广告，手机像中毒了一样，震动个不停，关闭震动功能也没用。

　　10分钟不到，手机又震动了。
　　这一次，席衡还是没有去理会。

　　突然，一道娇柔尖锐的高亢女声响彻食堂：“一次舒适高端的体验，就是一次心灵与身体的绽放之旅。”

　　原本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火辣的视线齐刷刷投射到一张桌子上。

　　傅霄愣了一下，赶紧揪起大衣领子包住头，“卧槽，大哥你低调点啊。”

　　席衡绷着脸，努力做到面不改色，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死死按下手机的音量键，减小——减小——再减小。

　　“彩票，棋牌，□□，老虎机，线上试玩赢取酒店嫩模伴游七天美妙之旅......”

　　音量不见小，周围的哄笑声倒是响亮了不少。

　　“卧槽，卧槽.......”傅霄哀道，“衡哥，咱这手机该换还得换啊！”

　　“妈的。”席衡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拿起那个烫手的破手机跑出了食堂。

　　关机！关机！关机！

　　好家伙，关机键也失灵了，眼看着周围的同学又要投来炽热的目光，席衡再也受不了了，手抖着点进了那个弹窗。

　　【倒计时三秒，滴——滴——滴——，游戏正式启动】

　　【欢迎玩家来到大型真人秀节目《M.V.P》，接下来，为您朗读游戏规则】

　　【一、作为参赛选手，您必须无条件服从本系统安排，并将内心最渴望的东西上交系统作为赌注，如若违抗，后果自负】

　　【二、游戏全程直播，节目观众将会给每一个选手打分，选手的初始好感度为0，完成游戏任务的选手，系统将会另外奖励50分】

　　【三、游戏为期七天，每天淘汰一位末位者，游戏结束，分数最高的玩家将成为全场MVP，享受胜利果实】

　　【游戏规则讲解完毕，倒数十秒，您将抵达游戏现场】

　　【10,9,8，...，1】

　　这是一个大型的演播厅，面积少说有一千平米，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数百台照明灯，耀眼的白光将整个空间照亮，夹杂着一些彩色的闪烁灯光，令人眼花缭乱。舞台的下方，立着一排沉默的摄像机，地面上铺着交叠的电线。

　　灯光，舞美，设备，一切准备就绪。

　　诡异的是，面前的观众席空无一人，一个个高级奢侈的黑色皮质座椅犹如沉默的看客，它们看似没有生命，却又像长着一双双无形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不仅如此，导演，摄影师诸如此类的工作人员，也同时缺席。

　　此时，席衡正坐在舞台中央的棕色沙发上，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顶掉色的棒球帽，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看样子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低收入工作者。

　　两分钟前，席衡点开了那个比狗皮膏药还难缠的骚扰广告，他本以为会出现一些俗套愚蠢的广告词，外加几张性感暴露的网红美女照，没料，在他指尖轻触屏幕的那一刻，眼前便被漫无边际的白色光芒所覆盖，身体像是漂浮在一个没有重力的异次元世界，没有任何实感。

　　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那道没有情感的机械女声，向他朗读莫名其妙的游戏规则。
　　倒计时结束后，他进入了这个诡异的演播厅，身下是一个柔软的皮制沙发，摸上去很高档。

　　席衡看了眼四周，心里默数了下，一共坐着9个人，有男有女，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是个初中生，穿着蓝白相间的三中校服，正歪头倒在沙发扶手上打盹。

　　最大的应该就是他右侧的中年男子，注意到席衡悄悄打量他的目光后，男子转头，对着席衡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或许是想示好，可惜席衡从小戒备心极强，不会因为一个笑容就给男子分外的好感。

　　这其中，大多数人坐在沙发上保持安静，面色平和，只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惶恐不安，四处张望，对着演播厅大喊大叫：“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绑架我来这里！你们是谁？想要什么告诉我！”

　　“喂！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和绑匪一伙的？”那个慌张的男人见大厅无人回应，开始骚扰起身边其他人。

