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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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洗个澡用了一个多钟，出来时陆沉的茶叶都已经换了一壶。
苏垚看起来这一个小时里并不怎么愉快，刚看见他们出来就从榻上起了身，顺手抓起车钥匙就想要走，没想到陆沉比他快了一点，手指一勾就把钥匙拉走了。
苏垚皱着眉，不悦道：“谢也谢过了，条件你也不提，所以现在我要回去了。”
陆沉一手托着下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苏垚原就站着等着他回复，但这人就是不肯说话。
虽然是自己主动求人，但乔林也算是他们两家的孩子，苏垚已经跟陆沉在这儿喝了两壶茶，自以为该谈的已经谈好了，实在没料到陆沉的脾气这么阴晴不定。
“行吧，车你要就给你。”苏垚也不执着于车钥匙，冷着脸转身朝门口走，陆沉的声音就从他身后悠悠传来：“阿垚啊，我们叙叙旧？”
苏垚浑身一僵，抬头看了一眼玄关里伸出来的腊梅花，咬牙反问：“你要在这儿，跟我叙旧？”
到底是兄弟连心，苏垚克制的声音一出来，苏淼就知道他哥现在气得很，也难受得很。
陆沉没有反驳，只垂眼叹了口气，片刻后朝他们俩摆了下手，“李叔送你们先回去？阿垚晚一点。”
苏垚猛地回头，“你什么意思？想要强行扣留？”
苏淼立即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有意无意地挡在他前面，看向陆沉的眼神里有些防备。
“我能怎么样呢，留也留不住你。”陆沉自嘲地笑了声，又抬起头对苏淼说道：“放心吧，我什么人你们信不过？淼淼听话，跟阿林回去。”
“我不。”苏淼定在原地，埋着头低声道：“我哥每次看见你都冷静不下来，一看就知道待这里多危险。”
苏垚：“……？”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他提着苏淼后领子往后扔，抽了抽嘴角，“你是在拆我台还是给他打气？混崽子滚回去。”
陆沉也不知听没听见，但适时地笑出了声。
乔林犹豫半晌，上前也拉住了苏淼，一边安抚他情绪一边朝陆沉示意：“我们先回家，哥你们……别聊太久了。”
“哎你干嘛。”苏淼挣扎着不肯走，被乔林半哄半拉提出去上了司机的车。
苏淼不安地趴在窗口回头看，担忧地问：乔哥，“他们怎么回事儿？沉哥要说什么？”
没想到乔林却摇头，“我也不清楚。”
苏淼一愣，拉开把手就想下车，但车门已经上了锁，他慌张地拍着乔林吼：“不是，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把我拉出来？等下苏垚真回不去怎么办？你看不出来他刚才完全就没辙吗！”他回头攀着车座冲司机哀求：“叔你停下车，让我回去成吗，让我回去。”
司机张了张口，没有停下，乔林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哄道：“没事的，而且我觉得沉哥应该是想解释点什么。”
苏淼气极反笑，“解释？谁解释跟要债那气势？”
乔林沉吟半晌，低声开口：“陆沉。”
苏淼：“......”
“你还记得你来我家那天吗？当时你在楼上换衣服，沉哥跟我说，”乔林犹豫片刻，还是凑近了他耳朵轻声道：“沉哥说他离婚了。”
苏淼愣住，睁着眼睛呆滞了许久。
乔林不再多言，转移了话题问：“等下去我家吗？我有东西给你。”
一说起他家苏淼就想起乔林放他鸽子的事，扯着嘴角又是讽刺的一声：“呵。”
“......”乔林悄悄地把手伸过去，讨好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一路都牵着他的衣服玩撒娇。
下车时乔慧还没回来，乔林刚进房门，一眼就看见画框被倒扣在桌上，他心头一跳，走过去把画框扶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苏淼，发现苏淼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表情也波澜不惊，顿时明白，“你……早上来过了？”
苏淼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坐下。
“也是，”乔林自言自语，苏淼肯定会先来他家找他，然后再过去城郊，片刻后他又问：“那你......都看到了？”
苏淼自然而然以为是在说这幅画，于是又“嗯”了一声，往后一倒摔在了床上，整个人都被埋进柔软的床垫里去。
乔林听着苏淼平淡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苏淼早上看见这些东西是什么心情，但一定不好受。
乔林锁上门，侧躺在床上把苏淼的腰拢住，在他身后低声又说了句对不起。
苏淼转了下身，把枕头堵在两边耳朵，“我没听见。”
乔林掰开枕头，摸索着蹭到他的唇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而后埋头吻了下去。
苏淼抿着唇不肯松，他就在外面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轻撬着顶，耐心地磨，直到苏淼肯作出回应为止。
片刻后苏淼一手按在他肩上把他推远了，红着脸用手背抹了下嘴，“松开，你别搞我。”
乔林却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拉开他手腕后再一次唇贴上去，这回舌头轻而易举撬开齿列交缠。
过了许久，房间里的暧昧气息散了干净，苏淼侧过身躺着，乔林就从后面抱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里只剩下黄昏那阵风拍打玻璃窗的声音。苏淼突然想起以前哪一天的黄昏，两人从自行车上摔下来那一次，当时他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要护着乔林，彼时乔林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触感真实而明晰。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叫唐林的事。”乔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突兀地起了个头，像是在跟苏淼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初二那年，隔壁班一个男生莫名其妙跟我表白，被他家里知道了，对方家长带着人闹到学校，我爸扇了我一巴掌，要我跟人道歉。我当时什么都没做，不肯去道歉。可是等我找来那个人对峙，他却说是我先惹上的他。”乔林的鼻尖抵着苏淼后脖颈，深吸了口气解释：“他连正眼都不敢看我，我一问他就结巴，我还在想他说的话谁信啊，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可我爸却信了，又打了我一巴掌。”
