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87、第 87 章

　　催眠瓦斯充斥的房间，门锁被一子弹打掉，当啷落地。
　　坚硬的枪管抵上开门者的腰：“检查里头。”
　　开门者无奈：“你这样我都不敢动，要怎么检查？”他微微侧头，“我们真的会配合你，不用这么敌视我们吧女士？”
　　持枪者——阿火扣上扳机，面色不善，杀意几乎快和她的衣服一样火红燃烧。她摆明了不信任开门者，枪口又往前使劲一顶：“检查，汇报！”
　　“好吧好吧，屋子里太暗了，瓦斯没有散尽，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角落好像有很多人，那里有通风口，和餐厅一样。”开门者——钱水崇举起双手汇报着，同时灰色的眼睛左转右转，思考着恰当的说辞让阿火信任他以及一旁的钟戎。
　　阿火的敌意稍减，但两把枪依旧同时对着两个人。她逼着“１００号”向屋子内走几步，让自己能够看清角落的情况。和他说的一样，通风口附近的角落有很多人，都是她的人。
　　她告诉过一起来的手下房间的结构，那个通风口指向外面，不论什么气体都会被稀释，伤害降到最小。那些人中有几个还有意识，他们戴着简易的防毒面具，看见阿火，激动地站起来：“老大！”
　　阿火清点人数，松了口气，失去意识的人只有三个，看样子他们是没反应过来先中招的，除此之外她的人毫发无损。
　　被她用枪逼迫的两个迅猛帮老实地静静等待，不像包藏祸心的样子。阿火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但从这两个人的行动看来，他们同叛变的人没有两样。
　　但是为什么？
　　“给我个理由，”阿火看向两个迅猛帮的叛徒，“我们刚才经过警报器时你们连看都没看。一直帮我，为什么？”
　　“因为……”说辞没进入钱水崇的大脑，他有些焦急地扫描屋内，突然看见角落的烈火帮里，一对儿十指相扣的情侣正短暂地对视。他灵机一动：“因为Ｔ先生不允许内部恋爱。”
　　钟戎几乎绷不住表情，惊愕地瞥向９。
　　万幸阿火并没注意他，她吃惊地看着钱水崇的背影：“你们在谈恋爱？”
　　“是的，”没有一秒犹豫，钱水崇迅速说道，“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我在第一次见他时就沦陷了。当时我并没有察觉，实际上，在不久之前我才察觉，不论他以什么样子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脏都在疯狂跳动……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不讲道理的、没有理由的。”
　　他转头看向钟戎，嘴角溢出满满笑意。
　　阿火的表情柔软下来。１００号的笑意是真实的，她的内心被这一番话语和话里的真诚打动，她感觉到１００号对７７号的爱意，这让她相信了这两个人。她早就听闻迅猛帮内那些残酷的规定，在游戏里甚至不允许享受欢乐，现在看来，Ｔ还真不是一般的残酷，这样的一对儿可怜情侣被逼得叛变并不出乎意料。
　　阿火收起枪，正巧手下中那对儿她看着告白交往的小情侣站起身，心内一软，向１００号和７７号伸出橄榄枝：“烈火帮没有这种规定，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经过三星期的考察期后加入烈火帮。”
　　钱水崇立刻做出吃惊状，一下子转身看向阿火：“您说真的？”
　　阿火笑笑，伸手拍拍低头羞赧的７７号：“你真是个幸运儿，有人这样爱你。”
　　７７号——钟戎低着头，盯着脚尖，并非羞赧，而是还陷在９那番惊人的“告白”中。当９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和９所说的他一样心动了。
　　在演戏中心动，这可不是什么太妙的经历，９只是很擅长伪装和演戏博得信任而已，不要这么不专业，他对自己说。但同时，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有什么他从来没意识到不对劲的东西这会儿准备好叫嚣自己的存在了。
　　不妙。
　　非常不妙。
　　他捏紧拳头，深深呼吸将那些不对劲强行压下，用任务盖过它。无视、不去想，这是有用的，他有经验，于是很快他就再次进入到了任务专需模式。
　　“好了”，正巧阿火也正色，“我需要带着我的手下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到烈火帮，你们要帮助我们吗？”
　　钟戎抬起头，眼神被墨镜挡住，和９一起点头。
　　“当然，”钱水崇灿烂地笑起来，“我们有员工卡，坐电梯下楼会快很多。”
　　阿火点点头，拆开枪，抽出子弹丢进瓦斯室。她需要别的事拖住Ｔ的脚步，来让他们顺利离开——比如其他帮派手下附近的屋子被接连引爆。
　　烈火帮的子弹属于特制，蕴藏着火山永恒之火的力量，可以做火焰弹、小型炸弹使用。只要足够大的动静，足够长时间的爆炸，就能惊醒那些老大，并让他们及时救出手下。让他们有敌意，但不足以让他们在这里的筹码天平失衡，这样打起来才会拖更长的时间。
　　希望那几个老大选人的眼光都跟她一样很强。阿火默默祈祷，看向手下，他们也做起了同样的事——丢下子弹在各个屋子，并记住顺序。
　　电梯门适时打开，两个新鲜叛逃的迅猛帮站在电梯两侧，等着阿火和她的手下一起走进。
　　准备就绪，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
　　爆炸的巨响冲进餐厅时，Ｔ先生正示意守着２号门的手下去检查阿火的踪迹。他觉得那个１００号和７７号不对劲，只派他们去并不保险。接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摧毁了那面他最爱的玻璃窗，他坐在自己的位置，拿着刚刚开瓶的红酒，像个傻子似的看着玻璃碎钻一般的散落天边。
