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冰林寒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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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柔和，阳光尚好。今日是个出门游赏的好日子。
雪饶带着采篱，由采篱引路，主仆二人去了这城中春日中最热闹的地方——泠沛湖。
人多的地方，一是有可能碰到皇帝，二是可以听些有用的消息。这是雪饶选择来这里的原因。
湖上，有几艘画舫缓缓而行，有如这春日的暖阳，懒懒的。岸边柳枝垂荡掩映着来来往往的公子小姐的身影。公子来这里是为了遇到如花美眷，小姐来这里是希望能遇到俊美儿郎。这里风景如画，热闹非凡。
“小姐可还满意这里的风景？”采篱看着如画的景致，脸上挂着被暖阳点染的笑意。
“甚好。在泰辽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致。”
“这泠沛湖可是我们靖周最有名，景致最好的湖，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采篱闭了闭眼，感受着春光拂面，湖水潋滟。
“你就是江雪饶？”一个满是不屑的尖高女音传来，打破了雪饶一片刻的宁静。
雪饶很不高兴地回过头，却还是忍着不快和善答道：“正是。不知小姐是……”
“还真是泰辽那小地方来的，连我家小姐都不认得。”黄衣小姐身后的丫鬟嗤笑着。
“喂，你说话注意些。”采篱走上前愤愤不满，对雪饶很是维护。
两人说话之际，雪饶已经对那黄衣女子打量了一番。
那女子是个美人，不说话时，光看模样倒是有些水乡之女的秀美柔和之感。按理说，有这种模样的女子，性格一般都会像纳兰慧婧那般平和。可是此女偏不，着实是一副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中的傲气骄纵模样。
“一个卑贱的丫鬟而已，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杨芊芊对雪饶格外仇视，自然也包括她的丫鬟。
“是这位小姐那卑贱的丫鬟先开口的，此事怪不得采篱。”雪饶慢声道。
“哼，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靖周大将军杨嵩的嫡女。本小姐父亲是一品，你父亲是三品，按礼法，你都应当给本小姐行礼，更何况丫鬟。本小姐的丫鬟先说话又如何？”杨芊芊完全不将雪饶放在眼里。
“雪饶不知是杨小姐，失礼了。雪饶给杨小姐请安。”雪饶俯身行礼。
“你给本小姐行礼晚了，所以本小姐要罚你。你就俯着身到本小姐满意为止吧。”杨芊芊得意一笑。
“杨小姐，我家主子刚回祈丰城不久，还不认得杨小姐。这都怪采篱，杨小姐想罚就罚采篱吧。”采篱跪到杨芊芊脚边。
尊卑有序，采篱身为丫鬟，自然要向杨芊芊低头。
其实采篱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谁，不然一定会提醒雪饶。这一场误会也就会避免了。
“哪里来的贱婢，本小姐何时让你说话了？”杨芊芊将采篱一脚踢开。她生长在将军府，会些功夫，脚力也是大了些。
采篱趴在一旁，用手捂着被杨芊芊踢到的地方。
“杨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初次见到你，恐怕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雪饶直起身，眸光微冷。
“得罪？本小姐用尽了办法，穆王殿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自然也不会看这城中女子任何一位。可你这贱人来了后，他先是在文萃坛与你有过接触，随后又追到你家里。当真是可气！”杨芊芊咬牙。
“那是穆王殿下自己的事，与我何干？”雪饶走到采篱身边，试图将采篱扶起来，“怎么样，还好吗？”
采篱忍着疼，随雪饶站了起来。“小姐，采篱没事。”
“本小姐还没让你起身呢！胆子倒不小，竟然不听我的话。本小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究竟长得什么狐媚相，给你这么大胆量！”杨芊芊走过来，伸手来摘雪饶的面纱。
采篱见情况不妙，便替雪饶挡着。杨芊芊一把将采篱推开。
杨芊芊的丫鬟上来拉住采篱，不让她去给雪饶帮忙。
雪饶向后退着。“杨小姐，你这样是违反我靖周礼法的。”
“我才不管什么礼法。我今日就是要看看你的容貌是否能强过我？”杨芊芊的手马上就要碰触到雪饶的面纱。雪饶闪躲着快步后退，此间向后望了望，再走几步就是湖边围栏了。雪饶快退几步，把握好时机，巧妙向后仰去。
“扑通”一声，雪饶掉到了湖里。
“有人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有没有会游泳的，快点救人啊！”
……
岸边游玩的人听到声音，都向声源处望去。岸上乱成了一团，好事的人都向这边赶来了。
