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69、第 69 章

　　ＭＯＯＮ扶着大门，阿莱脚步停在门口，Ｚ愣愣地回头。丧尸们嚎叫起来，失去神智一般，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向无钟坠落的地方奔赴，挥舞着四肢坠落，很快就把无钟落海的地方盖得严严实实。
　　三个人齐齐转头，在他们视线交汇的终点，摩托上的男子呆呆地看着海面。海风吹掉他的兜帽，透过朦胧的月光，他剧烈起伏的肩膀不再隐藏。丧尸看也不看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大部队一起跳崖。原本满满当当的崖边霎时清了个一干二净，就剩一两个落队的茫然寻找猎物。
　　丧尸们锁定了最近的生命体，张牙舞爪地跑向还盯着海面的９。９没有反应，突然转动摩托油门，眼看着就要冲出悬崖——
　　“砰——！”
　　跑来的两个丧尸声都没来得及出，整个脑袋都被摩托高抬猛转的后轮撞碎，软软地接连倒地，再无声息。摩托后轮稳稳落地，钱水崇把情绪压下去，来到灯塔门口：“走吧。”
　　他情绪这样平静，刚才泄愤似的爆发像是幻觉，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摩托后轮还沾染着新鲜的脑浆和鲜血。
　　ＭＯＯＮ心里复杂。一方面她知道这只是游戏，一方面竞赛里的死亡渲染得很真实，不难想象刚才无钟坠崖时看着全程却来不及阻止的９有如何感想。她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把进门的路让给了９。
　　阿莱还在发愣，９从他眼前唰地经过，留下一道冷气扫到他的额头。他一打寒颤，看向崖边：“无……”
　　ＭＯＯＮ拉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没有队友销号的提醒，无钟应该还能回来。”
　　可是竞赛所有变异者除了开传送阵都不会销号，出了竞赛不知道是按销号算还是如何，这话说了只能起个安慰作用，不能安心。阿莱不忍心再看海面，脑袋还懵着，９一掠而过的画面又重播，他忍不住问：“那９……？”
　　ＭＯＯＮ沉默片刻：“实话说，我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钱水崇默不作声地走进灯塔搜寻宝藏，他感觉到身体里有股难以压抑地愤怒和悲伤，这让他有些慌张。这只是个游戏，他清楚这点，但无钟下定决心的眼神反复浮现，坠海的一幕冰锥一般钉在他的心脏，他又很难把竞赛当做“只是一个游戏”了。
　　灯塔一层的阿莱和ＭＯＯＮ在说着什么，他没在意，心烦意乱地左右寻找。
　　海风吹来，阵阵烟雾被他踩碎。钱水崇低下头去看，脚底的烟雾如此熟悉，他顺着烟雾来的痕迹去搜寻源头，看见一个孤零零的木门。
　　木门看着损坏得厉害，摇摇欲坠，但走进一推才发现它结实得很。
　　钱水崇没能推开厚实的重门，转头想叫无钟，顿了一下才扭成“ＭＯＯＮ”。但身后没有ＭＯＯＮ和阿莱，也没有空荡荡的灯塔一层。钱水崇看见身后浓重的雾，语气不自觉地变差：“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打招呼方式。”
　　海风自背后袭来，轻飘飘的声音道：“这也不是一个找到宝藏的好反应。”
　　钱水崇转向木门。木门已然开启，露出另一边截然不同的景色。高塔顶端，海风肆意吹动巫师袍摇摆，女巫侧过身，兜帽下朱唇微笑：“好久不见。”
　　钱水崇无所反应。
　　女巫不在意是否得到回应，转过身继续望着大海，自顾自地介绍：“这里是灯塔的顶端，也是宝藏所藏的地方。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玩家，恭喜你获得宝藏。”
　　她往左稍挪一步，露出身前的宝箱：“来拿你的宝藏吧，末日的勇士。”
　　脚步声终于响起，钱水崇很快就走到宝箱前。女巫随手一挥，宝箱就飞到钱水崇腰高处方便开启。钱水崇泰然处之地打开箱子，看都不看宝物一眼就将其收进物品库。
　　“你拿到宝藏，竞赛结束……”女巫尾音一顿，转向他：“一般来说程序设定的到此就结束了，但我可以破个例。你的同伴——”
　　女巫淡然继续道：“他虽然沉没在幻境之海中，但还有一线生机。”
　　钱水崇终于给女巫分出一丝注意力：“他不会被销号？”
　　“或许。”女巫笑笑，翻手变出两个水晶球，一左一右展示给钱水崇：“这里有两个选择。左边的，”她举起左手的水晶球，“是宝藏。右边的，是你海里的同伴。但是——”
　　女巫止住钱水崇的选择，低声陈述：“即使你选了同伴，我也只能保证他暂时不被销号。他被幻境之海变异种咬了两口，又被罂粟散发的幻境素强烈影响过，除非被人唤醒，否则会一直沉睡在幻境里。”
　　这等于变相的销号。
　　钱水崇找出宝藏，把它物归原处：“怎么唤醒他？”
　　女巫看着他的动作，不怎么惊讶：“进入他的幻境，让他自主清醒，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但是注意，现在的幻境不同于幻境之海或罂粟幻境素单一作用的幻境，它会更加的真实、痛苦。它不再是美梦，而是噩梦。”
　　“如果我没能让他自主清醒呢？”钱水崇问。
　　女巫答：“那你就得一直待在幻境中，直到他清醒。幻境里有无尽的时间，实际上在游戏里或是现实都不会超过一天。”
　　“我能选择进入幻境的时间吗？”
