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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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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与窦礼只在靖周待了一月,便和雪娆与秦睿珣告辞了。皓月是以回云蝶台看看最后剩下的那些人未来的打算作为借口的,然后说还要回凌国一趟,窦礼有些事情要办。
皓月不知道敏锐的姐姐是不是察觉出了他们的不对劲,但是依旧硬着头皮要离开。因为她再找不到解药,真的不会有多久的时间了。两年多的时日,过的也是很快的。
当雪娆知道她在凌国还有个哥哥时,打算要去看看,说是等孩子会走些,便要去。皓月自然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凌熙。
城门口,送别的队伍比他们来那日更加庞大。
在这一个月里,皓月结识了姐姐最好的友人纳兰慧婧,她们两人的脾气也是比较合得来的。皓月喜欢她身上那股子端庄的气质,更喜欢她柔和却有力量的性子。
因为纳兰慧婧,皓月也见识到了江允明平静面孔下的笑与温柔。每当此时,皓月就会想起窦礼,原来有些人的暖真的只会给一个人,窦礼便是将全部温柔给了自己的那个男人。皓月不禁发现,自己无端想起窦礼的次数竟越来越多了。
皓月对纳兰慧婧的哥哥纳兰邵彧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她莫名地感觉纳兰邵彧会与宁落很般配。皓月的小心思让她对纳兰邵彧多看了两眼。正是因为这样,窦礼倒是吃了醋,无人的时候,吻了她许久,让她很是恼火。
这一月,窦礼对城中的事也是有些了解的。因为庞丽华的事情,他对纳兰家还是比较关注的。他听说,庞丽华的姐姐庞丽淑嫁到靖周之时便与庞家决裂了。因为当时纳兰毅家道中落,不过是只有一身才华的穷小子,只是到凌国云游之时恰巧遇到了庞丽淑。而庞丽淑便认定此人,非此人不嫁。庞家自然不允许女儿嫁给这种无名小辈,最后庞丽淑却铁了心要跟纳兰毅,便与家中决裂,直接和纳兰毅走了。而纳兰毅也因为庞丽淑的情意,更加奋发图强,终于在仕途上有所得。所以说,当初他与凌钦的担心并没有什么必要。
城门口,姐妹两人又是忍不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皓月本不想让姐姐来送自己,可是雪娆说什么都要来。皓月发现,姐姐变得爱哭了,曾经在云蝶台的时候,姐姐向来是流血都不流泪的。
“姐姐,凌国与靖周相隔甚远,我怕是不能赶在他出生前赶回。这个就由你交给他吧。”皓月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件精致的小衣服,是红色的,性别表现并不明显,男女都可以穿,“你要告诉他,等小姨母回来,会给他做许多许多衣裳。”
“好。”雪娆接过衣服。
“这是我这些日子做出来的,希望他能喜欢。”窦礼拿着木马走上前来。
木马很大,都够两个孩子同时骑上去玩。
“谢谢。”雪娆对窦礼表示感谢,这个礼物很有心意,想必他也费了不少功夫。
“姐姐,你要告诉他,他的小姨母很爱很爱他。”皓月看着雪娆的肚子道。
雪娆轻笑。“好,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事情处理完,尽快回来,可知道?”
“嗯,知道了。姐姐放心,月儿已经长大了。”皓月甜甜一笑。
雪娆与皓月不舍地说着话,将想到的事情都叮嘱了一番。
窦礼示意秦睿珣有话说,两人便先后走到一旁去。
“怎么了?”秦睿珣问。
“月儿让我与你说些事情,因为她单独与你说多有不便,所以便将此事交予了我。”
“是何事?”
