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49、第 49 章

　　【竞赛地图“苏醒”内】
　　沙砾随风敲打着高楼废墟的墙体和破裂的玻璃，寂静的城市只有风的声音格外清晰。灰土沉积在地面，厚厚一层，和废楼外的世界没什么不同，一切都是破旧灰暗的，偶尔能从漫天黄土中窥探到生锈的告牌，以及时灵时不灵的全息投影。
　　立于这区域某栋格外高的酒店从楼中贯穿破裂，留下巨大的创口，能听见穿堂风呼啸的声音。小巧的无人机从中穿过，细细穿梭在创口连接的这几层，查遍每一个角落后回到创口中心层角落险险无事的房间。
　　“安全的，”阿莱抬起头看向一旁的ＭＯＯＮ，“但是他俩也不在。定位装置还不能用吗？”
　　“不行，”ＭＯＯＮ皱紧眉头，拉起防尘面具，“我给他们发的消息也显示失败，废土世界咱们的所有联讯装备都失效了，可能只能靠无线电了。”
　　“无线电？这游戏里哪有无线电？”
　　“也不一定是无线电，只要是这个竞赛专用的联讯装置，”ＭＯＯＮ贴着墙壁到达窗边，“应该是小道具，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的。”
　　“在找他们两个的时候一起找一下吧，”阿莱再次放出无人机，也带上防尘面具，“咱们两个的落地点很近，按道理他们也不会太远，应该也在这栋楼里。大口子连接的这几层都没人，可能还要检查检查别的层。”
　　“先往上走，他们两个也会往上走，”ＭＯＯＮ调出弓·弩和消音手·枪：“我打头，你来报告无人机画面。”
　　阿莱将无人机反馈屏投影器绑在手腕，全息的画面只要他一翻手就会出现。他盯着画面，左手操控无人机，右手手心浮着画面，紧紧跟在ＭＯＯＮ的身后：“前面的楼梯口安全，走走走。”
　　安全通道空旷漆黑，ＭＯＯＮ默不作声地打开手电，猫似的无声向上走，跟着阿莱的无人机在前方开路。无人机平稳飞过五层，到达创口顶端的上一层门口，苦恼地在关闭的门前徘徊。
　　阿莱拍拍ＭＯＯＮ，无声比划：９８层门打不开。
　　ＭＯＯＮ也比划着：透视呢？
　　阿莱摇摇头，把全息画面给ＭＯＯＮ看。透视功能失效，大约是门的材料很特殊。
　　ＭＯＯＮ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再上一层试试，９９层的门也透视不了吗？
　　阿莱低头鼓捣，没有三十秒又抬起头来：不行，这里的门都是这样的。
　　ＭＯＯＮ咬咬牙：换上枪，往上走。
　　阿莱降落无人机到角落，换上消音手·枪跟在ＭＯＯＮ的身后，顺着台阶向上走。
　　窸窸窣窣的回音弹在墙壁，落在阿莱的耳廓。他脚步一顿，怀疑地看向身后，却只看见空落落的拐角。阿莱莫名觉得那地方阴森森的，赶紧缩缩脖子跑到ＭＯＯＮ身边，这才踏实下来。
　　楼梯把手锈蚀严重，散发出难闻的铁锈味。风从裂开的窗吹进来，把手上某一块脆裂的铁锈块就此脱落，顺着深幽的楼梯井一路坠落。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层一层数下去，二十层左右的距离，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栏杆。
　　那人探出头，眼神藏在墨镜后，紧紧盯着阿莱迟疑过的地方，默默将枪上膛。
　　“咔哒”。
　　ＭＯＯＮ猛地回头，拉着不明所以的阿莱上到安全通道的角落，举着枪靠近楼梯井，慢慢地探头向下看。阿莱紧张地屏住呼吸，侧头看向一旁的门。他们现在在９０层，还在创口楼层范围内，在这里逃跑会出事儿的，穿堂风把他们都刮下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ＭＯＯＮ皱紧眉，看着空荡荡的楼梯井心道不妙。她走回来，示意阿莱跟紧自己，加快速度向上继续走。
　　１００层，门“咔哒”一声又关上，灰尘和铁锈顺着这扇门向旁攀爬，一路延伸到金属雕刻出的楼层牌上，模糊地可以看清上面的数字。一个黑西装从楼梯井撤回，与身旁的同伴们比划，几个人确认完信息，不约而同地举起枪，放轻脚步向下出发。
　　阿莱的手腕倏地被勒紧，他停下脚步查看，猛地抬头看向楼梯上方，紧忙拉住ＭＯＯＮ使劲比划：敌人、不确定几个、迅猛帮、怎么办？
　　ＭＯＯＮ握紧手·枪，示意阿莱待在这里，自己贴着墙边向上试探着大步走去。
　　阿莱点点头，站在角落警觉地盯着上下两道楼梯。寂静蔓延，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咻——”
