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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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这天放学后，幸子和贵志一前一后走在一条一面是堤坝，一面是石墙的回家必经的小路上，在茜色的夕照下，潺潺的河流闪闪耀眼，顺着河岸咕嘟咕嘟地流淌过。
“贵志君，你看，这条河好清澈呀，里面会不会住着河童（ka ppa）呢。”
幸子就如同郊游的小学生般，用手扶着额头边缘，一脸期待地眺望着河流。
贵志停下脚步，看向眺望着河面自言自语的黑发幽灵少女，闪烁不定的目光中带着挣扎。
他不明白幸子为什么要缠着他，但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那就是和妖怪或者幽灵之类的扯上关系一定不会有好事，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无视幸子。
然而不管自己如何无视她，她始终笑脸相迎，毫无芥蒂地向他搭话，唯一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的还是今天上午看到他在学校里被欺负的时候。
……她应该并不想伤害自己吧？那是不是意味着偶尔回应一下她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贵志心中微微一动，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了声音，斟酌着开口。
“……「ka ppa」是什么动物？”
是他没学过的外来语吗？
然而开口的下一秒贵志就后悔了。
他看到黑发少女黑曜石般的双眸一点一点地爆发出光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感动地看着他，那神情就仿佛在说「贵志君终于主动和我搭话了好开心！」
自己只是心血来潮回应了一下她而已，幽灵都是这么夸张的家伙吗？
贵志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以至于有些别扭地率先移开了视线。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名为幸子的幽灵少女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稍作思考后竖起食指，开始一本正经地给他描述起「ka ppa」来。
“「ka ppa」全身都是绿色的，背上长着乌龟一样的壳，嘴巴就像鸟喙，用两脚走路，手指和手指长有蹼，喜欢住在清澈的河里面。”
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他怀疑的眼神，她继续一本正经地补充。
“对了对了，「ka ppa」头上还顶着一个小碟子，里面要保证时刻有水才行。”
“要是小碟子里的水干了会怎样？”
虽然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这种动物，但贵志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会被晒死哦。”
——好、好残忍！
幸子的速答让他脸色铁青地后退了一步。
“我不久前就看到过哦，缺水的河童。”
幸子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
“明明已经离河很近了，却缺水脱力倒在路边。”
“然后呢？”
贵志看到幸子眼瞳中的自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然而就在他担心「ka ppa」会下场悲惨之际，幸子弯了弯眉眼。
“然后有人路过，用手中的矿泉水浇灌了那个盘子，河童就又恢复了精神回到河里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太好了……”贵志松了一口气，皱着的眉舒展开，第一次在幸子面前露出了孩童特有的纯真的笑容，“那只「ka ppa」遇到不错的人的了啊。”
他打心眼里替获救的河童感到开心。
“嗯。”
幸子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柔和。
黄昏的晚风拂过幸子及腰的黑发，她双手背在身后，又望向地平线尽头的流云。
“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人。”
48.
以那次放学后的交谈为契机，接下来的几天幸子能感觉到贵志和她说话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她可以理解为贵志对她渐渐放下了戒心，稍稍打开了心扉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真是让人开心。
明明从小就饱受妖怪的困扰，现在却还是在努力接受身为幽灵的自己。
无论是梦境之外还是梦境之内都受到了夏目君很多关照呢。
这天放学后，贵志因为被被欺负放学留下来打扫整个教室，在被黄昏染成了橘色的教室中，幸子一般看着认真排桌椅的小小茶发少年，一般这样想到。
虽然幸子也有帮忙，但等他们匆匆回到古岛家，天色还是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在一旁幸子的加油打气的眼神下，贵志在玄关踌躇了一会儿后还是按下了门铃。
幸子以为贵志会被说教，贵志自己也以为自己会被说教，甚至在胖胖的烫了卷发的女人来开门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然而想象中的责备声并没有听到，头顶只传来一声惊呼。
“贵志，你到哪里去玩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哦，快进来吧。”
“……好的，对不起。”
听到来自古岛太太关心的话语贵志微微一楞，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总觉得今天古岛太太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幸子这样想着，保持观望的态度也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然后通过饭桌上的对话，她很快明白了原因。
——古岛修治昨天的模考成绩还不错。
古岛先生今天没有喝酒，而是作为一家之长关心了几句自己儿子学业上面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模考的成绩勉强达到了理想大学的合格线，古岛修治一扫这几天的阴郁，眼中甚至隐隐有了几分笑意，胃口也比以往好了很多。
他语气轻松地谈起了对未来大学生活的向往。
“那所大学离家也很近，到时候我可以经常坐电车回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没问题的，修治这么努力一定可以考上的，对吧，贵志？”
古岛太太也面带喜色，她给自己儿子添了碗饭，看着一旁不发声的夏目就笑着点了他的名字，受古岛太太开心的情绪的感染，贵志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贵志，抱歉我这一阵子比较忙，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
仿佛才注意到家里多出了一个孩子般，古岛修治眼中带上了歉意，他把自己盘子里的天妇罗炸虾夹到了一脸受宠若惊的贵志的盘中，温和地看着他。
“这附近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等放了暑假我带你到处逛逛。”
面对少有的温情时刻，贵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时盘中的天妇罗炸虾又被古岛太太强势地夹回了自己儿子的盘中，她不赞成地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呢修治，你暑假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这个孩子暑假已经……”
“咳、咳咳！”古岛先生重重地咳嗽。
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古岛太太急忙补救，“总之暑假这孩子交给我们就行了。”
感受到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古岛太太有些心虚，她四下看了一眼。
视线落到冰箱上时她突然双眼一亮，快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下班带回来的白天卖剩下来的点心，塞到了面前低着头，略长的刘海挡住了表情的孩子手中。
“接下来我们要和修治哥哥聊一些学习上的事，贵志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房间里哦。”
“好的。”贵志垂着眼，一如既往地乖巧地点头。
——但是还好刚才没有点头，要是把古岛哥哥的话当真了的话这个家里的人都会困扰的吧。
——没关系的，这种事应该已经习惯了的。
就在贵志习惯性地无视隐隐作痛的心，想着这些自以为无关痛痒的事起身准备回房间时，耳边突然爆发出了少女惊喜的呼声。
被吓了一跳的他睁大眼睛顺势看去，就见某个黑发幽灵少女正一脸感动地捂着嘴，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点心。
“是草莓大福！！”
49.
