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每天都在教我做人》日出遇见海

3、第3章

　　秦铮抱着小黄米，春游一般兴高采烈地进了古城。

　　秦妮感觉堂哥十分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也说不清。

　　比如她堂哥从前挑食，现在吃东西跟个老耄似的，恨不得把盘子都嚼了，几千年没吃过饭似的。

　　可光凭这，也说不出什么蹊跷，肚子饿了，饭量见长，也不算离奇事件。

　　秦铮本是内向的人，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有点骗人的花花肠子和小心思，但不是善于交往的外向人物。

　　然而此刻，“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秦铮，从进古城嘴就没停，能放进嘴里的零食小吃，一样都没错过，就跟从来没吃过似的，什么都说好吃。

　　边吃还边腾出半张嘴说个不停。

　　游客清空，古装剧组抓紧时间开拍了。

　　“呦呵，这是拍西游记吗？”指着剧组演员，他自来熟地问摄像机后边的人，“好多妖怪啊。”

　　那人从摄像机后边拔出脑袋，是个戴眼镜的大胡子：“怎么说话呢？我们这是修仙剧，那些都是百花仙子。”

　　秦铮吸着棒棒糖，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像不像，真看不出来，你敢说那个烫头发的不是黑山老妖？”

　　“那是我们男一号好吗？仙界第一美男子，法力高强，仙风道骨。”大胡子感觉受到污蔑，很是气愤，“你的审美呢？”

　　“哦哦哦，”秦铮若有所思的，不肯认可对方那方便面式的仙风道骨。过了一会儿，棒棒糖一指对面的女演员，他说：“我知道了，他想降服这只蚊帐精，是吧？”

　　大胡子导演要哭了饿，贫穷是这个剧组无法掩饰的痛，经费有限，女演员的古装都是丝巾蚊帐布粗糙缝制，他们也不想啊。

　　他们低价租用古城本来是占了便宜的，可是最近总闹鬼，好些个说好的十八线网红都不来了，他是废了好大劲才攒了这么一个歪瓜裂枣的演员阵容。

　　他容易么他！还要忍痛花钱请道士做法。这道士还不干正事，尽在他这添堵。

　　“我说大师，”大胡子心想我不能一个人死，于是反击道，“前天院子里闹那么厉害，听说您都吓昏死过去了，今天能不能早点做法，我也看看您老人家的真正神通。”

　　秦铮扑哧一笑，一分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
　　。
　　他抬手一拍大兄弟的肩膀，轻声说：“赶上我，你算捡了积了大德啦！我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降妖除魔，你乖乖看着，好好学，西游记肯定能拍好。”

　　大胡子：“说了不是拍西游记！”

　　到处撩闲的秦铮被剧组唾弃，从导演到常务都嫌他碍事。

　　秦妮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给人家道歉，还要拦着他少说话，别再继续讨人嫌。

　　后半夜，秦铮终于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摇身一变，披挂上了道袍。

　　诺大的院落中央，供桌上香炉摆好，三碗净水并排成行。剧组闲散人员记吃不记打，又跑来看热闹。

　　秦铮的道士服花里胡哨，质地媲美剧组的蚊帐服，头戴假发估计是用得次数多了，有些地中海式脱发，后脑勺的发揪还没鸡蛋大，要掉不掉，看着悬心。

　　男一号也在看热闹的大军中，顶着方便面头对秦铮品头论足，秦铮眉开眼笑，屁颠地跑过去跟人家打招呼，说什么咱俩美得各有千秋，只有美丽程度不相上下。

　　看热闹的人们“哗”地发出爆笑，然后交头接耳议论，不时哄笑。

　　秦铮本来想直接捉妖，可是看到围观群众这么热情高涨，就忍不住想耍宝，发作一下人来疯。

　　他在地狱寂寞了太久，就特别想念人类。

　　一阵哇哇呀呀的闹腾之后，他忽然起手，宝剑凌空一斩，供桌前的一排蜡烛腾地窜出高高火焰。

　　观众“吆”的一声惊呼。

　　秦妮也是一愣，他跟着秦铮做过多场假法事，跟闹剧差不多。

　　但是这一次，却很不一样！

　　秦铮看起来是秦铮，但是精气神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他举手投足带着仙气，目光晶亮，又隐隐透出一股子煞气。

　　秦铮以指蘸水，和上朱砂，飞快地在黄纸上画了几道符。

　　“拿去，可以保命。”他抓起纸符，不要钱地朝观众抛洒。

　　观众们“哇”地哄笑起来，嬉笑跳脚接那天女散花的纸符。

　　纸符洋洋洒洒，大家捡起那鬼画符的东西，有的嗤笑，有的揣兜里了。

　　秦妮现在完全吃不准秦铮的路数，将信将疑地把纸符揣道姑服里。

　　秦铮黄鼠狼成精一般，一会蹿东边去了，一会跑西边去了。他闲不住似的，在场地里走起八卦步，手伸进袋子，好像农妇喂鸡，边走边撒小黄米。

　　走一路，撒一路，嘴里叨叨咕咕，也像在唤鸡。

　　“好了。”小布口袋空了，他对捉鬼小分队说，“拿上对讲机，站到米圈里报平安，一个跟着一个报，我不喊停，你们不要停，等一会儿有东西出来，把符贴在额头上，不要盯着那东西看。”