“他们的母亲是难产死的。”
仅是这一句话,秦睿珣便彻底紧张了起来。
“你不用过分忧虑。皓月说让你时长叫御医给雪娆看着,生产时也做好万全的准备,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你留心些就好。皓月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她也是担心姐姐,才让我与你说这件事,到时注意一些。”
“我知道了。这些个月,我定会倾整个太医院之力,看护好雪饶。”
“我会转告皓月的。还有一件事,是我要与你说的。”
“说吧。”
“那日在云蝶台,你已经知道了皓月中毒的事吧。”
“是。我问过父亲,他让我暂时不要告诉雪饶。”
“是啊,还是先不让她知道的好。”窦礼叹了口气,“我们翻遍了云蝶台都毫无所获。她只有两年多的时间了,我们离开的原因自然是去寻找解药。我知道雪娆是聪明人,时间久了定会发现些什么,但是你也知道雪娆现在受不了刺激,所以我与你说明是想让你与我们一同瞒着雪娆。那样我们的胜算总是大一些,也会让雪娆安全些,毕竟她现在有身孕。既然父亲已经与你说过,那么我也就没有别的事了。”窦礼当时在云蝶台的时候没有叮嘱秦睿珣,自然是知道,此等事情秦睿珣不可能轻易便告诉雪饶,让她担心。
秦睿珣的眉紧拧着。“我知道了。如果你们需要人手尽管与我说。”
“会的。”
两人走回去,见雪娆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皓月。“月儿,这是我第二次离开云蝶台之时,虚沉给我的一瓶毒药。他当时很古怪,说此药是他自己做的,云蝶台的其他人都不会。这药他除了之前卖过一回之后也就给了伯谦几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与我说这些。对了,最后他还说我一定会用到,可能还会感激他。正是因为他的神秘,我感觉此药一定用得着,所以分你些,你带在身上。就算如今他不在了,此药也不一定无用。”
“好。”皓月接过药瓶。
雪娆上前抱住皓月,忍住了眼泪。“姐姐等你回来。”
“我会尽快回来的,走了。”皓月果断退出雪娆的怀抱,转身上了马。再不离开的话,皓月会彻底不想离开,她多么想看着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出生啊。
雪娆看着骑在马上的皓月,这才意识到,皓月真的不再是曾经需要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女孩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真的长大了。
御马声越来越远,雪娆看着皓月离去的背影,始终放心不下。
“阿珣,你有没有感觉他们有些古怪?”雪娆将目光移到秦睿珣的脸上。
“是有古怪,但我觉得多半的古怪在于两人的眉来眼去。他们需要点自己的空间的,毕竟你是姐姐,他们在你面前总会感觉要收敛。”
雪娆似乎相信了秦睿珣的话。
不过,秦睿珣心中打鼓,这应该不算是骗雪娆吧。因为抛去两人最根本的原因,两人一定有他所说的这种表现。
云蝶台的事情已经被弦笙处理的差不多了,皓月根本不必再回云蝶台。皓月离开靖周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弦笙的飞鸽传书。弦笙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想要去靖周的人也已经出发去了靖周;她也与自己的影卫成了亲,归于市井,过上了他们曾向往的普通生活。
皓月不用回云蝶台,自然就与窦礼直接往凌国赶。他们打算回去接上阿黛,与阿黛商量一下之后应该寻找的方向,然后重新出发。
一路上,窦礼并不想让皓月心情沉重,变着法逗皓月开心。
这一晚,他们留宿在一家小客栈。
客栈位置落于城外,算是位处荒野。
夜晚,这里到处都能听见虫鸣蛙叫。
窦礼走进房间,见皓月正在铺被子。“走,带你去个地方。”窦礼拉住皓月的手腕。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窦礼牵着皓月,走出客栈大门,随后抱着皓月凌身一跃,落到了屋顶上。
“今晚天气不错,适合看星子。”窦礼在皓月耳边道。
“我还以为要去哪里呢?”
“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只要你说,我就带你去。”
皓月歪头看着窦礼。“原来我怎么没发现,你竟那样会说哄人的话?”
“看见你就想说了,皆是肺腑之言。”
皓月忍着笑意,瞪了他一眼。
窦礼扶着皓月在房顶上坐好。
“我们不是在靖周皇宫的观星台看过了吗?总是看,就没有什么意思了。”皓月故意为难窦礼。
“不会,永远都看不够。”
“你不是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有兴致吗?”
