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岐岐鹿

22、第 22 章

　　赵泽的消息苏淼仍旧没有回复，但在熟人面前他们既没有高调宣扬，也不会刻意去掩饰。一开始他还只是半信半疑，直到后来某天放学忘拿东西回教室，意外在角落看见两人打了个啵儿。

　　赵泽狠狠卧槽了一声。
　　虽然一直听说过同样性别的也会产生点感情，还经常调笑他俩，但真见到了心境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自从知道这件事儿后他就坐立不安，每次看后面两个人哪怕是交个作业都觉得周边冒粉泡。

　　单身狗这特么能忍？

　　赵泽气甚，趁着乔林不在，把苏淼拉到楼梯边上小声追问：“我之前问你你没回我，现在你跑不掉了，你俩真成了？”

　　“哎——”苏淼犹豫挠挠头没否认，“别说出去。”

　　“哥哥，谁那么嘴碎说你俩那点破事啊？”赵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被他一句话气到了，“但是你让人别说出去，你俩好歹注意一点啊。”他左右看看没人，才凑在苏淼耳朵边说：“我看你俩都亲上了！”

　　苏淼一愣，捂着嘴巴后退一步惊讶道：“你都看到啦？”
　　他们基本不在宿舍以外的地方搞小动作，偶尔兴起也肯定是等没人，没想到还是被撞上了。

　　“啧。”赵泽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两句，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也能做那事儿么？”

　　苏淼顿了顿，疑惑道：“什么事？”

　　一脸天真无邪不像假装，但赵泽也羞于解释，只能涨红了脸说：“就，就是，那事儿！”说完他一手环成圈，另一只手比了个1。

　　“我操。”苏淼一秒破功，两个大男生面对着面红了脸，苏淼更是不忍直视，“你怎么这么龌龊呢？”

　　赵泽破罐子破摔，“你就说能不能吧。”

　　苏淼自己也不晓得，虽然以前有翻过墙看了些片，但完全没有想要付诸实践的想法，只犹犹豫豫答：“大概……能吧......”

　　赵泽“嘶”了一声，“听你这反应，你俩没做过啊？”

　　苏淼在这事儿上脸皮薄，一手拍在赵泽头上，“你丫片儿看多了吧！还是五指姑娘不服务了，我有这么随便吗？”

　　赵泽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脸喃喃道：“你们……用手……”说完视线往下挪了几十公分。

　　一阵寂静后，两人同时骂出声。
　　“我操。”

　　探索的心被上课铃声打断，但苏淼却对那天的问题耿耿于怀，连带着在宿舍看乔林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

　　终于，某天在铺上等乔林洗完澡的时候他就天真地问出了声：“乔哥我问你个事儿，你说，我们能做吗？”

　　宿舍的空气突然安静。乔林擦头发的毛巾直接掉在地上，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你说……什么？”

　　苏淼的视线顺着他手里的毛巾轻飘飘落在地上，脑子突然就捋顺了，蹭地就从床上跳出来解释：“啊呸不是，你听我说，不是我要做，是赵泽！”

　　“赵泽，”乔林的表情更不可思议，“他要跟谁做？”
　　“......”苏淼闭嘴，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乔林冷静了半晌才捡起地上的毛巾，“你想好了再说。”

　　“我就是想问，”苏淼说着舔了下唇，“我们，能不能做那事儿？”

　　乔林低头一把捂住脸，“这问题跟你一开始问的有什么差别吗？”他深吸一口气往苏淼的方向走，边走边问：“能不能你不知道？也没看过？”

　　“呃——”苏淼呃了半天没呃出什么来。看是肯定看过，但真到自己身上又不可思议，总没那么敢相信。

　　“能啊，能做。”乔林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勾着唇角问：“你想试试吗？”

　　苏淼感觉到危险，本能地往后倒，倒一半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闪躲，语速都快了两倍，“我不想我还未成年。”
　　说完他就灵活地从乔林身边穿过去，抱了衣服慌慌张张跑进浴室，一路上甚至没敢看乔林一眼。

　　乔林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走到浴室边敲了下门问，语气揶揄：“你跟赵泽说这个干什么？”

　　苏淼头一次感到如芒在背，“就……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乔林声音高了一度，听着就让人觉得危险，“那晚点我们也来探讨一下。”

　　浴室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苏淼一个没拿稳，洗发露沐浴露罐子全掉到了地上。乔林好容易才忍住笑。