雪饶是会水的，可是她想让大家认为她不会水。雪饶最初只是想躲开杨芊芊摘她的面纱，才故意落入水中的。可是她落水前，将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让外人认为是杨芊芊将她推下水的。这样不仅可以惩罚杨芊芊一下，也可以将此事记在穆王头上，来日找他算账。一计多用，向来是雪饶的行事风格。
纷纷有人赶到湖边来，会水的都一个个跳到了水中救人。
雪饶只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就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捞起，带着她向岸边游去。雪饶用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那救他的男子的模样。
“陛……陛下？”秦睿珣的出现让雪饶有些吃惊。吃惊的仅是，这皇帝竟三番五次送上门来。
“先不要说话。抱紧我的腰，我带你到岸上去。”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
雪饶这次离他很近，将他那多情的眼眸看得更清了。
“怎么，吓到了？”秦睿珣清朗一笑。
“雪饶……”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秦睿珣将雪饶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抱好了，我带你游到岸边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采篱立刻跑到围栏边的台阶处，搀住雪饶。
雪饶咳嗦了几声。“无事。”还好，一番挣扎后，她的面纱还戴的好好的，只是被弄湿了。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岸边的一个随从走到秦睿珣身边。
另一个随从在秦睿珣之后也爬上了岸，他为了保护秦睿珣的安全，在秦睿珣跳入湖中之后就跳了下去。
“我没事。”
秦睿珣脱下自己也已经湿了的外衣，披到了雪饶身上。
“你，把外衣脱下来。”秦睿珣吩咐着那个一身干爽的随从。
“不用了，公子您穿吧。”雪饶知道在这里称他“陛下”有些不好，就换了个称呼。
秦睿珣不理会雪饶，将干衣服披到雪饶身上。“你是女子，身体自然弱些。穿着吧，着凉就不好了。”
“多谢公子。”雪饶不再推脱。
雪饶心想：这皇帝倒是十分贴心的。
“陛……”杨芊芊有点害怕了，小步走过来想给秦睿珣请安。
“住口！”秦睿珣大声一喝。
杨芊芊才反应过来，在宫外市井是不能喊他“陛下”的。那样便将他的身份暴露了。
“公子恕罪。这……江小姐不是我推下去的。”杨芊芊急于争辩。
“真是不巧了。刚刚，本公子都看到了。怎么，你还想说什么？”秦睿珣冷眼反问。
秦睿珣说他都看到了，让雪饶心中一惊。那么他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呢。若是看出了，他应该不会来救自己吧。雪饶想到此，稍稍安了心。
“不是的。公子，一定是您没看清。芊芊真的没推她。”
“你此番意思是在说本公子眼神不好？”
“不……”杨芊芊急红了脸。
“你走吧。今日本公子没功夫同你废话，你自己好自为之。”秦睿珣的声音带着些威严与震慑力。
“是。”
杨芊芊转身离去，脸上尽是愤恨不干。
“多谢公子相救。公子的衣衫湿了，还是尽快去换换吧。”雪饶提议。
“嗯，你也得尽快回去换衣服了。这样，我去你家吧，正好同允明借一身衣服。”
“公子知道我是谁？”雪饶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自己认得他，是因为江允观的葬礼那一面，很正常。只是秦睿珣认得自己，却有些勉强。毕竟他们没有正式认识过。而那日的见面，也是她处在人群之中。他怎能记得她。
“我之前倒是听允明提过那么一回。刚刚在水中，你也自称‘雪饶’了。所以，我猜你应该就是允明的妹妹。”秦睿珣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湿衣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江府。”
“公子，请。”雪饶见他自己已经提议了，便不再多说。
雪饶真希望穆王也像他一样好接触，也免得她成天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了。
雪饶本以为皇宫中的这位会很不容易接触，没想到竟是最容易的。
到此时，雪饶已经放下了担忧，刚刚秦睿珣应该并没有看到什么破绽。
雪饶回房后，先是服下了一颗药丸。这药丸会让她身体出现伤寒的症状，但不是真的生病。云蝶台还有一样很有名，就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应有尽有。
雪饶打算先病他几日，到时也有了找穆王算账的资本。毕竟这事是他那桃花惹出来的。
“小姐可梳洗好了？外面老爷派来的人说，陛下正在前厅喝茶，让小姐准备好了就过去。”采篱站在屏风外，将事情告知雪饶。
“好，我知道了。”雪饶睁开微合的双眼。
她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玉瓶，倒了些冰肌露在手中，轻擦到左肩上。
冰肌露是云蝶台自制的去疤良药，雪饶来这里之前已经全身用过，将她身上因训练而留下的疤痕都去掉了。可唯有肩上这一处最是顽固，她抹了多次冰肌露，还是有暗暗的黑痕。