苏淼原本捏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这回直接顿住，不可以置信地反问：“为什么？凭什么啊，不信就不信，为什么还要打你！”
乔林叹了口气，“因为他家比我家有钱，找了关系通过我爸公司给他施压。我能理解的。”
苏淼：“……”他沉默地哼了口气。
乔林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能理解我爸为什么打我，那两巴掌我受，是我给他惹的麻烦。可是，可是……”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抽了一口气。
但后面的事，苏淼已经猜到了。
乔林因为这件事成绩落下了很多，于是他爸给他找了一个资历很深的辅导老师教了一年多，乔林底子不差，成绩到底是爬了上去，比之原来还要好，夫妻俩更是放心把乔林交给这老师带。
那人名望多高啊，哪个名校出来的硕士高材生来着？几十年工作经验多丰富来着？口碑多高多好来着？说是家里明明不缺钱却仍献身教育事业？这些乔林都忘了，他只记得初三第一学期的最后一节上门的辅导课，那是他每每想起来都痛苦不堪的阴影。
乔林现在还能记得，力气和意识一点点从自己身体里流失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个人明明穿着没有一点褶皱的西装衬衫，手上的薄茧却毫不留情划过少年的皮肤。平时精明睿智的眼睛此时却像沼泽一样藏着将人吞噬的危险，带着欲望的眼神在不停投在他身上。
多恶心，多害怕，多心寒，但十几岁的少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动作越来越没有分寸，直到身体传来尖锐的痛感，乔林绝望的身体才有了一点反应。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撞开用手指粗暴地往里抠的老师，眼疾手快地抓起桌子上的铅笔对着他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听见老师痛得大叫的声音，乔林猛地脚一蹬把人踹到一边，跌跌撞撞地抄起木台上的花瓶，往还没站稳的老师脑袋上一砸，登时就见他脑袋上出了血。做完这些乔林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但眼前的人却还没有倒下。
乔林咬牙，手中碎瓷片锋利的边缘使劲划过自己的手臂，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男人半睁着血红的眼想要扑过来，乔林发了疯一样，抓到了什么东西就照着他脑袋上的伤口砸，用尽全身力气掀翻桌子椅子以及一切能摔碎摔出声的东西，跑进了离他最近的房间反锁。
门外有硬物一下一下砸着门锁，乔林苍白了脸，冷汗直流，把他能推动的家具都堵在门后，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剩下的意识已经不足以让他跟别人对抗，于是他又用力把脑袋往墙上撞。
沉闷刺耳的声响，分不清究竟是死物相碰还是活物自戕。
视线染上了一层红色，乔林的身后突然感受到一阵风，他也不知道是身体自己走的还是脑子指挥的，只艰难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看也不看就从楼上往下跳。
身体砸在地上产生剧痛，落地前他依稀听到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屋外的路人惊慌地呼喊着、试探着，围墙完美挡住了躺倒在院子里的人，墙外却始终没人有动作。
乔林想喊，却喊不出声，看着捂住头从门后走出来的男人满心绝望。他的脚腕被人拖住，惊惧在少年身体中流窜，霸占所有感官。
幸而男人还没跨过门槛，院门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紧接着就有人在撞击大门。这一声比起十分钟前的砸门声不知亲切了多少，他到底松了口气，接着就不省人事。
“……我醒来是在医院，是被我爸妈的吵架声惊醒的。”与苏淼的猜测差不离的真相从乔林嘴里被说出来，他抓紧了床单，苦笑道：“我爸问我妈，为什么她生的儿子净招惹男人，为什么总爱给他留烂摊子。”
苏淼身体狠狠一震。
那天父母的吵架内容，乔林每一个字都刻进了脑子里。尤其是在他在醒来时，他爸毫不留情的那句话：“你没看他抽屉里放的那些东西吗？从小就对男孩子上心，你能说他不是那时候就歪了？”
乔林听到很清亮刺耳的一声耳光，然后就是乔慧颤抖着的声音：“我们离婚吧。”
乔慧红着眼回到病房，发现乔林就坐在床边直直看着她，母子俩无言地对视良久，乔林最终也只能凄凉地叫出一声“妈”，不停地向她说着对不起。
“我妈报过警，可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他用的那些药，才不到两个小时，居然一点也检测不出来，我身上的伤口，居然是因为我跳楼……”乔林轻嗤一声，“实在是......莫名其妙。”
苏淼知道，根本也不是因为药能不能检测到，而是那人走了关系。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张远山带着人堵他们那一次，乔林就是冒着被报复的风险也要逼他退学。
乔林的事传遍学校的时候，他才刚修养好准备去上学。
学校里流言四起，他发现他没有同桌了，走路上有人冲他指指点点了，曾经熟悉的同学都刻意避开他了。他也不是没去找过人质问，结果得到的回复一个比一个让人心寒。正如苏淼当时在贴吧上看到的一样，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受害者。
最后迫于压力，乔林只能选择退学。他不敢再去学校，终日浑噩街头，闯的祸一天比一天多，乔林的名字随着这些事迹不声不响地在那些好事之徒口中传遍。
那时也是一个黄昏，淅淅沥沥下着雨，因为受伤他和乔慧去了医院。乔慧挂号时他就在座位上走神，没想到意外见到了罪魁祸首。当时乔林什么也没想，只抄起手边医生给病人坐的实木凳子，照着男人的背就轰了下去。
愤怒的少年把自己在外面摸爬滚打一年来能用上的所有手段全都给用上。当时那人本来就因为高烧身体虚弱，被乔林一打就倒在了地上，旁边有人想上来劝阻，奈何都是护士和患者，加上乔林因为愤怒变得凶残，最后他的所有攻击直接让那人骨折了一条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