　　“当然，不过说到这个，”女巫笑容不变，隔空再次取出宝藏交给钱水崇，“就得用到它了。”
　　钱水崇看着手心的宝藏——怀表，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做的选择，所以宝藏我就送给你了，”女巫随手一挥，红光一闪而过，怀表被光转动到零点，女巫道，“怀表不会自主转动，当你想要进入环境，就把秒针往前转一格。至于你海里的同伴，等你们离开竞赛就能得知他的位置。”
　　钱水崇看着怀表上不同于这一路所见，最显眼的秒针，不解道：“下个宝藏的线索……”
　　“当然是由怀表提供，”女巫在空中一抓，拎出一只黑猫，“祝你们好运。”
　　【系统通知：宝藏已被收取，竞赛即将结束，感谢各位的努力参与。】
　　竞赛系统通知跳出，让钱水崇分神一瞬，再去看女巫离开的方向，烟雾、女巫和黑猫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耳机那边传来ＭＯＯＮ的呼唤，９定下心神：“ＭＯＯＮ？我拿到宝藏了。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件事，我有办法救回无钟了。”
　　【系统通知：结束倒计时１０秒开始。】
　　Ｚ看见ＭＯＯＮ和阿莱脸上忽然显露的笑意，松了口气，安心地关闭系统通知，等待传送。
　　宝藏不在手里，计划重置，她得再想个办法混进迅猛帮。还有越野车里的三个人，如果可以的话……
　　资金不足看着Ｚ挺拔的侧影若有所思，想到什么，嘴角一翘。罂粟在她手里的保存管里摇曳，月光倾落，海水平静下去，每个人身周都萦绕起红色的微光。
　　【系统通知：０秒，传送开始，各位再见～】
　　红光中，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这则通知的波折号上停顿，不舍地摩挲一下。海风再次吹过，系统通知消失，所有玩家都不见踪影。竞赛地图扭曲压缩，最终化为飞烟，消失不知道在哪处数据存放处。

　　飞掣，烟灰区，如梦图书馆楼顶。
　　当啷一声金币响，三人出现。
　　随着疯狂冒泡的消息提示音，钱水崇睁开眼，观察周围，确认安全后看向身旁。阿莱和ＭＯＯＮ正在查看金币情况，确定了宝藏金币随着苏醒地图消失，以及外界联系可用后冲他点点头，继续查看起飞掣金币的花销和进账情况。
　　“无钟呢？”钱水崇第一时间问。
　　“对啊，无哥呢？”阿莱懵了，“不是说有办法……？”
　　ＭＯＯＮ查看安全室跳出的提醒，了然：“有物品刚进入安全屋内，没被挡在门外，应该是无钟。”
　　阿莱皱脸：“物品？女巫不会把他打包打包塞快递里了吧？”
　　“应该不会，”ＭＯＯＮ收起消息提醒，“地图关闭了，最好先下线休息休息，接着再商量战术。尤其是你，９，你的状态不太好……”
　　“……”
　　空气中无形的叶子打了个转，悠然离去。
　　ＭＯＯＮ看着空荡荡的身后一时无语，阿莱还在纠结快递无钟的事，这会儿压根没注意这边。她不可闻地叹息，在心底为９未来的姻缘大事求得一柱香，顺便拎起小傻子阿莱：“去安全屋商量下一步，商量完再说。”
　　电梯到地，钱水崇站在打开的电梯门后，深吸一口气，握着怀表向前走。
　　安全屋亮着柔灯，就在那个环境走出仪器连通的柔软大床上，干燥整洁的无钟正安然躺着。除了他脖子隐约可见的伤口以及他不算好看的表情，几乎看不出来他在竞赛里的遭遇。
　　钱水崇查看现实时间，傍晚十点过一分，效率非常高的通关，值得表扬。到明天早上还有至少八个小时，按照无钟之前的表现，八个小时说不定已经足够让他清醒地离开噩梦幻境。
　　“等等，９！”ＭＯＯＮ急忙赶来，趁钱水崇没在无钟身旁躺下波动怀表秒针，“先简短开个会。”
　　“好，”钱水崇压下急促，“救他的办法我刚才已经简单叙述过了，接下来我打算就这么做。你们上线，无钟大概就会醒。”
　　ＭＯＯＮ知道劝他先歇着不会有用，干脆提别的：“那新宝藏？”
　　“女巫说线索由怀表提供，”钱水崇把怀表递出去，“但怀表是救无钟的重要道具，秒针转动我进入坏境。所以其实我怀疑线索会在无钟的环境里出现。”
　　阿莱困惑：“幻境？”
　　“有可能，”ＭＯＯＮ仔细思考，“你注意观察，如果梦里怀表还在，那么这个猜测就一定成立。”
　　阿莱再次困惑：“为什么？怀表能指路吗？”
　　ＭＯＯＮ一笑：“没错。紧急搜索结果，在沉迷丧尸游戏之后一段时间，左珹迷上了指南针收集。其中有一个指南针，就是怀表模样的。”
　　“所以……”阿莱似懂非懂，“这次线索就得靠酒神一个人了吗？”
　　“大概。”ＭＯＯＮ答。
　　钱水崇默默握紧怀表：“知道了。你们下线后好好休息，明天见。”
　　ＭＯＯ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咖啡，你知道的。坚持不住来点再进幻境，噩梦里指不定会有什么。”
　　“嗯，”钱水崇微微笑起来，“谢谢。”
　　ＭＯＯＮ活动颈椎，招呼阿莱：“走吧阿莱，下线。”
　　阿莱没动，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无钟片刻，突然冲钱水崇一伸拳：“我无哥就交给你了酒神，线索不线索的无所谓，主要就是他。这号他用了三年，我和他也组队了三年，拜托一定别让他销号！”
　　钱水崇认真道：“好。”
　　双拳相碰，一言为定。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临时上来请个假，今天太困了明天再更新，不然我感觉在梦游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