　　电光石火间他就明白了一切，可惜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并不能让固执起来像只野牛的野兽冷静下来。野兽猛地甩出酒杯，让殷红的酒液和破碎的酒杯一起毁了他最爱的地毯，还在跑出餐厅的过程中顺手摔得他最爱的门震天响。
　　Ｔ先生额头绷出血管，他的笑容难以维持，捏紧酒杯的手指发白。
　　凤凰帮的帮主——看着胆小怯懦的鸡冠头，居然也起身跟着出去。屋内只留下两个帮主，跑出去的却有三个。天平倾斜了，他这边的筹码减少，胜算也随之降低了。
　　炸弹只可能是之前离开的阿火以及那两个小喽啰安的，不管是哪个，他们造成了他的巨大亏损，迟早有一天，这三个人在事情查明时就会被他报仇。
　　他有一种预感，那两个“小喽啰”是无人机的同伴，也是很久之前就在寻求宝藏的猎手，那些从他手中把红宝石的初始计划就损坏的老鼠！
　　关于宝藏的计划，原本那样完美——他卖出宝石挣了一笔，接着利用买宝石找宝藏的人，等他找到最后一个宝藏，在那之前把他解决，他得到一切。结果，那群老鼠替换了他的宝石，让他甚至被买了红宝石的富商纠缠一段时间，事物都得交给下面的人，终于有空时，宝藏都已经被寻找到了四个！他被落下这么多，但他并非没有胜算，一点小手段，让他暂时领先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老鼠们。
　　但是那该死的寒水滴，他必须得从老鼠那里得到寒水滴才行。
　　黑胡子埋头喝酒，斜眼瞄Ｔ先生的表情。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扭曲了笑容，喝完杯中的红酒，看向赶过来的秘书：“跑掉的１００号和７７号，给我查一切关于他们的资料。如果你没能查到，就从迅猛帮滚出去，听明白了吗？”
　　这是个机会。疑似是老鼠的人自投罗网，怎么可能让他们安全离开呢？
　　至少，要让他们失去一个老鼠窝。
　　Ｔ先生丢开酒杯，整理领带，大发慈悲看了眼黑胡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胡子沉默地点头：“……我带来的人已经埋伏在各个出口了。”
　　“感谢你，”Ｔ先生做出真诚的表情，“那么希望你同时也能拖住那两个人，让他们尽量回心转意。记住，一切都是那两个叛徒做的，用这个来进行引导。”
　　“可是，Ｔ先生……”黑胡子抬头，想告诉他这是超出他能力的事。
　　Ｔ先生重重拍他的肩膀，接着再不理会他，走向外面的一片混乱。枪弹刀锋的闪影让人眼花缭乱，那几个老大和小弟已经和他的手下打起来了。Ｔ先生拐脚离开这条路线，走向暗道，打算等这两个人和黑胡子的战斗中冷静下来后再返回。
　　他回到顶层，在采光极好的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烈火帮的车开向迅猛帮的大门，面无表情地为自己倒了杯白葡萄酒。
　　浅金的液体在杯中闪耀，淡雅的古典乐缓缓流淌。迅猛帮的追兵和拦路虎乌贼帮让烈火帮的那辆大车进退两难，Ｔ先生慢慢的抿了一口酒，摁住一旁的电话：“不要明显地干掉烈火帮，放他们离开到私密地段，再解决掉。”
　　子弹打进大车的车身，将张扬的火焰打得断断续续丑陋不已。Ｔ先生听着那头的话，嘴角向上：“那两个叛徒，１００号和７７号，仔细检查他们的身份，他们可能是我要的人。如果是，不要解决，带回来给我，我要活口。”
　　他们如果有同伴，利用他们进行威胁，大约能得到一些信息——当然，利用的是现实身份，毕竟游戏只是销号，威胁力度不够，相信那些能走出幻境、重视“情谊”这种愚蠢东西的人会老实配合的。如果没有，那就现场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幻境，居然能从幻境拿到寒水滴。他可是知道幻境是什么东西的人，那群人居然真的产生了友情或是什么情感，这真是愚蠢至极。如果是利益驱使，他们可能会拿不到寒水滴，但会得到更多的有用东西——比如成为他Ｔ先生的手下，享受富贵高权。
　　Ｔ先生压下眼中的阴霾，他当然清楚这正是为什么他无法从那几个猎手中靠利诱得到宝藏的原因。他们团队合作离开幻境，不会被利诱。
　　左珹当年制作幻境的时候，他就不再参与细节设计了。该死，他应该再等两年的。
　　小提琴的声音舒缓流畅，子弹无声地在火焰中穿行。按照计划，那辆大车找机会跑出缺口，驶向Ｔ先生视野中的一块空旷广场——解决过三年前竞赛冠军、解决更早之前拥有他想要东西的人们还有他都记不清楚数量的人的地方。
　　只是个游戏，这些解决人的手下也都是做得很好很熟练的老玩家，他并不用担心。就算任务失败……Ｔ先生又一次摁住电话按键：“烈火帮不能没有领头者。一个能让人言听计从的首领，Ｃ，成为他。”
　　留声机上碟片转动，Ｔ先生随着节奏眯起眼睛，又惬意起来，喝了一口酒。
　　虽然有所亏损，但烈火帮没过多久就要成为他的东西了，这个补偿不算差。有了永恒之火，还有烈火帮的那些宝贵之物，他又能变得更强。
　　那么到时候，寒水滴就近在眼前了。
　　接着，就是整个飞掣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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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情话专家兼影帝——可能很快就脱单——钱水崇（９）。
顺祝重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