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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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濑百憋了半天，刚要说话，就听到旁边仓库的门发出“吱吖”一声，她突然想到应该是太宰治口中的那几个“熊孩子”。不过还没等她见到人，港口Mafia众人的枪口就已经齐刷刷地对准了那边。
太宰治头也没回地说：“不用管除了惹事一无是处，只会依靠家人的废物。”
“……我觉得还可以救一下。”一之濑百哼哼着。
已经是初夏，白天炎热，除了太宰治这种万年不变装的人（一之濑百怀疑这是脱不掉的立绘），大部分人都换上了单衣。
近十年来和大小伤势打招呼，久病成医，于是太宰治按压着她瘦削的肩胛直到手指发麻时，清楚地感觉到伤口的不对劲。
——已经不再流血了。
他不动声色地用冷静地目光打量了一下一之濑百，苍白的脸色不似作假，不过她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微妙地闪躲了一下。
他低头掩饰了一下惊讶的表情，再抬头，已经换上了可以称之为悲痛欲绝的神色。
“呜中也，你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
中原中也一愣：“哈？不是……明明是你们闯进来我们的地盘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再说，要不是替你挡枪，她也不会受伤吧？”
说着，他绕着一之濑百走了半圈。他也算是枪里来刀里去的老手，看两眼就明白：“她血快止住了，也没那么严重。车停得稍远，应该快来了。”
“呜哇，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没那么严重。”太宰治干嚎着掐了一之濑百一下，“留疤了怎么办？残废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一之濑百被他掐得一个激灵，在中原中也眼里就成了疼到抽搐。
“那你说怎么办？”他有些烦躁地压了压帽檐，“话说不会残废吧，你们不是有与谢野吗？”
“难道你要让她被开膛破肚一次吗？”
想到与谢野的手段，中原中也更烦躁地“啊”了一声：“所以你想怎样？”
太宰治抹着眼泪张开一只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怎么也要这个数吧？”
“两万？”中原中也说完咳嗽了一下，也觉得这个数字和他港口Mafia干部的身份不符，“……二十万？”
“二百万。”
“哈？这女人是金子做的吗？哪家医院这么贵？”
“你看，这种伤我们只能找地下医生，他们很黑的。”太宰治一板一眼地和他掰扯起来，“除此之外还有精神损失费、服装费、除疤美容费、封口费、交通费，呜哇，这样算的话如果死了连棺材本都不够呢！”
“……一百万。”
“你赚了那么多黑心钱，连两百万都没有吗？”
“……一百五十万。”
太宰治见好就收：“成交！哦我的账户没变！”
他抱起一之濑百就跑，声音远远地传来：“仓库里那几个败家子是侦探社今天的业务，一会儿你把人送过来哦——要活的！”
中原中也把骨节掐的咔嚓作响，扯了扯嘴角走近那三个传说中自导自演绑架勒索爸妈的败家子：“绕你们一条狗命——代替太宰那个混蛋挨我几拳，嗯？”
太宰治站在厕所外面摆弄手机，刚和国木田同步刚才的工作，就看到换好衣服的一之濑百抱着染血的旧衣服走出来。
“这也是你的异能、不是，超能力？”
“算是。”
“什么伤都能好吗？”
“大部分吧。”
“如果头割掉了呢？”
一之濑百摸了摸脖子：“会生回来的……太宰先生想看吗？”
太宰治失笑：“不是不是。”
他只是想到当初「组合」的那位全身不知道长的是树枝还是纤维还是什么恶心东西的霍华德，一位从脖子延伸出“拉线”收回脑袋的异能力者。不管回忆几次都很恶心——如果这种能力长在一个漂亮姑娘身上——果然还是很恶心。
“我也不想给太宰先生看——很疼。”
“……”
“太宰先生，无论是砍掉脑袋还是中|弹，都很疼。死亡都很疼的。”
他“哦”了一声，突然笑了笑：“不过，你刚才还说着不会救人，这不是还是救了。”
一之濑百点了点头：“嗯，挺后悔的。”
“喂……”
“但是……”
虽然从机器的角度这样认为着，但是当她将那一闪而过的波动抓来回味时，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顺从着半为人类的想法，她想她并没有后悔。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了震，太宰瞥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中也这个人吧……我就喜欢他的人傻钱多。喏，到账了。”
他双手插回口袋，带着轻快的一蹦一跳，语气愉悦：“嘛，也要感谢你嘛！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吗？神户牛肉？米其林甜品？”
人来人往的商业区，霓虹灯五颜六色地杂烩，揽客声广播声四面环绕。一之濑百仰着脖子盯着不远处的广告牌，指了指对太宰治说：“东京的花火大会……想看。”
太宰治正接过一手一个冰淇淋，很是滑稽地愣了一下：“现在？”
“嗯，从没看过。”
“那……那就去吧。”他转头看了眼高高的钟楼，低头笑了笑，“反正现在有钱了——大不了就住一晚。”
一之濑百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叫上江雪他们一起吧。”
“……你也是不客气啊。”
“诶，不可以吗？”
“救命之恩，悉听尊便。”太宰治笑着弯了弯身。
