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35、第 35 章

　　“首先，我们集合。”
　　钟戎穿上伪装用的服饰，从人群钻出，走向港口边缘不起眼的普通小商船。天色阴暗，港口提早亮起密密麻麻的人造光，照亮地上雕刻着精致的乌贼图案。钟戎面不改色地抬脚迈过它，走进船舱。
　　船舱内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压低帽檐的男人，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他的服饰和钟戎一样，脸上都带着和上衣领口连接伸长的脖套。
　　男人阴影下灰黑的眼睛一眨，笑眯起来：“早，睡得好吗？”
　　钟戎点点头，坐到９的身边：“我们现在要按照你昨天说的计划走了吧？”
　　“可能有一些超出计划的情况，不过对咱们是有利的，”９竖起食指，“难得的，撞上官方随机的部分区域阴雨天，中午的光像是傍晚。”
　　“ＭＯＯＮ呢？”
　　“在驾驶舱，”９敲敲驾驶舱的门，“阿莱也在里面。”
　　ＭＯＯＮ打开门，伸出一只拳头：“来了？”
　　钟戎和她撞拳：“现在出发吗？”
　　“等一下，晚五分钟，我们要在他们站岗交接时经过，这时他们最浮躁最容易忽视细节。”
　　阿莱从驾驶舱探头：“自动驾驶设置好了，但是一会儿可能会失效。哦！无哥，这种衣服居然都可以穿很酷，这个意识形态选的绝啊！”
　　“瞎说什……”钟戎抬手推他的额头，忽然感受到背后的９靠近。他转过头，正对上９笑眯眯的眼睛，脖颈发麻。
　　钱水崇转头向阿莱伸出手，手搭在无钟的座背：“确实绝，你说的很对。”
　　阿莱懵懵地和他握手：“啊……”
　　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ＭＯＯＮ无语地拍开９的手，把阿莱拉进驾驶舱：“别再磨蹭，出发了。”
　　钱水崇收回手，在无钟反应过来之前正色道：“按照昨天的计划，咱们即将出发，拿着ＭＯＯＮ伪造的短期通行证混进海盗湾，进入海盗港的监管区域。接着这艘船会停在山洞附近，无钟、阿莱还有我三个人前去山洞，ＭＯＯＮ和上次一样留下。接着我们穿戴潜水服下水，穿过海底漩涡群进入山洞。虽然这会儿是乌贼帮的休息换班时间，但乌贼帮的人手还是可能会分布在山洞附近，注意躲避。”
　　商船停在海面，屏蔽装置开始运作，巡逻用的无人机安静地离开，没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三个身影无声入水，同上次一样游向山洞。运气不错，路上没遇到任何帮派的人，三个人顺利到达山洞口。
　　“打开洞穴会有很大的声音，我们需要在山洞外设置消音屏障，阿莱已经做出来，到时候你、我还有阿莱分别将分成三段的启动器装在山洞外的三个方向。消音屏障是双向的，会屏蔽内外两个方向的声音和信号，所以进入山洞后ＭＯＯＮ就无法与我们通话了。”
　　阿莱掏出三根小臂长中指直径的机械仪器，交给钱水崇和钟戎一人一个，比划着让他们去安装。三个人分别向三个方向游去，抬手把仪器摁在墙壁上。仪器中间裂开一条隙缝，背后长出固定用的小脚，牢牢地固定在墙壁上，隙缝延伸出无色的薄膜，连接在一起，成为罩住洞口的大网。
　　阿莱端着大炮断后，钟戎顺着山洞的通道游到深处，从上回走过的路走到洞穴前。短短的路上他看见无数乌贼帮的仪器，大概乌贼帮这段时间在拼命研究这个空荡荡的小破洞穴有什么东西，再结合官方通知“宝藏宝石打开第二件宝藏的大门”，说不定已经帮派里已经有人猜到这里是藏宝地。
　　但是他们没有钥匙，再研究也没用。钟戎安静地摘下潜水装置，以防万一他们这次的潜水服都是两用的战斗服，方便随时切换。他拿着利刃排除了这段路有任何危险的可能，等９和阿莱都走过来才拿出红宝石。
