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清风》羊驼驼要开杂货铺

5、第 5 章

　　人与人的交往，似乎从某个不察觉的契机后就会熟络起来。
　　自那天陈朗受伤与陈月放飞自我后，季辰风与陈家兄妹似乎在校外时间的互动更多了起来。
　　在学校里陈家兄妹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句老师好，剩下的时候陈朗似乎更频繁的喜欢到季辰风家串门，往往都是带着一厚摞的书前来自习，季辰风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多点拨两句，没有空的时候就各干各的事情。
　　就这样跑了一两个月，陈家父母都知道了自家儿女厚着脸皮往人家老师家跑的时候，还特意打了电话表示感谢，表示愿意支付一定的教辅费用，请季辰风全心全意的辅导他们的学业。
　　只是季辰风婉拒了。
　　对他来说，陈家兄妹更像是自己的弟弟妹妹。懂事，热心，并没有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困扰，自己刚来F市没多久，朋友不多，课余时间，相处模式更像是忘年交。
　　更何况季辰风也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辅导他们，更多时间都是陈朗默默在旁边写作业，甚至有时自己有事，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人赶回去。一旦变成有偿辅导，可就不见得有这么自由了。
　　F市已经入冬，街边的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偶尔只有鸟儿站在树枝上摇摇晃晃。
　　进入十二月，天气就没有好过，周末的天色也是一如既往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快要下雪了。两兄妹如约抱着一堆零食赖在了季老师家，陈月坐在阳台的窗户边背着语文课文，陈朗在客厅的茶几旁做英语试卷，季辰风则赶着英语科目的期末复习计划。
　　英语对陈朗来说是最难啃的骨头，满篇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犹如黑色的蚂蚁，让他实在是头痛。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屋内很温暖。本来就对英语充满排斥情绪的陈朗晃着手中的笔，渐渐的觉得头晕脑胀，做不下去，开始走神。
　　季辰风就在离自己不远的餐桌旁坐着，陈朗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奋笔疾书的样子。
　　季老师的手真好看，不管是转笔的时候，还是写字的时候。哦，他的字也很好看。他一开始认真工作就会下意识皱眉呢，但是他自己好像从来没意识到吧？哈哈，是只有我知道的小细节吧。想到这里，陈朗忍不住笑了。
　　安静的室内传来一阵笑声。
　　卧槽，我笑出声了？陈朗的笑容一僵，马上换上了正常的表情。然而还是没来得及移开目光，与同样被笑声‘打扰’的季辰风对视了几秒。
　　糟糕 ，脸好热。空调怎么开的这么足。陈朗尴尬的挪开目光。
　　然而，笑出声的并不是陈朗，而是正在窗边背课文的陈月。
　　“心情不错啊你。傻笑啥呢？”季辰风听见笑声，转头就看到还在傻笑着的陈月，饶有兴趣的扔了个纸团过去，砸中傻笑小姑娘的脑袋。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陈月被人猛的拽出来，一时间有些慌乱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
　　客厅的陈朗咳了两声，一脸“我知道”的玩味的表情。
　　陈月有些心烦意乱的合上课本，干脆放弃背课文了。三两步走到了季辰风旁边问道：“老师，你有喜欢的人没有啊？”
　　陈朗心里一紧，显然没想到陈月这么敢问，下意识抬头看着季辰风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季老师不接招，反问回去。
　　“季老师你都是成年人了，肯定十分有经验啊！说说看呗？你以前有喜欢过别人吧？是什么样的感觉啊？”陈月继续提问，陈朗继续竖着耳朵听。
　　“呀，这个问题可太高深了。”季老师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无意识的转着笔，黑色水性笔在季辰风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来回晃动，晃得陈朗有些头晕，“怎么，我们的陈月同学有心上人了？”
　　“怎、怎么会！我如此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会早恋！”陈月梗着脖子否认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哦，好奇……”季辰风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好奇到背着课文也能想到对方开心的笑出来是不是？”。
　　陈朗愣愣的盯着手里的课本，反复回味着刚刚季辰风说过的话，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没等陈朗细想，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他的思路。
　　有客人吗？陈朗想着。这么久了，似乎也没见过季老师有什么朋友上门拜访的样子。
　　“谁啊？”季辰风象征性的在屋内问了一句，便起身开门。一瞬间，季辰风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却被一个人猛地抱在怀里。
　　这场景也让陈家兄妹愣了一下，一时间谁都不敢说话。
　　“陈，我回来了！”
　　那个高大的外国男人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十分帅气。对方紧紧抱着季辰风，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季辰风呆愣了几秒，终于记起家里还有两个学生，十分尴尬的推开身前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