　　消音枪的声音！
　　细微的声音经历重重回响，钻进阿莱耳里像是惊雷般响。他惊惧地瞪大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楼上。消音过后不明显的枪声和嘈杂起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安全通道的寂静，阿莱听出夹杂在其中ＭＯＯＮ慌乱的脚步，心里一紧，抬脚就想向上跑。
　　“砰！”
　　子弹贴着他的耳廓狠狠嵌入墙体，掀飞周围一圈的砖块。阿莱翻身躲在栏杆后，探头看见从下面不断涌上来的西装男，差一点心跳骤停。
　　迅猛帮！干！怎么上来就碰到帮派！
　　这群人来的无声无息，又一下子出现，还这么一堆——
　　在这儿只能浪费子弹或者被销号，阿莱立刻拔腿向上跑，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人也不能用大功率的炮弹，还没有有效的通讯装置只能大喊传达消息，会暴露他所在的地点所以极其麻烦。现在最好的就是找个地方暂时躲藏，然后绕到那边的安全楼梯往顶楼走。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ＭＯＯＮ跟他想的一样，并能跟他半路碰上，或者干脆半路碰到无钟和９。
　　他跑得飞快，抽空在某层入口门回头确认迅猛帮的位置，看见自己身后没人，提起的心脏暂时落地。他抬手抚摸自己躁动的小心脏，小声念叨着“真是减寿十年”，准备转身继续向上走。
　　一道黑影从上行楼梯扑过来，阿莱惊得张大嘴，被猛地连同面具一起摁住，尖叫憋回喉咙，失去重心，和黑影一起摔进身后被黑影推开的门内。
　　阿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过去，他看着把门轻轻关上的黑影，默默缩起身子重重呼气：“……减寿十年，真是减寿十年，吓死我了ＭＯＯＮＭＯＯＮ。”
　　“嘘，”ＭＯＯＮ把他拉起来，“他们在九十七层，我的结界球撑不了多久。”
　　阿莱一惊：“人很多吗？”
　　ＭＯＯＮ点头：“说不定有一整队。”
　　“七个人？”阿莱连忙压低声音，“靠靠靠，跟着我的也有一大堆。可能要上炮了。”
　　“先装备好以防万一，不到危机最好别用，到那边上楼，到顶楼再打，视野开阔有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也好解决一些，”ＭＯＯＮ看着前面狂风贯穿的创口皱紧眉头，“别被吹飞了。”
　　阿莱紧张地蹲低身子，侧着向创口走，一边不忘紧紧关注看似安静的门。
　　“有声音！”ＭＯＯＮ把阿莱推到对面，自己把子弹补齐，向后顶开破旧的房门，示意阿莱和自己一样做。她向地面丢出一块不起眼的小镜子，和阿莱分别躲在狭窄的走廊两边，紧紧盯着镜子。
　　镜子内的门静止着，创口那边的门忽然被砰地炸开，阿莱听见整齐进入的脚步声，咬紧嘴唇不安地看向ＭＯＯＮ。
　　怎么办？
　　就在他以为情况不会更糟时，镜子里的门同样被炸开，至少一个半队的迅猛帮连续涌入。
　　ＭＯＯＮ瞳孔紧缩，手势示意阿莱换上重攻击的武器，自己装备上两把机枪，示意阿莱等她掩护后出去向后发射炮弹，接着静静等待靠近他们的那一个半队到达射击范围内。
　　黑西装整齐地走进狭窄的走廊，一个个检查周围的空房间，眼看着就要走过来。ＭＯＯＮ紧紧盯着镜子，举起机枪对准门口，和阿莱确认完毕，等待两个黑西装出现，立刻开枪。
　　宛若摔杯为号，这一层的小世界瞬间就被子弹和东西碎裂的声音充满。ＭＯＯＮ用密集火力逼迫着一个半队分成两截，给阿莱空出位置。她转头和阿莱对上眼神，阿莱立刻领会到，跳出房间对着这边的三个人“砰砰”开炮，连着两发炮弹把躲避不急的三个人迅速解决掉。
　　开始不错，但是靠近门口的那七个人又瞬间压制他们。ＭＯＯＮ咬着牙不得已后退，和阿莱一前一后走到风口。
　　加农炮的炮筒正在发烫，阿莱连续装弹射击，将尽头那边的五个迅猛帮逼近房间，抬脚往前走，方便ＭＯＯＮ和敌人拉开距离。
　　ＭＯＯＮ和阿莱背对背，机枪的子弹迅速减少，敌人却没有减少几个：“我们得把他们固定在远处，远攻咱们才占上风，往后退，找掩护！”
　　“掩护掩护，”阿莱匆匆扭头，在紧贴创口的地方找到了像是咨询台一样的地方，“这里这里，能挡住两边的攻击！”
　　“固定好自己，”ＭＯＯＮ收起机枪，和阿莱一起跑到咨询台后，匆忙换弹，“这里太靠近创口了，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被风吹下去。”