“无论是什么事,就算是再无聊,只要有你,就会变得有意思。”
“窦礼!”皓月故作生气,“你要是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哪里不着边际,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为了好听的,都是承诺,也是心里话。”窦礼的眼神认真到让皓月轻易沦陷。
“窦礼,我何德何能啊,让你这般待我?”皓月的眉泛起涟漪。她自是知道窦礼的为人,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说空话的人。这么久了,皓月多少对窦礼有些了解。
“不是你何德何能,是我何德何能,是你让我成为我。”
皓月笑了,那股子澄澈,看的窦礼心动。
“窦礼,我突然明白了,莫音对我好,我总是感觉欠了他什么,恨不得马上就还他那份恩情;但是对你的好,我好像一直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可能在我心里,早就知道,我并不欠你,不欠你半分爱。”
窦礼轻轻一笑,俯身上前,吻住了皓月。
有些事,皓月终于想明白了,就连她之前的拒绝,也不过是因为怕自己给窦礼带来伤害,而不是什么心中的伤痛未好。
窦礼是皓月伤口上新长出来的肉,就算那伤口留下伤疤,也不是伤害,而是另一个人的治愈。是窦礼止住了皓月伤口上流出的血,是窦礼让那伤口慢慢愈合到最后结痂。那最后的疤痕,不过是窦礼留在她心中的痕迹,让皓月再也难以忘记。
窦礼抬起头,对皓月轻声道:“月儿,嫁给我吧,就在现在。”窦礼认为时机已经到了。他早就想与皓月成亲,但是念及皓月的情绪,为了不让皓月有紧迫之感,便很少提及。
随着皓月回话的时间拉长,窦礼心中的不安也变大。
“窦礼,我们互相喜欢就好,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呢。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皓月,难道你心中还有那种想法吗?你想着万一你死了,我们便没有那么多的牵连,我还可以与其他女子共度一生。”
皓月低着头没有回话。
“我告诉你,不可能了,从我爱上你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那种可能。就算你不嫁给我,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少一分,我们的牵连也不会少一分。”
皓月抬头,眼中带着惹人怜爱的光。“窦礼,我之前一直在想,父亲不会想不到母亲已经出了意外了的。若是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我的父亲这样苦苦等她一生。”
“那怎么办呢,这世间就是再也没有女子能入我们的眼。”
“才不是,我都爱上了你。人是会变心的!”皓月的声音变得哽咽。
“你会爱上我,只能说明你爱的不是他。月儿,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要顾虑于此。还有,你不会死的。”窦礼站起身,“总之,你今日不嫁也得嫁。”
“窦礼,你……”
窦礼说完,将皓月拦腰抱起,飞身而下。“不过,这怕是最简陋的婚礼。”
清风吹在皓月的脸颊上,皓月一瞬间明白了,窦礼是想让自己心中有所顾忌,从而绝不会放弃寻找解药,也不放弃新中的坚持。他最终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活下去。他真的是说道做到,变着法儿的让自己活下去,不仅仅是为自己找解药,还在不断给自己信念。
这个男人将所有受伤的可能留给了自己,只愿自己永世安好。
皓月心中豁然。若是她一直顾虑下去,怕是两人都不会真正开心,还不如少些顾虑,活在当下。那样就算是日后真的有什么事,窦礼的心中痛苦再多,思念再浓,也不会留有叫遗憾的愧疚。
“天地为证,何来简陋?”皓月终于敞开心扉正视窦礼。
窦礼终于笑了,朗目灼辉,刹染芳华。那是皓月认识窦礼这么久,头一次看他这样笑。皓月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惊天动地的心动之感,甚至比她喜欢伯谦时还要强烈。这时皓月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美好的感觉。
窦礼牵住皓月的手,带她走出客栈的大门。虽然此时天渐渐变黑,走动的人少了,但是窦礼还是不希望被打扰。
他们来的时候,窦礼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看到一棵大榕树,茂盛非凡。那里稍微远离人烟,是个属于他们的好地方。
窦礼牵着皓月走到树下。“月儿,日后我定会将成亲的仪式补给你,婚聘六礼我们皆要走一遍。”窦礼与皓月面对面站着。
“好啊。”皓月笑着,“不过我可不要太多人参与,尤其是不认识的人。还是也不要太繁琐了,那个六礼听起来就挺辛苦的。”
窦礼好笑地看着她。“那与今日又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的,今日我们都没有穿喜服。”
“好。”窦礼笑着,“你可知,我从凌国出发之后,顾婶已经给你准备了,她要亲手给你缝制。在我们凌国,出嫁的女儿能穿上母亲或者长辈亲手缝制的嫁衣,就会获得永远幸福的祝福。还有,顾婶还要送给你一只玉镯,说是你母亲生前戴过的东西。”
“她已经知道了?”
