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缘》红眼

47、第 47 章

　　向阳很喜欢躺在秦琴腿上这个姿势。

　　看电影入神时，年长的女性会不自觉地把玩她的头发，兴致好的时候，也会搓搓她的脸。

　　看完电影，向阳在秦琴腿上转了个身，面朝着秦琴，仍然没有起身，伸手环住她。

　　“女主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还是没拯救她的家庭，太难过了。”

　　少女的手和动作都很小心地回避了秦琴的痒痒肉，环住她的手只是虚虚地放在睡衣外，因此秦琴身体放松地继续捏着少女的头发，“至少她尽力了。”

　　‘向阳还小，大学没毕业，求而不得对她来说，大概还不太能感同身受。’

　　‘唔，这么想的话，我也体会不了。’

　　秦琴想到自己，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求而不得这四个字，不是说她逆天，而是秦琴这三十年的岁月，没求过什么，也没有迫切想要过什么。

　　‘这样一想，我的生活也挺无聊的，还是向阳这性子好，活得精彩。’

　　年长的女性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耳边听到向阳对她说，“姑姑，我们明天去Pageone好不好。”

　　向阳从她怀里撑起来，“一家书店，我在网上看过照片，风格特别。”

　　“好。”

　　向阳想去的地方，秦琴没什么不答应的。

　　第二天午后，两人驱车到附近能停车的地方放了车，沿着街道走走停停，间中向阳还去买了两支吴裕泰的抹茶冰淇淋，看到路标雕塑，牵着秦琴走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溜烟后退，两根手指夹着甜筒，空出双手虎口来拿稳了手机给秦琴拍照。

　　秦琴……秦琴懒得理她。

　　两人站在书店前你一口我一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冰淇淋，尔后进书店溜达，作为网红书店，这里每一层楼的布置都尽可能展现特色与精致，书店二楼有咖啡馆，秦琴与向阳各选了一本书买下，尔后在咖啡馆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看了会儿。

　　秦琴选的书是《Option B》，中文名叫另一种选择，这本书的作者Sheryl是Facebook的COO，在丈夫突然离世后的漫长创伤恢复期里创作了这本书，因此，这本书里包含了她失去挚爱的伤痛、脆弱、以及后来的坚强。

　　“生活永远不会按你期待的方式进行，生活从来都不完美，每个人都要面对迫于无奈的选择B。”——《另一种选择》（谢丽尔·桑德伯格）

　　她同样也是《向前一步》的作者，鼓励女性“往前坐”，是秦琴很喜欢的一位女性。

　　向阳选的书则是《How to change your mind》，秦琴鼓励她看英文原著，为了杜绝自己想要看译文省事的可能性，她干脆找了一本没有中文版的书，这本书符合她最近的爱好，研究现代科学在意识、死亡、上瘾、抑郁以及超越等方面的最新研究。

　　两人一人一杯温暖的拿铁——好不好喝另说，秦琴侧靠在沙发扶手上，避开视线直视向阳身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向阳则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正对着秦琴，双手伸长了搁在桌子上，捧着立在两人中间的书。

　　午后阳光惬意地晕染在向阳身后，顶天立地的玻璃外墙隔绝了街头的吵嚷，留下咖啡与书册的香。

　　秦琴昨晚陪向阳看了电影，拖延了睡觉时间，常年养成的习惯早上在该醒的时候自动睁眼，此时懒洋洋的阳光与软绵绵的咖啡，还有书里字里行间女性作者特有的细腻和婉转，合奏出一首动人的催眠曲。

　　秦琴不知不觉睡着了。

　　向阳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秦琴将侧头枕在手臂上，手臂靠着沙发扶手，书扣在另一只手中，陷入甜香的模样。

　　她保持着端坐捧书的姿势，目光却从书的左侧，自己左手的上方越过，静静地凝视对面秦琴的面孔。

　　时间在这里，缠绵不忍离去。

　　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年长的女性与青春的少女，在静谧的下午茶时分，由自身作画，勾勒出一张美好的画作。

　　有同样看书的人从书里抬头，有闲聊的人停住话题随意逡巡，看到这一幕，对向阳痴痴的目光偷笑之余，满心都是被感染的温暖。

　　一如亘久不变的阳光。

　　毕竟是室外，秦琴也没有睡太久，一点点开关门的响动，她就抬起头，眨眨眼睛。

　　向阳若无其事地收回不知看了多久的目光，做出从书里抬头的动作，“姑姑醒啦。”

