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117、第 117 章

　　“咳咳……”
　　钟戎伏在地面，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炮弹的碎片击中他的胸口，撕开很大的一块伤口，即使他用力捂着，金币也不停地从他指缝掉落在地面。
　　有什么大道具要掉出来，钟戎忍着疼，强行把它推回去，两眼昏黑地连打了三个药才勉强回血到及格线，没当场销号。
　　９所在的烟已经散尽，钟戎听见迅猛帮去那儿搜寻未果的窃窃私语，他身上能用的护甲全部灰飞烟灭，袖枪子弹见底、指虎利刃也已经变钝，赤手空拳自顾不暇，只能祈祷９在刚才他拼命的时候找到了进入宫殿的办法——Ｔ带着一堆人冲那边赶，那地方八成是茹菓在的地方。
　　钟戎摸兜，找到了最后一颗药，看着自己的血量，咬咬牙给打了，再次站起来面对一众敌人。
　　对面的凤凰帮伤亡也不轻，眼下好不容易被打趴下的钟戎又站起来，脑袋都大了三圈，好几个都表情失控，满脸写着脏话，他们炮弹严重缺货，拿着暗器上保不准就送了人头。就打头的那个还算淡定，拎起暗器冷冷看过来：“别白费功夫了。”
　　他一说话就暴露了，凤凰帮才懒得这么文绉绉地嘲讽，他八成是迅猛帮派过去当队长的。鸡冠头脑子不是被淤泥糊了吧？Ｔ都这样干了，就差没把“你迟早都要被我吞了”写脑门上，这会儿还帮迅猛帮。
　　如果钱水崇在他身边，就能告诉他对方帮的不是迅猛帮而是自己。宝藏利润多大不提，烈火帮的前车之鉴还没从论坛凉透，不管鸡冠头意愿如何，他也必须得与迅猛帮一气儿。
　　但钱水崇不在，钟戎脑袋又差点被接连的几炮轰成浆糊，他只觉得眼前这些炮打空只剩暗器也要干的凤凰帮蠢，干脆无视那个假凤凰帮队长，把袖枪换成他一直没舍得用的长刀，拎刀就上。
　　凤凰帮再不乐意也得拿着暗器顶住，面对大半天肾上腺素半点不降的钟戎，感觉自己对上一条死不透发泄似打架的疯狗，简直筋疲力尽。
　　利刃长刀和暗器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虽然力道大杀意对撞，但材料都算上品，再加上快节奏的攻击反守，乍一听像音品不错的新型敲击乐器，有节奏有调的。
　　钟戎故意按照他喜欢的那几首摇滚乐鼓点打，对面几个凤凰帮脸色一变，神被这走调的鼓点带跑，显然露出破绽。钟戎肌肉鼓起，长刀一甩，正中他们的弱点，销号两个重伤一个，还有一个被自己人压成轻伤——谁让他们穿着厚重的盔甲又不长眼。
　　摇滚乐激起钟戎的良性情绪，把他从暴戾和不安的漩涡中拉出来。他放缓呼吸，转换了打法，不再蒙着脑袋上去就削，而是转起了一时没用的脑子。
　　云上城再没来增援，沼泽恐怕依旧是一道难以跃过的鸿沟。现在剩下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难以对付，如果能……
　　巨大的炮声轰碎他的思路，他浑身血液一凉，感受到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炮声来自宫殿方向，大的像惊雷，但钟戎捕捉到了一声很特别的脆响，那是９的摩托车被损坏时才会出现的声响，阿莱演示过一次，被钟戎牢牢记住了。
　　他不会认错，９出事了！
　　钟戎一提气，忘记这会儿面前的一众敌人，还没完全回头，就被一个暗器敲个正着。他太阳穴一痛，眼前一黑，耳鸣逐渐响起来。
　　昏迷前他瞥见自己只剩一滴血的血条，感叹药打得对的同时又想起给他这药的９，脑子活跃地乱了几秒，最终败给了耳鸣和全黑的屏幕，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等钟戎再醒来的时候，他差一点以为自己被人拐去什么山顶看原始流星了。等他的耳朵慢慢恢复听觉，他才发现那些流星是交火时乱窜的子弹。
　　“后排补上！”有人大喊。
　　一只奇高的招财猫凌空飞过钟戎的鼻尖，他吓得一哆嗦，霎时清醒：“靠，我疯了。”
　　“无钟？”招财猫诡异扭头，眼珠子里钻出一个熟人——ＭＯＯＮ。虽然这个画面着实有些惊悚，但钟戎真的非常高兴能看见她，于是站起来冲她微笑：“ＭＯＯＮ！”
