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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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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抬头看看天,湛蓝湛蓝,太阳肆意挥洒照射着,一丝云气也没有。阳光很快灼痛了我的眼睛,我低下头,感受到高纬度特有的那种凉凉的、非常清新的空气,还有随之而来的胸闷缺氧。
远处山头上深色的树林葱郁,脚边的草却浅嫩如兔子的绒毛,随着风一起一伏。
我的故事,就这样从沉默中开场了。
到达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明亮世界呀。还保持着端火锅的姿势,穿着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的我想。
穿越?
太突然了,没有隧道感,至少要黑次屏告诉我呀。
除了穿越,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这种状况吗?
……
这是梦吗这是梦吗这是梦吗这是梦吧我想上厕所吗不想呀不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梦之前的之前都很合逻辑啊不会真的是真的吧不要啊天啊我不过是想吃火锅而已不是想穿越而且你也没说会穿越啊啊啊啊~~~~是梦吗是梦吧千万要是梦,是梦的话一定有剧情剧情呢剧情哪去了!!!
正在心中抓狂呼唤剧情时,抬眼看见一个西服男人,顿时升起满满的惊喜之情——剧情?!
那人板着脸看着我不语,我僵硬地半弯着腰端着火锅热切等待。
这一等就是几分钟,对方似乎满足于跟我大眼瞪小眼,但是我这个姿势根本坚持不住。弯腰想把火锅放下,刚一动,西服男士就陡然爆发出一股气势,满怀戒备。
我一下子紧张得不得了,只好自己哆哆嗦嗦打破僵局:“那个……是您把我弄来的?”
男人盯着我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
语言不对?我想了想,试图扯点已经还给老师的英语:“Did you take me here?”跟外国人说话不用语法标准,如果他会英语听的懂。
他不说话。
那我们是一起穿来的吗?
“Are we together?” 意思不差很多吧?
他还是不说话。
“我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我试探地问。我不是阿拉灯神丁。
对方不语不语。
“那有什么必须要我做的事吗?”
对方不语不语不语。
“那个……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的车站怎么走?”语言如果失去意义,语气眼神世界通用。环顾四周,深山老林的望不到边,至少要先回到市区,至于是否穿了,为何穿了,穿到哪了等以后再说。
其实问不问路根本不重要,我只是想走。
眼前的人让我不敢动,也许抬脚就能走可是身体就是像被天敌盯上一样认定自己不应该动。
现在这个全然没有回答的情形感觉真是不对。不管有没有回答,说不说话,哪怕指一条错路呢,来点除了沉默之外的反应吧。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指了个方向。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如释重负,感激地转身迈开步子,但……
如果猜得没错,我很怀疑我能否走出这里。
咬咬牙,走出两步恳切地回头:“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点车费?我除了这锅什么都没带,就突然出现在这儿了……而且我路痴……”
能猜到我意思吗?
希望您不喜欢免费生意,也不神经过敏和胡思乱想。
男人又盯了我一会儿弄得我心里哇凉哇凉,觉得可能要不妙但是还是坚决地对自己催眠:抱歉我十分不会察言观色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懂你在想什么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加强哀求眼神。
似乎过了很久,我几乎以为那段时间要永远停止了,西服男人终于说了句含糊的话,然后转身快步走。
我急忙跟上。
但是很快发现“跟上”是个做不到的任务,锅很重,装满食物的锅更是重,走到树林附近的时候我寻隙把大半的汤哗啦哗啦地倒在一棵树下,盖上些土尽力让它们不起眼,并且衷心祈祷主人家不要觉得那些羊肉片蘑菇土豆污染了他们家的院子。
几乎倒空的火锅轻了很多,我再次跟上,剧烈运动却呼吸下脚都不敢大声。有点窒息。
太阳的热度很快灼上了皮肤,背后和臂上的肌肉慢慢僵硬,手在隔热手套里闷出汗又流在里面,火锅的热气蒸在我脸上,热气腾腾地在眼镜上凝成雾。
眼前的世界也朦胧了。
轻轻衔了上嘴唇里面的一小块肉,慢慢加力地咬。越来越强的真实疼痛感由不得我当这是梦。
山路不平,突然踏深了一脚,心一跳,牙一哆嗦,一股血味就在嘴里漫开。
甜,咸,腥,滑。
闭紧嘴,吸着血咽下去。
一路上看见了几个人,清一色的黑色西服,有男有女,都对我前面这位打招呼,他们面色严肃平静,即使对我有好奇也没有表现出来。我则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希望至少能看起来理直气壮。
翻过一座山头后,带两只龙头的雄伟大门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
果然,是揍敌客家……
OTL
我用力仰头,眯着眼,直直向上看去。身体已经疲劳得不行,脑袋反而更活跃了。
第一个反应是——这么重的大门,不知门柱和合页是什么材料?稳固吗,地震会不会拍下来?第二反应是大门的结构问题——明明推得都是最小的两扇门,为何力气大的就能推开更大的?不应该是小门先开吗?或者是像汽车安全带,慢慢的就能拉出来,很快就会卡住?所以一个高手慢慢的推也只能推开小门,而爆发力作用是就能推开好几层?那推开后门又是如何自动关上的?是机簧?抑或是我想太多,其实是这门上有念?