　　苏淼洗了近一个小时，出来后就一声不吭地搬出理综题册和笔记本开始做作业，仍旧没敢看他，乔林也不急，但就是不回自己的铺上，倒在对床就背起了文言文。

　　十点五十，宿舍区准时熄了灯。如果从远处看宿舍楼窗的话就会发现，几乎是断电的同时近一半的宿舍就亮了学习灯。临近期末，又是一场校联考，全校每天下午都会多上一节自习，师生都在临战状态，住宿生很多过了熄灯时间也会开着小台灯继续夜读，生活老师会自觉地过半个钟再去查寝，这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苏淼伸手拧亮台灯继续做题，这张卷子最后一题他解了一晚上还没做出来，想着想着就把刚才的尴尬放在了一边，乔林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也没有去打扰。

　　半个小时后苏淼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就撂了笔，他伸了个懒腰，收拾完桌面一回头，乔林居然还在他床上。

　　苏淼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回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在心里把赵泽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做完了？”乔林的声音里满是困倦，还打了个哈欠，“做完了那睡觉。”乔林说完往床里侧挪，空出了半边。

　　苏淼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上去好还是不上去好，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躺一张床上睡过觉，但现在一看见乔林他就心慌。“要不我还是去对面床……”苏淼脚底发虚，说出来的话也是虚的，转身时却被乔林抓住了手臂，浑身又一哆嗦。

　　乔林无辜地说：“但是我想跟你睡。”

　　“！”苏淼的思路完全跑偏。

　　我想跟你睡……
　　想跟你睡……
　　跟你睡……
　　我操是哪个睡啊！

　　苏淼都快急哭，将乔林抓他的手指一根根抬起来想让他松手，十分没底气地哀求：“别吧......我们还小......”

　　乔林“噗”地笑出了声：“我是说就睡觉，你想哪儿去了？”

　　“……”苏淼愣了愣，“就睡觉？”
　　“嗯哼，睡觉。闭眼睛那种。”

　　苏淼脸一下子热得可以贴烧饼，觉得十分没面子，又掰着乔林手指说：“我我，我觉得还是去那边睡，你放开。”

　　“我不。”

　　“……你放！”苏淼一句话还没说完，乔林就用力一扯，他就一个天旋地转跌到了床上被盖上了被子。被窝里暖和得很，是乔林捂热了的。

　　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黑，自己身上又跟着一紧。敢情是乔林伸手把台灯关了，躺下来麻溜地钻进被窝里，左手从他脖颈底下伸出去把他抱住了。

　　身后人的体温比暖热的被窝还要滚烫，带着扰人心神的气息，苏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挣扎着想要松开。

　　“嘘——”乔林贴着他脖子说，苏淼下意识噤了声不敢动作。
　　查寝老师的手电筒从窗□□进来，在寝室里扫了一圈后离开。

　　乔林在他耳边低声吹气：“睡觉了，别动。”

　　“我……”苏淼在心里哀嚎。我怎么睡得着！

　　“我不会动你的，”乔林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用这么别扭。”他说话的唇还没从苏淼脖子上离开，苏淼欲哭无泪，少年你说的话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啊！

　　“那你，”苏淼犹豫着开口问：“你想吗？”

　　“唔。”乔林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不说我都没想过。”

　　苏淼又在心里把赵泽从脚到头骂了一遍，没事尽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乔林说完他好歹放下点心来，完了又有点不满意。

　　为什么不想？
　　提不起兴趣吗？
　　这事儿对他们来说不是正常的？
　　因为他是男孩子？
　　那要是女同学他想吗？
　　……

　　苏淼胡思乱想直到凌晨才睡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到了教室，赵泽一看他这模样就回过头来问他：“你昨晚也睡不着啊？”

　　“也？什么意思？”

　　赵泽打了个哈欠迷糊地说：“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大半夜在骂我，昨晚睡一半打了好几个哈欠。”

　　“活该。”苏淼这一声里充满了气愤。赵泽不解地回过头，碰巧听见乔林笑了声，他忍不住小声叨叨：“……小情侣的心思真难琢磨。”

　　不容他们继续多想，程诵一上课就宣布了期末联考的相关事宜，时间定在下周一二，这周五学校就取消了自习给学生清理考场和放松。

　　他们九班周五最后一节上体育，班上几个男生聚到了一块儿打球，自习课不用上，几个人直接打了连堂，快七点才陆陆续续回去，苏淼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贪玩，晚了十几分钟才走。