　　“只能拿金币，千万不要动别的东西，速战速决切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石门开启，再次出现熟悉的沉船。三个人踮脚从各种宝藏的中间走过，停在女神像的面前。钟戎掏出滑板，开启无重力模式，一手拉住一个，从女神与船身融为一体的裙摆冲上手臂，停在金币宝箱面前。
　　宝箱在远处看着好像很小，实际很大一个，只是因为女神像过于庞大，被衬托得很娇小。钟戎站在滑板上保持着平衡，让９和阿莱一人从宝箱里拿出一枚金币，再带着他俩落地，准备自己再次上去取金币。
　　“宝藏！”
　　门口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喊，钟戎心道不好，果然乌贼帮的人冲进了洞穴，急冲冲地捡起满地的宝藏边走边揣，连钟戎他们都没注意到。
　　洞穴扑簌簌地落灰，顶端震颤着似乎是要掉下来什么。
　　钟戎连忙加速冲向宝箱，也不管会不会暴露，抬手去抓金币。即使这样还是晚了一步，洞穴顶部落下像是乌贼触手一样的东西，粗长沉重，直接把沉船连同女神像劈成两半。宝箱从钟戎的指尖擦过，猛地撞向墙壁，砸中了触手的终端。
　　和女神像差不多大、沉船差不多宽的“墙壁”悠悠转醒，身上的黏液带着尘土掉落，砸在地上的宝藏群里，黏糊糊地让人直犯恶心。它蠕动起来，触手们把完好的内壁顶起一条条凸起。很快，外层的墙壁壳脱落，它露出真身——足足覆盖了差不多整个洞穴的大乌贼。
　　钟戎瞳孔一缩，翻身跳落地面：“快走！”
　　子弹飞来，贴着他的身子钻进碎裂的沉船板上。钟戎立刻刹车，让自己离那条踏在沉船残骸上的触手有一段距离，以免不要命的傻逼乌贼帮开枪击中触手激怒大乌贼。
　　阿莱滚到他的身旁，把冲锋·枪分给他，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靠靠靠这什么玩意儿这东西在飞掣里出现真的合理吗左珹怎么想的这跟咱们也没关系啊别找我们麻烦麻烦对准目标……”
　　身后没有退路，钟戎咬紧牙关给冲锋·枪上膛，在枪火声中扯着嗓子喊：“咱们得原路返回！”
　　“乌贼帮的人不会只有这么多，附近巡逻舰数无胜数，他们都会堵在唯一的洞口外，”钱水崇躲在掩体后与门口那几个帮派人拼火，“看看另一边墙体厚不厚！”
　　乌贼的又一只触手松开吸盘落下来，正落在闯进来的那几个帮派人身后。他们这才注意到这只大乌贼，吱哇怪叫着往三人这里跑。
　　不妙极了，钟戎提心吊胆，带着阿莱扔过来的测量仪器滑向沉船身后的山洞，生怕乌贼帮哪个没脑子的攻击大乌贼，让它跃过反应阶段正式狂躁起来到处乱攻击。
　　闯进洞穴的那几个乌贼帮与后援断开联系，火力压制掩体后的阿莱和钱水崇，想着打败他们后夺取武器和子弹。
　　飞散的子弹打在坚硬的宝石上，弹道变化，有几个险险擦过大乌贼的身体。
　　“这帮蠢货，”钱水崇皱眉，拦住阿莱想扔出□□动作，“争取时间，让无钟找到出口——”
　　话没说完，洞穴口的触手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乌贼痛苦地挣扎起来，发出压抑的怒吼。粗大的触手连着砸下，四处狂舞着扫向洞穴内的所有人。乌贼帮最后方的人不幸被抽中，一下子飞出好远，砸在钟戎身后断裂的桅杆上，痛苦地嚎叫。乌贼注意被引过去，立刻伸出触手缠紧他，直到他凄惨地变成一堆数据遗骸。
　　乌贼松开触手，目标定格在最近的钟戎身上，甩着惊人的触手一路闯过来，满眼怒火地要用同样的办法消灭他。
　　测量被打断，钟戎不得已踩上滑板飞速躲避。几条触手依旧抓着洞穴顶，最长的两根须子作为武器交替着砸在滑板经过的地方，让洞穴的晃动更加猛烈。
　　洞穴口的触手因为乌贼的移动而离开，只是厚重的黏液包裹石块砸下，洞穴口变得狭窄且恶心，在洞外的乌贼帮援手只好一个一个艰难地进入。他们显然对这里头有个大乌贼的事并不知情，一进来就僵在门口，像一排海盗装束橱窗模特，空有打扮没有胆量。但不知道是默契还是什么，进来的人再害怕也没告诉自己的队友这里有什么。