三毛果然好大,毛好长,而且身上的味道好浓,估计是不太好洗?
我一直喜欢狗,但是你这么大个儿,呼吸热乎乎跟腥风似的,请别再低头了。
西服男士站在门边单手把门推开了一个缝,我连忙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钻出去,心里决定从此把这位男士称为救命恩人。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只有微小的一声。
我端着锅站在大门前,脑袋恍惚一瞬。回头看看,确认门真的关得严丝合缝让那边的景色消失了,又左右看看,看门的大叔对我友好地挥了挥手。
眼前不远又是树林的景色,接近黄昏的时间,一片片金黄。并不茂密的树挺在那里,影子斑斑驳驳,叶子闪闪的反光。
很是灿烂凄美开阔,这璀璨的画面让我眯了眯眼——走出揍敌客大门了,命活了?
全身顿时抽空了般的放松,还有一阵酸软。快走几步到路对面的小树林,锅放在地上,坐到树下,摘下隔热手套。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空虚。
好像对空挥了几拳,无处着力。所谓劫后余生,既不知道是不是劫后,也不知道会不会余生,一切都是未知,从头到尾都是无力。
好像连喜悦都有些可笑。
挪了挪,靠在身后的树上。看天。
……
天空太亮,还是闭起来吧。
在……几个小时前,我还在香港的一个猎人同好会里,帮着普通话不准的佳音念了几万字据说是“最真实穿越本”的奇怪东西,以及上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最后一句:“建议吃火锅”。
那个穿越本很特别,全手写,简体字,白色硬皮动漫封,人物我从来没见过,里面写的也不是通常的小说或者设想。剧情没有,事件说得含糊,就像平时日记备忘录一样只是给自己提个醒,写几个暗示词语,却不敢详细。对揍敌客家的描写很细致,具体到玻璃杯的重量、水管在墙上的布置和床板木纹。如果不当“纪实文学”来看,我会认为作者个设定控。
真的只是没当回事儿,想应景,又想吃火锅,或者一点点的好奇,就拉着佳音去买了火锅材料。厨房里忙活半天,把锅端起的一瞬间悲剧了。
我甚至还一口没吃。
怪谁呢?
睁眼,再看天,还是那么亮。低头……明明都夕阳了,真是的。
穿了啊……想想还是不真实。真实不是咬咬嘴唇摸摸土地捏自己一把觉得疼就能马上扎根的。
我抓了一把土,在手上碾碎,揉搓,再撒回去。
手在手套里闷了这么久已经有点变白和打褶。
土质有点潮湿。
有一些土顽固地粘在我手上不肯回到地面去。
生存问题还是很艰巨——没有钱,没有身份(虽然身份证护照都在我兜里),当然也没有我亲爱的小电。
有手机,没信号。而且联系人那里,已经没有一个可以联系了。
只剩我一个了。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没有网友。
人际要重新建立,我要把全部的感情收回来,重新投入。
太难了是不?