　　他说的一本正经，来帮手的眼镜男后背发凉，他问道：“如果盯着看会怎么样？”

　　“会害怕呗！”秦铮一挑眉毛，为对方的智商担忧“你以为鬼能长得多好看？盯着看不恶心吗？把鬼喊出来，然后就没你们的事了，我来捉它。”

　　三人依言，分散走开，刚才秦铮看似大撒把的丢米，那些米却颗粒未乱围成三个圆圆的圈。

　　不明真相群众围观热情高涨，纷纷表示比剧组那边有意思，万事俱备，就等秦铮出洋相了。

　　秦妮：“一切平安！”

　　帮手眼镜男：“一切平安！”

　　帮手小胖墩：“一切平安！”

　　什么都没出现。

　　观众一阵哄笑。

　　秦妮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秦铮在闹哪一出，但是似乎现在停下更丢脸，真是骑虎难下，只能不停，开始一轮轮地喊了下去。

　　“一切平安！”

　　“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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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嘻嘻哈哈看热闹，而他们背后，古城大门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秦铮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大门，他早已洞察一切，只是故意眯起眼睛，掐起手诀，仿佛在认真念经。

　　“一切平安！”

　　就在这时，贴地卷起一阵阴风，徐徐吹过场院，嬉笑的人们逐渐不笑了，冷得抱起了膀子。

　　秦铮依旧念经，岿然不动。

　　“一切平安！”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一个炸雷响起，黑云旋转，闪电霹雳而下。

　　大家仰头望天，发现高高的城楼上黑云翻滚，人群终于惊慌失措起来。

　　秦铮不叨叨了，抬眼冷冷望去。

　　古城楼上有东西在涌动，费力地从墙砖里往外拱。

　　帮手小胖子声音打着颤：“一切平安。”

　　秦铮忽然大喝：“停！”

　　“一切平安！”一个女声喊道。

　　大家望向秦妮。

　　秦妮惊惧的睁大眼睛，紧紧捂着嘴，使劲摇头，她颤巍巍地说：“不是我，不是我喊的啊！”
　　“一切平安！”“一切平安！”“一切平安！”都是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鬼鬼祟祟，悉悉索索不断重复，好像有无数个藏在暗处的女人在碎碎念。

　　与此同时，城楼上涌动的东西化成了人形，白衣长发，噗通一声大头朝下跳了下来。

　　“噗通”

　　“噗通”

　　“噗通”

　　闹鬼事件，又上演了。

　　观众们吓得四散奔逃，秦铮逆着人流，往城楼方向跑。

　　秦妮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拽住秦铮的胳膊：“疯啦，你往那边跑？没死够吗？”

　　狂风大作，跳楼的女人越来越多。

　　秦铮想甩开她，可是秦妮铁了心要保护他，使了吃奶的劲儿和他拔河。

　　秦铮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劈下这一掌。

　　他一猫腰，把秦妮扛在肩膀上，往城楼冲去：“小姑娘，带你去看看好个好玩的。”

　　“妈呀！”秦妮炸毛了，“秦铮，你往哪边跑？你这是花样作死呀！”

　　秦铮不理会，一气跑到城楼下，地上的女鬼贞子一般拱动，秦铮一脚蹬翻了一个，那女尸的正面依然长满头发，原来两面都是后脑勺。

　　“这才叫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秦铮昨晚玩手机看了不少广告，嘴里叨咕个没完，“满满一头，诚不欺我。”

　　秦妮只觉得秦铮扛着她，对着地上的妖怪连蹦带踹，哪个拱起来，他就上去一顿飞踹。

　　一边踹，还一边叨咕：“僵尸傀儡？假的，这个呢？妈的，这个也是。我大老远的来，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秦铮，我头好晕，”秦妮大头朝下，披头散发，估计自己形象不比地上的那些位美观。

　　而且如果再颠下去，她吐得到处都是，恐怕连地上各位的都可以嘲笑她了。

　　秦铮踢开脚下这位，将秦妮放了下来，“这些都是假的，是僵尸利用怨气幻化出的傀儡，这些东西连嘴都没有，不是她们咬的你堂哥。”

　　“秦铮你说什么玩意呢？什么叫你堂哥？”秦妮惊了，“还有僵尸啥意思？还傀儡？”

　　秦铮低头看她，只见她浑身发抖，魂不守舍，几乎快哭了。

　　“说错了，咬的我！”秦铮嘿嘿一笑，他解释道，“傀儡嘛，就是毫无自主意识的东西，最最低等的邪物。比它更高级的是僵尸，能指使傀儡伤人，但是僵尸没有魂魄，本质上是低等邪物，远远不及鬼魂，或者猫狗树木修成的精怪有灵性，更高级的就是妖和魔了，那些才有点意思。”

　　说完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朱砂，搓下粉末漫天一撒，地上的贞子小姐们化成了一滩滩液体。

　　伸出手指蘸了一点，他放在鼻子下边嗅，手指又捻了捻，依旧无色无味，“水？”他若有所思。

　　这时，古城阁楼上响起咚咚声，一个女声媚笑道：“小道士，有些本事呦，上次没啃了你，正日思夜想的惦记你呢，妾身真是等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