“嗯。”
“出嫁的女儿穿上母亲或者长辈缝制的嫁衣,就会获得永远幸福的祝福。可是真的?”
“当然。这是我们凌国多少年来的习俗。”
皓月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月儿,在我们凌国,成亲之日是要结发的。然后将所结之发放在随身的绣着鸳鸯的香囊中,带在身上。”
“那我们现在没有鸳鸯的香囊怎么办。你不早说,我好准备。”
“日后准备也不迟,香囊可以用现在身上带的,那个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是结发就不一样了,看似简单,却是最重要的一个仪式。”
“那我们要拜堂吗?”
“当然。天地为证,不过为了防止你耍赖,回凌国之后,我是会让户部出文书的,证明你是我窦礼的夫人。”
皓月清灵的笑音洒在旷野。“我到底是个多么不守信之人,让你这般防备我。”
“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你是我窦礼的夫人。”窦礼用双手拉住皓月的双手,对着皓月认真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窦礼与皓月结为夫妻,护她永世安好,生死相随。”
“去掉生死相随。”皓月原本被窦礼的话感染了,但是听到后半句时,又冷静非凡。
窦礼的声音小了几分。“这些话都是凌国人成婚之时必须要说的话,是习俗。”
“可是都说这一模一样的话?”
“自然。”
皓月眨了眨眼,似在思考,随后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皓月与窦礼结为夫妻……”
“与他相伴生生世世,平安喜乐。”窦礼接过话去。
“你怎么可以替我说了?”皓月越来越觉得窦礼所说的习俗是他编纂的。
“毕竟你不了解凌国的习俗,所以我代你说。”窦礼的神态自然。
皓月半信半疑。
“月儿,我们该拜天地了。”
“好。”皓月忘掉心中的疑虑,真假又如何,自己何尝不了解他的心意。
遇到如此暖心之人,此生足矣。更何况,她遇到的暖心之人不止一个。皓月有时这样想想,便也对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事情释然了。谁的人生彻底好过呢,不过是自己的心态决定这一世快乐与否。
两人先对着榕树相反的方向一同拜了一下,又共同转过身对着榕树拜了一下,最后两人对拜。
窦礼抬起头,眼眸中尽是温柔的光。“月儿,日后你便是我的夫人,窦夫人。”窦礼露出比繁星都要耀眼的笑来,“所以,日后你要称我为夫君。”
“我才不要。”皓月对着窦礼格外温柔的眼神,自是有些不好意思。
“仪式还没结束,你便要耍赖了,这样可不行。”窦礼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先割了一缕自己的头发,随后又轻轻割下一缕皓月的头发。
他将两缕发丝绾到一起,接过皓月递过来的香囊,放了进去。
同样的方式,窦礼也放到了自己的香囊中一份。
“月儿,你可知,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谢谢你对我的成全。”皓月帮窦礼戴好荷包。窦礼收起匕首,上前抱住她。
皓月回抱着窦礼,轻声道:“从来都不是我对你的成全,是你自己的坚持。是你自己的坚持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相信。”
“月儿,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窦礼松开皓月,取下脖子上戴着的埋藏在衣襟下的玉,戴到皓月脖子上。
皓月看了看那玉,椭圆形,很好看的淡青色。她用手抚上去时,还留有窦礼淡淡的体温。
“这是我出生时,母亲给我戴在脖子上的,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如今我将它送与你,希望你可以伴我走过日后的岁月。那样便是我一生的平安喜乐。”
皓月抬头看着窦礼,笑了笑。“我拥有这么多温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窦礼,我许你平安喜乐,白头偕老。”
窦礼倾身上前,吻了皓月的额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眼前这个女子究竟还有怎样的深情。他唯一知道的是,此生再也没有女子可以让他这样。好似从一开始,那份情就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爱上一个人,会不计较一切,会没有原则的纵容,会耐心的不成样子,也会心疼她一个浅浅的皱眉。
年少时,他不理解凌钦,如今他也遇到了一个让他沉沦的人。因为皓月,他年少时残酷的日子也随着时光的流逝在记忆中变得柔和,想必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世间,没有人说得清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究竟何为爱。却等遇到了那不知缘由的“荒唐”时,才让你了然,原来这样就是爱一个人。那一刻,这世间所有都变得更加有意义。而那遥远的让人猜不透的未来,仿佛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