　　“嗯，我睡着了吗。”

　　刚睡醒的秦琴的软乎劲儿又上来了，声音又轻又软。

　　向阳心里的小人夸张地捂住心脏，脸上倒挺淡定，“没睡多久，一小会儿。”

　　待到要离去时，向阳注意到二楼楼梯旁的展台上有一些画册，想起王媛儿最近总在午饭的时候跟她提起喜欢摄影喜欢色彩艳丽的照片的事，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最近在学摄影，如何构图、如何取景取人之内的，性质特别高昂，经常在休息时间掏出相机对着所有人一顿咔嚓咔嚓。

　　向阳跟秦琴说了一声，站在展台前，将画册摊开寻找王媛儿描述过的那些构图特别的图样，一张张翻过去，找到合适的就用手机拍下来，一边翻看，一边跟秦琴解释这样做的由来，她的动作不慢，十来分钟拍下展台醒目处放的五本画册里的图样，再一一放回原处，收回手机笑着跟秦琴讲。

　　“弄好了。”

　　秦琴手里拎着两人今天选的书，身旁有书店的座椅和小桌子，但在等待的过程里，她没有坐下或看书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看着向阳拍照片，听她说起一些那个萌得要命的小姑娘的趣事。

　　“拍完了吗？”

　　“嗯。”向阳把手机递给秦琴，指了其中几张照片给秦琴看，“这张挺好看的，这个小孩的表情还有后面的红色的湖，还有这张，一大堆颜色各异风格各异的布娃娃重叠在一起，乍一看还有点恐怖效果，细看……哇，细看更恐怖了。”

　　秦琴问向阳，“你也想学摄影？”

　　“不想。”向阳摇头，“这个爱好太吃时间，我也好像没有什么审美天赋，学它不如多看两本书。”

　　“王媛儿总在午饭的时候跟我讲摄影老师给她教的知识，这是她的学习技巧，别人教给她，她再教给别人，在被教与教的过程里将知识融会贯通，哦，这也是她说的。”

　　秦琴知道她之前帮王媛儿说话的事，也知道在那之后王媛儿颇有些崇拜向阳的意思，日常喜欢跟着向阳跑。日常茶歇午饭，必是要等到向阳才去的。女生在不熟的时候又萌又刻板，反差甚大，原形毕露之后就是个单纯又爱依赖人的小孩。

　　那个女生与向阳的个性差异就像南极与北极，向阳小时候经历坎坷，现在虽然长好了，但是经历必有痕迹，所思所想，所见所得，常常比旁人深刻。王媛儿则是个吃光伟正与可爱多长大的女孩，父母恨不得给她摘星星摘月亮，亲戚们待她如珠如宝，从平生第一次考试开始就拿第一，小时候身旁同龄人大多只够格仰望她，直到上了大学才终于有了同样水平同样优秀的同龄人，之后顺利交了男朋友，男生苦苦追了她大半年，差点追得吐血才终于哄得她答应下来，日常也把她宠成了瓷娃娃。除非逼急了，鲜少敢在王媛儿这里与“学习”争风吃醋，哦不，在王媛儿心里，“学习”永远是最重要的，男朋友……男朋友都排不进前五。

　　一方面严格自律，另一方面，小女生的世界纯粹而单一。

　　那个女生喜欢向阳——单纯的喜欢，所以干嘛都要跟向阳一起，交朋友如同小学生，

　　而向阳……向阳从没遇到过这样需要她的人，对向阳来说，这种被他人依赖，被他人需要的感觉还挺好的。

　　两人一边聊着照片，一边走出书店，向阳之后一直都没碰手机，专心跟秦琴说话，尔后开车，在一家私房吃饭，之后继续驾驶位开车，一直到睡觉前，秦琴吹干头发推开门时，看到向阳盘腿坐在床上，埋头看着手机。

　　她在发图。

　　一边发图，她的手机一边在震动，对面不断有信息传来，震动的频率清晰地表达了对方的情绪。

　　秦琴收回推门的手，去隔壁更衣室取了试了两身准备接下来穿的衣服，之后若无其事地返回卧室，这个时候向阳已经放下手机了，少女没有注意到秦琴之前来过一次的事。

　　“晚安，姑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