　　天色逐渐沉下来，两人抄了近路，打算沿着围墙回教室收拾课本，没想到路上遇见了堵人的。

　　苏淼忍不住佩服自己的运气，“嘿，每次落单走这条路准被劫。”他说得轻松，眼睛却直直盯着前方一撮人。

　　这是去教室的捷径，除了上体育课和值日很少有人经过，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也都不在教学区。张远山叫了三个男生，人手一根棒球棍，就蹲在路边等着他们。

　　乔林和苏淼连眼神都不用确认，默契地一回头就想跑，后面却突然又闪出三个人，直接把路堵死了。

　　张远山扔掉手里的烟，抬起棒球棍指着苏淼问：“之前在胡同里的人是你吧？还挺会阴人。”

　　反正跑也跑不掉，对方又是来挑衅的，这会儿也不打算和气待人，苏淼皮笑肉不笑地回敬过去，“彼此彼此，你也挺会。”他指的是乔林被泼脏水的事。

　　“哈！”张远山嗤笑一声，“你倒是够义气。”

　　苏淼又嘲讽：“你也很光明磊落。”明摆着跟他杠上了。

　　坏人死于话多，张远山深知这点道理，棒球棍一下一下地拍着手心，很快放了狠话：“那行，你今天就别想站着出学校。”他一说完边上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乔林自觉地把苏淼挡在身后，咬牙问他：“你想要什么？”

　　张远山顿了片刻，好笑地问：“今天不直接打了？终于知道开口了？”

　　乔林皱着眉，眼神凌厉。他知道张远山迟早来找他。以前不是没被围过，但那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怎样都没什么问题，他有的是时间耗，但现在只想把跟张远山这点事彻底解决了。

　　张远山没有停住脚步，还在靠近，“我要你给我爸磕头道歉。”

　　“做梦。”

　　苏淼也不知道这对话什么意思，但是怎么听都很刺耳，他们手里只有一颗球，对方这时候有人已经抬起了棒球棍往前挥，两人侧身躲过，空气被劈开的声音炸在耳侧。

　　苏淼默不作声就把手里的篮球朝着张远山的脸掷了出去，他也没指望打中，果不其然一下子被张远山躲开了，战局被拉开。其他人拿着棍子往前抡，脸上的戾气怎么看怎么重，打架一红眼，招招盯着脖子和头。

　　“操。”一动手两人就分开了，苏淼躲过差点砸中肩膀砸的棒球棍骂了一声，终于注意到黑暗里闪过的寒芒。一开始他没看清，刚才差点就被他们手上的指虎戳瞎眼睛。

　　学校里打架斗殴想不被处分都难，像这样的会直接被劝退，这伙人却根本不在乎。他以为在学校对方好歹会有点分寸，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乔林甩开自己那边的人就往他这边挪，担忧地问：“可以吗？”
　　苏淼抹了一把下唇，“没问题。”

　　接下来两人就一声不吭地接着张远山几个人往他这边砸过来的棒子和拳头，一边思考怎么脱身。

　　“还手啊！”张远山被他们俩不痛不痒的抵抗惹火了，竟然扔了棒球棍对乔林拳脚相加，“你他妈不是挺能耐的吗？啊！当初你敢把人打残，现在就不敢还手了！”

　　乔林皱眉躲过张远山的身体接触，抿着唇没有说话。

　　看见张远山扔了家伙，后面的人对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上去把他往后拉，在他耳边喝道：“别忘了你今天来干嘛的。”

　　“操，你去死吧。”张远山被气红了眼，抢过别人的棍子就往前挥。

　　“去你妈的道歉，恶心的是你爸。”乔林把对方一家三口都问候了一遍，刚才他只能跟张远山刚，剩下的人全去了苏淼那里。他飞快地又溜回了苏淼旁边，不安地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关切地问：“没受伤吧？”

　　苏淼摇摇头说：“没事我可以，你不要留神我。”

　　这一套动作落在了张远山眼里，他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冷笑一声，表情既震惊又狰狞，“还以为你多无辜，敢情本来就是这样的货色。”

　　苏淼见不得别人说乔林不好，直接就大骂一声，“不会说话就回你妈肚子里学！”说完他就一扬脚底下的沙子阻碍了对方视线，但想跑却跑不掉，两方人又扭打在一块。

　　情况胶着，这两个人躲得太利索，对方七个人也讨不到好。

　　“苏淼！”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喊了一声，声音凄切。

　　苏淼听见这突兀的一声十分疑惑，心里却升腾起不祥的预感，他猛地一转头，就看到乔林闻声看向他，而乔林身后，有人趁他不注意举起了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