　　阿莱快速探头：“让他们走到创口内有点难，这个创口把天花板还有地板全弄裂开，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往裂缝这边走。”
　　“这儿的裂缝不大，跳一下就能过来，或者让他们卡在裂缝里。”
　　“咱俩做不到，”阿莱无力摇头，“起码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该咋办。”
　　“能下线吗？”ＭＯＯＮ灵机一动。
　　“不能，”阿莱无力道，“早早就看了，下线点不在这儿，而且下线了之后再次上线还是在这里，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咱一上线就会被屠。”
　　ＭＯＯＮ吐气后靠，后脑磕在咨询台上：“这种时候格外想念那两位。”
　　“酒哥，无哥，”阿莱双手隔着加农炮合十，“求求了求求了，出现一次，救救队友吧，真的要完蛋了！”
　　脚步再次逼近，枪上膛的声音刺着两人的耳膜。ＭＯＯＮ咬着牙再次端起机枪，小声道：“拼一下，实在不行被风吹出去试着缓冲降落。”
　　阿莱点点头，绕着咨询台走向裂缝的尽头，靠着破裂窗墙体的边缘，蹲下对着那边走廊和中心裂缝相接的墙角举起加农炮，向ＭＯＯＮ使眼色。
　　ＭＯＯＮ接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冲出去，背对着裂缝向面前的一众敌人开火。
　　果然那边墙角跑出了几个举着枪的敌人，阿莱躲在他们视线的死角，连续开炮，连墙面都炸开，无形中扩大了走廊的宽度。
　　但迎接炮弹的敌人显然是有所防备，基本躲开并未重伤，这会儿又端起枪向ＭＯＯＮ射击。阿莱只好滑步挡在ＭＯＯＮ身后，正面敌人再次开炮。
　　ＭＯＯＮ敌不过压制，不得已再次向后退，撞上阿莱：“还能往后吗？”
　　阿莱脚尖抵着裂缝，往前尽量挪动：“能！”
　　他现在几乎是半个人悬空在裂缝上了。这情况又没办法劈叉够到那边的地面，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倒下，惊险万分。
　　ＭＯＯＮ闷哼一声，小腿中枪，身子一软险些跪倒。
　　阿莱听见她的情况，心里一急：“我要跳到那边了，你还能再退半步！”
　　ＭＯＯＮ听见不远处的异响，赶紧叫住阿莱：“等等，有风……”
　　但是为时已晚，阿莱已经起跳。狂风通过创口，压缩之下变得更加迅猛，阿莱只有脚尖碰到地面，就失去重心，被风一下子吹向创口的尽头，眼看着就要飞出酒店大楼。
　　“啊——”阿莱拼命拉住漂浮着的破烂消防带，险险挂在楼外，面对着疾风，“我没事！拉住了！”
　　这个情况并不是没事的情况，ＭＯＯＮ眼看着阿莱的那边敌人提着枪向裂缝走来，赶忙侧身两手各持机枪向左右扫射。
　　寡不敌众，ＭＯＯＮ很快身中三枪，阿莱被风吹得手指僵硬，看着ＭＯＯＮ受苦又什么都没办法帮忙：“ＭＯＯＮ，让我分散火力！你开车离开！”
　　回答他的是ＭＯＯＮ坚定的枪声。
　　阿莱紧紧抓着消防带末端，飘在空中，却还在慢慢后滑。ＭＯＯＮ大腿中枪，闷哼着倒在裂缝旁，一不小心就会坠落。
　　“完了完了，”阿莱闭上眼睛，“不管是谁，救一下ＭＯＯＮ，最好捎上我，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ＭＯＯＮ呼吸急促，抬起头，看见黑乎乎的枪管，不甘心地呼出一口气，忽然眼睛一亮。
　　枪口对着她的迅猛帮不解皱眉，下一秒“啪”地一声化成了数据遗骸。他身边的迅猛帮立刻警觉，还未捕捉到任何来者，就接连爆成了数据遗骸。
　　来者枪法精准，速度飞快，从阿莱对面的创口尽头闯进，奔着ＭＯＯＮ而去。剩下的两个迅猛帮连忙对准ＭＯＯＮ扣下扳机，疾风因为来者的速度变得更加猛烈，迅猛帮急忙闭眼避开沙砾，再睁开眼，地面只剩下一排弹孔，来者和ＭＯＯＮ都消失在了创口处，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挂在消防带上的阿莱，他被一道白影掠走，速度同样快得像是错觉，只有弹孔还有依稀可见的霓虹蓝色可以证明这一切的发生。
　　风声慢慢消失，迅猛帮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怀疑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