　　直到一个穿着简单衣物的低级小兵钻进来。他看见乌贼，和队友一样惊慌失措，但立刻就挡在进来的缝隙前：“不要进来，这里有……有个头儿私船那么大的乌贼！”
　　他的队友立刻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道：“你瞎说什么！你这么说……”他迅速瞟向门口，压低声音，“这么说，谁还会来救咱们？你以为乌贼帮是做慈善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多来点人，这怪物就不会死盯住不起眼的咱们了，你想销号吗？！”
　　黑色身影拖着霓虹蓝光闪过，站在门口的小兵面色惊恐扭曲，训话的人迅速转眼，却只来得及看见重重抽来的触手。
　　数据遗骸噼啪爆开的时间和在交火声中完全不起眼，钱水崇给连发枪换子弹，看间无钟的动线，明白他的意思，对阿莱说：“你拿上防身的武器，准备和无钟换岗！”
　　阿莱收回装戴加农炮的右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疯了一样加大的火力：“我冲不出去的！这帮乌贼人脑壳有包吧，这时候压制我们有屁用啊，他妈的看不清哪个才是问题吗？”
　　“他们要的是装备，”钱水崇抬起枪口，对准前面准备转移掩体从队友遗骸里补充弹药的乌贼帮，“他们马上要换人进攻，现在掩体后有一群人，攻击咱们的有一群人。你的炮弹还有几发？”
　　“两发，但我还有一发火箭筒。”
　　“够了，听我的倒计时发射，”钱水崇挡住进攻那群人前进的步伐，掐着两群人交换的时间，“三、二、一……就是现在！”
　　炮弹直冲乌贼帮人之中，绚烂地炸开，让敌人大半失去了攻击力。钱水崇乘胜追击，将残血的一一解决，剩下几个身手较好的也已经弹尽粮绝，很好解决。
　　大概是那个诚实的小兵通风报信，乌贼帮的后援不再进入，给钱水崇省了不少事。他抓紧时间瞄到无钟的位置，转头和阿莱说接下来的计划：“无钟会和乌贼一起回来，我和他一起牵制乌贼，你从洞穴那边打开一条路，除了开洞需要的，其他武器得分给我和无钟。”
　　阿莱手忙脚乱的把火箭筒和加农炮都交给钱水崇：“那乌贼帮的人呢？”
　　“不用担心，我来解决，”钱水崇迅速收起这几样武器，再次确认无钟的位置后压低阿莱的肩膀，“确认路线，你马上要出发了。”
　　阿莱听话的低头，转身从杂乱的洞穴地面找到前进的路线。钱水崇掏出烟雾·弹，丢在那四个人的中间逼迫他们分散开。为了节约弹药对付之后的乌贼，他只拿出冷兵器，屏气凝神排开杂音确定四个人的位置后，安静但迅疾地冲进了大片的烟雾。
　　乌贼被钟戎溜着再次到达沉船的尾翼，距离主战场有一段距离。钟戎看着那边烟雾弥漫，猜到了９的进攻计划，知道他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于是特地在洞穴这边徘徊片刻，让乌贼似乎即将捉到自己，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来这边的路中，只有一条适用于阿莱，那就是在沉船右侧的那条。如果按照他现在溜乌贼的路线，会顺着阿莱的路回去，那乌贼有一定几率会停在右侧，阻碍阿莱的前进。他和９必须得完全挡在阿莱和乌贼中间，所以他得“逆行”返回，让乌贼从左侧回去，这样他和９就可以正好挡在阿莱的背后、乌贼的面前。
　　一条触手重重横扫过来，钟戎跳高似的一跃而起，腰腹几乎贴着触手顶端而过。他手掌落在墙壁上，腰腹使力收回腿蜷缩在眼前，从倒立的姿势迅速转回站立，踩着滑板弓身在墙壁上划出潇洒的弯道线条，直直冲向乌贼的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