左文字兄弟已经被告知了归期。
“那个世界的审神者已经更换，据说新任者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被一之濑百这样传递着信息，他们也说不上有什么放松和期待。又或者说，对于他们，化为人身的唯一好处不过是和分隔百年的兄弟再见一面。
但是一旦拥有人身，就会随之而来说不尽的情感，对于他们三把故事复杂的刀来说只是平增伤感罢了。就算此身再归尽头，也不过换来“终于自由”的一叹。
“……也不用这么丧吧？”
太宰治捏着从小摊上买来的面具，挡住抽搐的嘴角和一之濑百咬耳朵：“为烟为雾皆漠漠，不知……不知啥来着……这句话什么意思？”
“太宰先生，您好歹是个文豪呢。”
“我？”太宰治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不是啊，实际上我都没上过高中。初中也没读完，小学经常翘课来着。”
被江雪清冷的眼梢轻飘飘一瞥，太宰治马上正襟危坐：“高僧，对不住，我没文化——这句话什么意思？”
“花火、昙花、飞虹，不过一瞬。不过到底留下了美丽，我倒不该如此。”江雪轻轻一叹，朝一之濑百点点头，“对不住一之濑的一片好心——是我扫兴了。”
一之濑百摇摇头：“没事的，正好看到广告，想起来小夜说过想看。”
说完，她有些不明白地问：“……但是，真的不开心吗？”
相比之下还算不社恐的宗三代替哥哥弟弟说：“不是这个意思。一之濑，太宰先生，谢谢，我们很开心。这样的景色也是我们平生未见。只是，我不过是个笼中鸟罢了，从未有过自由。倒不如这些自由的烟花，到底在空中自由散落过。”
太宰治颤巍巍地举起手：“……不，这话我完全感觉不到开心！”
他这样说着，一左一右拉起一之濑百和小夜：“走啦走啦，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的事？你们吃苹果糖吗？”
小夜眼睛一亮：“苹果糖是什么？”
太宰治一只手戴上那个白狐面具，给小夜戴上一个红面天狗，递给一之濑百一张绵羊脸：“一种糖啦。还有章鱼烧、炒面、棉花糖——我今天有钱，随便吃！”
一路走走停停，一之濑百和小夜一起站在捞金鱼摊面前，试探着玩了几次，都以网破告终。
太宰治撸着袖子笑道：“看我的！”说完，就动作飞快地捞上来两条，让老板打包成两个袋子递给他眼中的两个孩子。
一之濑百看着拿着枪射击玩偶一发一准的太宰治，虽然带着妖艳诡异的狐狸面具，但是那红白相间的塑料似乎也染上了摊位柔软的光，被勾勒出上挑弧度的双眼也能看到清晰的笑意。
“狐狸变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太宰治放下枪，抱怨地嘟起嘴：“一之濑怎么也这样——我都说了我没文化哦！”
一之濑百摇摇头：“突然想到这句话，大概是哪本书里看到的——虽然季节不符，但是感觉很适合太宰先生。”
“狐狸吗？”太宰治捏了捏老板递过来的软绵绵的玩偶，塞到一之濑百怀里，“也不赖。”
九点，最后五百发烟花将在这里发射。
他们到得晚，河边已经没有可以落座的位子。太宰治一步跳上高高的花坛，向一之濑百伸出手：“这里是高处，上来呀。”
“花坛没事吗？”
“诶，及时行乐，有人来赶再跑嘛！”
五个人并排站在石坛上，背靠着不知名的高树，眼前是绵延的河岸，穿着浴衣或者便装的男女坐在餐布上说说笑笑，再远是宽阔的隅田川，对面升腾起缤纷的烟火。
“侦探社一直人手不足——虽然我没有决定的权限，但是你要不要来试试？”
轰隆的爆破声，伴随着流行乐曲，一之濑百只能听到零星的发音。
“什么？”
“我说啊……”太宰治笑着重复。
一之濑靠近太宰治微微松开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尽力通过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想象着话语，突然间感受到口袋中的机器激烈地震动起来。
“现在吗……”这样说着，一之濑百放下双手，扯了扯旁边的宗三，对上他了然的神色。
“太宰先生，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这次能够好好告别，真的太好了。”
“什么？”
这次轮到太宰治面带不解地大声问。
他疑惑地张大眼睛，看到瘦瘦小小的一之濑百扒着他的衣袖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他不敢偏头，那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鬓角，彷佛微微一动就要贴合。
“再见。”
伴随着这样让他不明所以的话，旁边四人的周身散发出幽蓝的光芒，神秘而清透，让他有些迟疑的恐慌。
他颤抖着伸出手。
“狐狸变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太宰治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那红色焰纹的塑料在最后一发最为壮丽的花火下反射出冷艳的光芒。
“为什么会想到这句话……说起来我来东京干嘛？”
他这样嘟囔了一句，随手把面具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双臂抱在胸前，一边嘟囔着“好冷”，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开。
“来看花火大会吗？花火下自杀……”
“……嘛，当然还是有美人最好啦。”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花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