有些热情只得一次,已经用掉。
我穿来,但是感情、过去、记忆、思维还在那里。
我和世界的一切关系。
如果我能在这里活下去,随着时间不断变长,是不是重心也能慢慢变化呢?
如果活下去。
刚刚穿来站在山顶时,脑袋一片平静,现在却想东想西,不能自抑。
最艰难时生死一线,只觉不能不挣扎,哪有闲心考虑情感和孤独。
既然现在出了大门,应该就能活下去了吧……只要去找工作就好,最好能找一个最好能包吃包住的,先不饿死,然后学习这里的语言、习惯,慢慢融入。如果能一点点攒点钱,以后就租间房子,好好生活,好好干活,试着发展一下事业,看看适当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培养爱好,交朋友,适当锻炼,不挑食,早早睡觉,就这么生活下去。
猎人的时间我没记住,知道了时间我也不知道目前剧情。如果日后我有奇遇,也许会偶尔上来,试试怎么回去。
概率来说,我会在这边呆一辈子。
好了,别半死不活自怨自艾,想想孤儿都是怎么活下去的。也许没那么难。够了,起来,向前走,你必须自己行动,坐在这儿哭死也不会有变化。
我是……是那个大学前脑袋一热就千里迢迢跑到香港参加同好会的人,是那个帮忙念书念到嗓子冒烟的人,是那个突发奇想的人,是拉着佳音跑出去买材料炖火锅的人。
我有热情,有决断,会麻烦人也会帮助人。
我需要再想一遍自己。
世界变了,人也要变,我不想面目全非。
“记住你是谁”,我轻声对自己说。
日子还很长,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先从眼前的开始吧,比如——先把火锅吃了再说!
吃完就下山。一天,应该能走下山吧。反正还四肢俱全,要求低的话应该没问题。
工作不难找,正常人如果不在乎工种工资和专业,挨家饭店问,还能没有个招洗碗摘菜的?如果我会这里的语言,甚至还可以说“在揍敌客家呆过”来增加分数,只要人家不怕我下毒。
火锅里剩余的菜上已经凝固了一层白色的油,不加热没法吃。
好在这里是树林,我兜里还揣着给老爹新买的ZIPPO打火机,店员给试用的时候加进了一点油。来香港之前他特意指定的这款……
打住。
追忆过去对生火或者生活下去没有一点帮助。
忙活了很一会儿才终于搞定简易炉子生上火,锅里开始微微浮动,香菇羊肉和土豆挤挤地跳着,香气弥漫。
我看着,又套上隔热手套把手放在火锅两个把手上。想想,又站起来端起锅……
什么也没发生。
慢动作再端一次。
回忆当时的姿势再来。
……
好吧,坐下。果然没这么容易成功,我怎么会觉得重复当时的动作就能穿回去呢?继续煮去吧。
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刚刚过来,火锅保持原样的时候这么做比较好呢?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要后悔死我。
火锅在蒸发,温度在变化,那时的火锅已经和那时的火锅不同了,恩,一定的。
总算在糊锅之前把锅端到一边,草皮被烙得吱吱地冒出很多蒸汽,我对还在燃烧的火堆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尽量往上扔石头以免被风吹起太多火星弄成森林大火。
掰了两根粗细过得去的树枝当筷子,火锅的香味已经弄得我快流口水了。
举箸欲下,眼前一暗。
火锅的那边出现了一双码数很大的运动鞋。我愣了一下,夹起羊肉吹吹,放嘴里,嚼,嗯鲜嫩多汁,咽下,有点淡,再抬眼看人。
呵,好圆,压迫感十足。白皮肤黑头发,丸子脸丹凤眼,既然这里是揍敌客大门,路上没有停下的旅游大巴,我只能猜测眼前的是糜稽。
像是糜稽的某人,你想干什么呢?
他盯着火锅,脸上的表情让我瞬间明白了,吃货懂吃货,赶忙又拿双树枝给他。
他看我一眼——分不出是“瞪”还是“瞟”,毫不客气地接过,坐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