　　陈月识趣的拽了拽陈朗的袖子，暗示两个人应该先离开。
　　陈朗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东西显然不想走，陈月嫌他慢，三两下把两人的东西抱了一堆，扯着自家哥哥先回家。
　　路过季辰风的时候，陈朗脚步停了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扶住了季辰风的肩膀：“我们就在家里，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来找我……”
　　季辰风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了看陈朗，牵起嘴角笑笑：“没事，回去吧。”
　　回家后，陈朗烦躁的进了自己的卧室，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并不是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情啊爱啊，多多少少也有了解。平时兄弟间也会讨论哪个女生身材最正脾气最好，也有好兄弟顶着高三的压力谈恋爱谈的风生水起的，陈朗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季老师和那个男人……陈朗没有见过现实中的这种模式，只有偶尔听着陈月念念叨叨的说着男人间的爱情故事。
　　左想右想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那个男人凭啥抱着季辰风啊？我都还没抱过呢！
　　可是到底自己在烦躁些什么？吃醋？
　　陈朗抓狂的揉了揉头发，飘移不定的目光扫到了地上散落的漫画书。
　　《世界第一初恋》？陈朗捡了起来翻了两下，顿时脸黑……陈月这丫头，什么时候又把她的耽美漫画扔这里来了。
　　陈朗把漫画书合上随手甩到一边，抱着膝盖看向窗外。
　　不知道季老师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陈朗气不过，又把漫画书捡了起来，开始一页一页的翻。
　　昏黄的路灯照着路面，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到底是下下来了。
　　302里。
　　屋内没有开灯，季辰风靠在阳台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点着了一根烟，送进嘴边，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季辰风的语气淡的听不出来情绪。
　　沙发上的男子看着季辰风熟练的抽烟姿势有些错愕：“一个月前。我曾经去B市找过你，他们说你搬走了，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在这里。”
　　一时间，相对无言，只有冰箱的嗡鸣和暖气里的水流声。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男子起身走到季辰风身边，将烟从他嘴边夺下，含进自己的嘴里。
　　“你走以后吧。”季辰风皱了皱眉，抬脚退开了一步，“那段时间总是打不起精神来，鬼使神差的就抽上了。后来戒了一段时间，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男子眼神暗了暗：“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回来了，跟我走，好不好？我在B市买了房子，事业也迁移到了这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季辰风低头笑笑，带了点嘲讽：“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John。”他的声音低沉，低的似乎在自说自话，却又在静谧的空间中被无限放大。
　　“你从来不会解释自己的决定，也不会征求我的意见。你知道的，我曾经也是那么高傲的人，却不断在你面前委曲求全。可是四年前你还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季辰风挥挥手，似乎有些烦躁的又点了一根烟。“这次也是一样，一声不吭的找上门来，自说自话的让我跟你走。可是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没有义务一直在原地等你。”
　　“陈——”
　　“你结婚了吧？”季辰风抬手指了指对方的无名指，上面还留着戒指的痕迹。“别和我说已经离婚什么的。我只是觉得，我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可怜呢。”
　　“我累了，明天还有课。次卧有铺好的床，你想留就睡那边吧。这是我作为——，作为老朋友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季辰风生怕自己没办法说完话，一股脑的把话快速说完，便走进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了起来，脱力一般的坐在地上。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上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两声，接着是John的声音：“陈，我了解你的意思了，我很抱歉。对不起。我……我把名片留在你的桌子上了。以后如果需要帮助，或者，你愿意回来找我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先走了。晚安，陈。”接着，是客厅门关上的声音。
　　季辰风静静的坐在原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冬夜怎会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