　　ＭＯＯＮ跟招财猫驾驶员说了什么，顺着猫身滑下来，正好落在钟戎身边。她一脚踢在钟戎身侧，钟戎懵然去看，才发现身上挂了很多藤蔓绳子，看样子是凤凰帮用来绑武器的，被ＭＯＯＮ踢开后就落进了数据遗骸中。
　　钟戎有一大堆问题，比如ＭＯＯＮ是怎么来的？带了多少人？宫殿现在怎么样？飞掣现在怎么样？但他有个最急切的问题。
　　“９呢？”
　　ＭＯＯＮ给钟戎打药的动作一顿：“你们分开了。”
　　钟戎一下子就知道ＭＯＯＮ也不知道９的现状，头嗡的一声：“阿莱呢？”
　　ＭＯＯＮ指指在大杀四方的招财猫：“那里头，紧急组装的机器，外壳……总之很有效，那边是我带来的一些记忆酒吧军，自己人，不用担心。”
　　钟戎对云上城以外的事一概不知，此时很是迷茫：“记忆酒吧……军？”
　　“发生了一些事，”ＭＯＯＮ拦住皱眉要说什么的钟戎，“不要着急，无钟，我们在宫殿那里捕捉到了不平常的信号，９可能在那里面，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宫殿。”
　　“他的摩托损坏了，我晕过去前宫殿被炸了，他摩托的损坏声也在那一声里，”钟戎急切叙述，“我也得跟你们进到宫殿里。”
　　“你的身体……”ＭＯＯＮ吞下话尾，看着钟戎坚定的眼神，无奈道，“你肯定得来。走吧，招财猫不能等太久。”
　　招财猫内部存了不少弹药，钟戎进来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从那一堆凤凰帮手上幸免于难的，一定是ＭＯＯＮ带来的增援解决了他们。幸好他晕了躺在地上，否则他可能现在就要销号在自己人手上了。
　　可能是看出他在想什么，ＭＯＯＮ拍拍他：“武器百分百避开自己人设定，紧急升级过，没问题。”
　　“还有符呢！”驾驶座的阿莱没回头道，“角落，咱中间有正统道长！是吧黄大师！”
　　被叫做黄大师的男人无奈承认，在地面冲招财猫挥挥手。他穿得很不像道长，像鲁智深，胳膊比腰粗，平时可能是徒手把鬼干趴下的。正巧阿莱小声吐槽他“暴力奶妈”，钟戎一乐，感觉自己被阿莱感染成吐槽大王的大脑找到本源，一时轻松了些许。
　　但随即他又想到下落不明的９，笑意还没扩散就冰冻。
　　ＭＯＯＮ站在他身边，没在这方面说什么，找了个话题：“记忆酒吧军的事儿我还没跟你说。迅猛帮带人来打了如梦，他想直接吞下整个飞掣，这样他就能顺利拿到宝藏。放心，我们还在这儿，他们当然失败了。”
　　“多亏女巫！”阿莱接话，“她弄了个水晶球，又给了办法，我们就有了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安全到了新据点。”
　　“就是黑猫酒吧，女巫这次帮了很多忙，我们能这么快赶来也有她给的消息的帮助。”ＭＯＯＮ补充道。
　　“ＭＯＯＮＭＯＯＮ特别帅气地演讲了来着，巨燃，等有空给你看录像——然后我们就决定把黑猫酒吧改名成记忆酒吧，”阿莱骄傲摆头，“那段录像在自己人这边传阅，所有人就决定自称记忆酒吧军，包括那些在分据点——自由区潜伏的玩家们。”
　　“他们很棒，”ＭＯＯＮ微笑，“他们拖住了外面的四大帮派，没让他们紧随Ｔ来，只有我紧跟上来了。实际上我们被Ｔ落下很长时间，但来之后才发现损坏程度比预想好很多。我测试了下，这地方之前的时间流速要比下面快，可能是控制时间流速的哪里被损坏后时间才正常流动。”
　　“你们已经来三天了，兄弟！”阿莱喊道。
　　钟戎一愣：“……三天？”
　　“要我说，你得赶紧下线洗个澡吃点东西什么的，”阿莱说，“沉溺游戏不可取啊！”
　　“到宫殿还有十五分钟的距离，”ＭＯＯＮ同意阿莱，“等宫殿发现什么，我发信息通知你。你需要休息会儿。”
　　“９……”
　　“放心，待会儿我也会赶他下线吃饭，”ＭＯＯＮ敲敲他，“别担心了。”
　　钟戎犹豫着，被ＭＯＯＮ硬推着，不好再说什么：“等我五分钟。”
　　久违下线，钟戎没时间感受阳光，迅速洗个战斗澡。钱水崇的房门紧闭，钟戎罕见没在餐厅看见准备好的食物。这几天钱水崇似乎也没出房门——没什么奇怪的，记忆酒吧军这几天事也很多，作为猎手之一的钱水崇肯定也不轻松。
　　钟戎从医药箱翻出几包葡萄糖和能量棒（幸好之前钱水崇担心会出现长时间不下线的情况有所准备），补充足够的能量后准备一份放在钱水崇门口。他放完觉得有些不放心，又敲敲门，没听见回音，于是放弃了推门而入的想法。