前厅，江行一直站在主座旁，为秦睿珣倒茶。江允明立于一旁陪同着。
“臣的二儿子逝后，贱内便病了，不能及时赶来，还望陛下恕罪。不过，臣的大儿子已经去接了。”江行倒完茶，微弯着腰，解释道。
“既然江夫人病了，就不要让她过来了，让她好好养病吧。江允观的离世定然是对你们夫妇打击很大。”秦睿珣表示理解。
“多谢陛下体恤。不过，要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秦睿珣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
江行继续为秦睿珣添茶。
“朕自己来就好了，江侍郎去一旁坐着吧。”秦睿珣喝的已经是第三杯茶了。
“是。”江行坐到了椅子上，“陛下今日救了小女，臣真是感激不尽。”此话，江行已经说三遍了。
“江侍郎何需这般客气。这靖周就算是一草一木皆是朕的子民，更何况是人。朕出手相救，也是应当的。”
此时，雪饶缓缓进了门。
“雪饶拜见陛下，感谢陛下出手相救。”雪饶跪到地上，行跪拜大礼。
“起来吧，此处不是皇宫，不必行此大礼。”
“谢陛下。”雪饶起身退到了一旁。
“朕也在这停留好一会了，该回宫了。”秦睿珣起身。
“这就要到晌午了，不如陛下留下来用过午膳，倒时再走也不迟。”江允明提议。
“是啊，陛下，等您回宫时，终究迟了些。不如先在府上用膳。”江行道。
“既然二位盛情相留，朕便在这用膳好了。”秦睿珣爽快答应。
“好，臣这就下去吩咐。”江行缓步退下，疾步向厨房走去。
秦睿珣又坐回主坐上。
“你们都坐吧。”
雪饶随着江允明坐到了一旁。
“不知江小姐是怎么惹到了杨小姐？”秦睿珣无事了，便询问起来。
“回陛下，就是一些小口角。雪饶不知她是将军府小姐，所以不小心冲撞了她。”雪饶的回话极其谦逊。
“杨芊芊向来盛气凌人，日后你离她远些。”秦睿珣好心提醒。
“是，谢陛下告知。”雪饶没想到，秦睿珣竟向着自己说话。
“朕是看在你是允明妹妹的份上，才好心提醒的。你初来祈丰城，有些事不了解，还需多问问允明。”
“是。”雪饶想了想，随后道，“雪饶听闻陛下喜爱梅花，不知宫中可有‘冰林寒韵’这种梅花？”秦睿珣爱梅，在靖周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雪饶提到此事，并不显突兀。
“冰林寒韵？此种梅花，朕倒是命人找了许久，可都未曾得到。这种梅花数量极少，异常珍贵，甚难觅其芳踪。”秦睿珣摇头叹息。
“雪饶在泰辽时，倒是听一位老人谈起过，说泰辽南山的微岭上，就有此种梅花。雪饶也只是听说，未曾去过微岭，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你当真听过？”秦睿珣来了兴致。
“当真。”
“朕真是找了好久，今日终于听说些有关它的消息了。等朕回宫就命人去看看，若是他们真在那里找到了梅花，朕赏你些什么好呢……”秦睿珣思虑着。
“陛下今日已经救了雪饶，不用再给雪饶什么赏赐了。若是找到了冰林寒韵，这个信息就当做是雪饶的报答；若是没找到，也请陛下莫要怪罪雪饶提供了错误的消息。”
“你可喜欢梅花？”秦睿珣问道。
“喜欢。”雪饶如实回答。
“那就这样，若是发现了冰林寒韵，等冰林寒韵从泰辽移回来，朕就让你去朕的傲梅园赏梅，如何？”
“雪饶，还不赶快谢恩。陛下从未邀过任何人去他的傲梅园赏梅，你是第一个。”江允明提醒道。
雪饶忍不住诧异。
“若是其他人都没去过，雪饶也不去了。陛下不必因雪饶的一个线索，就破例。”雪饶自然是要推脱一番的。
“无事。若是找到了冰林寒韵，你便是朕的‘大功臣’，此等赏赐并不为过。”秦睿珣有意让雪饶去。
毕竟秦睿珣是皇帝，雪饶不好再推辞，此事便定下来了。
厨房的菜肴已经准备好。
江行邀着秦睿珣去用膳了。此间，杜氏和江允慎也过来了，因杜氏有病在身，给秦睿珣行礼问安后，秦睿珣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雪饶拉住欲要跟随秦睿珣离去的江允明。
“何事？”
“你不感觉这皇帝有些奇怪吗？”雪饶严肃道。
“我与他从小一块长大，当真没发觉他今日有何不妥。我还要赶紧过去，有什么事，晚间再说。”
雪饶松开了手。
因女眷不可同贵客同桌而食，雪饶无事了，便回了临江祯雪。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有些不适，药已经起了作用。
雪饶没了胃口，回房便睡了。这期间，秦睿珣要走了，她又被叫醒了去送秦睿珣。
雪饶脑袋昏沉着，没想到这药的药效如此之好。采篱担心雪饶摔倒，一直搀扶着她。
“江小姐怎么了，才一个午膳的功夫不见，就不似方才精神了？”秦睿珣看到了众人身后有些异样的雪饶，询问道。
“回陛下，雪饶大概是染了风寒，吃些药就好了，并无大碍。”
“朕回宫后，差一名御医来给你看看。”
“雪饶不敢劳烦陛下。这只是小病，不碍事。”雪饶婉拒。
“那好，朕走了。江侍郎，快请大夫给你女儿看病吧。”秦睿珣离开前嘱咐了一句。
“臣遵命。”
“允明，你与朕回去，朕要与你和宫中乐师谈谈编纂《乐典》的事。”
“是。”
番外（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冰林寒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