在不足两叠半的房间里，黑发少女和茶发孩子面对面地跪坐在榻榻米上。
两人之间放着一只还没拆开包装的草莓大福。
电光火石之间，为了争夺这只草莓大福的所属权，他们姆姆姆地互瞪着。
最终还是有着一头漂亮纤细的茶发的孩子败下阵来，其实他一向不擅长这种事的，而且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对草莓大福的执着和少女对草莓大福的执着相比根本不堪一击。
他一言不发地把草莓大福推到了黑发少女面前。
“诶诶诶！真的可以吗？？”
黑发少女——幸子双手捧起草莓大福，朝贵志的方向微微探出身。
没想到在梦里还能吃到最喜欢的点心，意外的惊喜让她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好、好啰嗦啊！让你吃你就吃掉好了！”
他扭过头去，虽然语气有些粗鲁，可是微微发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
“就当是你总是教我功课的谢礼……”
他声音极小地嘟囔了一句，但沉浸在喜悦中的幸子却似乎并没有听见。
“谢谢你，贵志君。”她双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接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拆开包装将草莓大福一分为二，然后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他，“那就一人一半好了。”
“好。”他愣了愣后双手接过，看了一眼说着“我开动了”就一脸幸福地开吃的幸子，他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糯糯的外皮，甜淡的奶油顿时在口中蔓开，搭配上酸甜的草莓果粒，是能够治愈心灵的组合。
草莓大福……原来是这么好吃的吗？
贵志觉得奇妙。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一个幽灵在房间里一起分享着点心。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月夜。
然而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内心那股隐隐的疼痛感似乎也淡去了几分。
他看了一会儿幸子，又凝视了一会儿手中的草莓大福，忍不住又轻轻咬了一口。
“真奇怪。”
50.
第二天早晨，贵志是在窗外不歇的蝉鸣声中醒来的。
因为昨晚分享了同一个草莓大福，他罕见地没有梦到被妖怪追赶，而是做了一个和幸子一起在月亮上捣年糕，结果捣出了草莓大福，两人一起围着草莓大福跳舞的奇怪的梦。
睡眼朦胧的贵志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找让自己做了这么奇怪的梦的始作俑者，然而空无一人的床榻却让他瞬间清醒。
他双手撑着床铺上一下子坐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
——幸子不在房间。
他又赤着脚推开房间的移门，探出头往前后走廊张望。
——幸子也不在走廊上。
贵志心情复杂地缓缓拉上移门，回到床铺上抱起膝盖。
要是幸子离开古岛家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背后跟了一只幽灵了，他明明应该松了一口气的，可是为什么反而会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呢。
就在他纠结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呼唤声——
“贵志君……”
“唔哇！！幸子！！”
“要叫「幸子姐姐」才对吧！”
“痛、痛痛痛！快放手啊！”
“不放！除非你叫我「幸子姐姐」！好、好痛！快松手啦！”
“除非幸子你先松！”
“都说了要叫「幸子姐姐」！”
“贵志？你在和谁说话？”
就在贵志和突然冒出的幸子互相扯着脸，在被褥上扭成一团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古岛修治的声音。
大意了！在旁人听来一定是他又自言自语了！
茶发孩子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向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幸子投以求救的目光，所幸幸子比他镇定多了，她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右手像招财猫一样地挥了挥，甚至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形象还“喵”了一声。
贵志心领神会地向她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没事！刚才有只猫跳进房间了。”
“是吗？”
古岛修治没有怀疑。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贵志慌慌张张地抬高声音拒绝。
“已经跑走了！”
“那就好，楼下早饭已经做好了，换好衣服就下来吧。”
“好的，古岛哥哥。”
听到古岛修治下楼的脚步声，贵志和幸子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在心情松懈之余，贵志下意识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然而收到来自幸子的吃惊的注视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于是他脸一红，又别过头支支吾吾地解释起来。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让他庆幸的是，幸子并没有深究他的窘迫，而是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要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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