　　但就在这时，钱水崇的屋子内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像是钟戎之前游戏仓爆炸那会一样。他心里一紧，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门，果然看见装着钱水崇的游戏仓正冒着不详的火花。
　　“钱水崇！”钟戎飞速把房间内的电闸拉了，抬腿跑过去，强行开启游戏仓，和皱眉刚睁眼的钱水崇对上眼，一把把他拽出游戏仓，一路拖到门口，把房门关上才放心。
　　钱水崇的瞳孔有些不聚焦，钟戎把葡萄糖递给他：“你的游戏仓和我炸掉的那个一样，开始冒火花了。”
　　钱水崇眼珠一动，居然没怎么惊讶，只是有些紧张地盯着钟戎看，检查一遍后才松一口气。
　　钟戎心里后怕，没注意钱水崇的反常，看他吃东西觉得有些放心：“幸亏电闸你房间里有……刚才你的游戏仓怎么没给你提示？按正理在断电前你就该醒了或者被弹出来。”
　　游戏仓刚才关得死紧，钟戎都是用手扒开的。
　　钱水崇吃完眼前的食物：“刚才窗外是不是有刃特的无人机？”
　　钟戎一愣，仔细回想，似乎刚才冒火花时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我不确定。”
　　钱水崇面色凝重，见钟戎看过来，柔和一些：“谢谢你把这些拿来。”
　　“嗯？”钟戎突然觉得他这表情很熟悉，但还是迷迷糊糊摇头，“没事，这都是你买的。”
　　“我去洗个澡，”钱水崇摸摸他的头，“不要拉开窗帘，你先上线，让ＭＯＯＮ不要进内城，在外城等待。”
　　钟戎一愣：“什么？”
　　“告诉她小心刃特，最好回一趟现实，”钱水崇叮嘱，“Ｔ在一个个获取我们现实的身份和地址，他正在扫描云上城所有进入内城的人。”
　　钟戎脑子一炸，没空管钱水崇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转身就往自己的游戏仓跑。
　　至于那个看似荒唐却在此时合理的猜测，钟戎实在没有闲心去管。在现实出事和在游戏销号可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这可无法再注册个号重生！
　　ＭＯＯＮ、阿莱，危险！
　　云上城的宫殿外城碎石满地都是，招财猫被凭空出现的滑板挡住，来者没用招财猫拉，一个抓钩就蹿进招财猫的眼睛。
　　钟戎气未能喘匀：“别进宫殿内城！”
　　“什么……”
　　“小心刃特，Ｔ在扫描云上城所有进入内城的人，”钟戎急切道，“他要在现实干掉我们！”
　　“什么？！”阿莱惊呼。
　　ＭＯＯＮ正巧收到一则信息，她摁住双耳，面色十分不妙：“……好，我知道了。”钟戎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四大帮派也碰上这种情况了，Ｔ开启了一种挂。”
　　“查人身份的？这可是大忌，飞掣没管？！”阿莱不可思议。
　　“飞掣早变了，看看论坛，”ＭＯＯＮ摁下广播，“停止对内城大门的攻击，全体守在宫殿外五百米外。”
　　“你们要下线，”钟戎说，“刚才钱……有人就被攻击了。”
　　“９？”ＭＯＯＮ问。
　　钟戎一噎，不知道怎么回复。
　　ＭＯＯＮ也没想要他的回应，自顾自道：“现实、刃特……满世界都是刃特的产品，家里的智能家居总有一个是刃特的，那些隐私协议，恐怕我们现在都被监视了。”
　　阿莱几乎破音：“完蛋了完蛋了！”
　　“不会完蛋，”ＭＯＯＮ沉着道，“我知道现实里一个地方很安全。把地址给我，我开车去接你们。”
　　“我在Ｈ城！”阿莱举手。
　　钟戎没来得及惊讶，ＭＯＯＮ就点头：“我知道，我就在Ｈ城。你呢无钟？”
　　钟戎只好回答：“我也在Ｈ城。”
　　ＭＯＯＮ有些惊讶：“那很巧，不会花多长时间。”
　　钟戎点头，刚想跟她说具体的位置，就听见宫殿内部传来巨响。阿莱肩膀一绷：“他们怎么又出来打了？！”
　　“吸引注意，”ＭＯＯＮ见怪不怪，“快，开启水晶球模式。趁现在把地址给我，接到信号后下线，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