　　“赶紧闭嘴吧。”有个翘着二郎腿的漂亮女孩瞪了男人一眼，嗤笑，“又是一个活不过两天的白痴新人。”

　　“你说谁呢！”那男人双目通红，一看就是暴脾气。

　　“说你呀。”漂亮女孩笑眯眯看着他。

　　“我……我不和你个丫头计较。”男人憋住火，转身打算冲下舞台，嘴里还叫喊着，“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惜，他的脚刚迈上台阶就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空气中好像有一幕无形的电网阻止了他的行为。

　　“啊啊——”男人抱着脚在地板上苦苦哀嚎。

　　没人多看他一眼，似乎这场面已司空见惯。

　　【警告：玩家不得中途退出游戏】

　　巨大的警告声响彻演播厅，那男人只得瘸着腿一脸惊恐的坐回沙发。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莫名被卷入一个奇怪的世界，恐怕早就精神奔溃，对自己多年来接受的唯物主义论感到困惑，但显然，席衡是一个异类，他的心理素质非同一般，起初的慌乱在听完游戏规则后便消散，他坐在这个诡异的演播厅，脑中蓦地想起一句古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焦躁、害怕、迷茫，这些都是廉价的负面情绪，不值钱的东西席衡从来是弃之如履。

　　“差不多到赛前讨论的时间了吧？”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子开腔道。

　　赛前讨论？什么意思？

　　席衡心有疑惑，却并不打算开口询问，他只是平静地看向对方，将内心的重重疑惑隐藏在冷静的面孔后，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被其他人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

　　西装男子开腔后，那名打盹的初中生终于醒了，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搭腔道：“这场基本都是老手，直接自己报人设吧！”

　　他这话说完，在场几人皆露出赞成的眼神，最边上的一位年轻少女举起手，主动道：“从我开始吧，我叫呵呵，人设卖点是毒舌，喜欢怼人，待会儿进了游戏，被我怼哭的人请不要怨恨我，游戏效果而已。”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纱裙，由于个头娇小，层层叠叠的蕾丝快垂到了她脚脖，五官至多算秀气，好在皮肤白皙，不至于难看。

　　第二个发言是一位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她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上面缀着俗气的小碎花，一些炒菜时溅上去的油点子，她面孔看着强势，像那种追着孩子屁股后面，轮着扫帚喊打的悍妇。

　　她道：“叫我陈阿姨就好，人设就是刻薄嘴贱的大妈，爱多管闲事，动不动骂街，正处于更年期。”

　　两人的发言令席衡吃惊不已，第一次听说玩游戏需要人设，这也就罢了，规则说得很清楚，游戏过程会有观众打分，立人设应该也是为了博取好感度从而加分，但“毒舌怼人”“骂街大妈”这种人设算怎么回事？
　　光是听着就觉得厌烦到不行，恨不得打负分，立马驱逐游戏。

　　席衡排在第七个发言，在他前面，西装青年的人设是“B-King”，俗称装逼二货，初中生的人设是“鬼火少年”，还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分别是“绿茶女”和“厌世女”，中年男人的人设是啥也不会只会傻乐的文盲。

　　七个人，人设一个比一个讨厌，轮到席衡，他仿照其他人，临时捏造了个“花心渣男”的人设，他一说完，大家的眼神便在他和前两个女孩之间来回流动，似乎在期待着一场好戏。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那位被电瘸的男人，他面色苍白，糊里糊涂道，“大家叫我老刘就好，我，我没什么人设，第一次……”
　　他说着说着，情绪又崩溃了，其他人面无表情，没人安慰他，他也便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哽咽起来。

　　自我介绍的环节结束，演播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其余几人没有动静，席衡也不出声，装作冷静地盯着地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机械的电子声：“冬季联赛，初赛阶段，三区分场，第十二场游戏正式开始！”

　　这道声音一落地，沙发的几人便纷纷起身，一同往演播厅的出口走去，席衡跟着其他人，不露痕迹地走在最后，悄悄观察着几个同场竞争者。

　　快走出大门的时候，席衡前面的西装男忽然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心点。”对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