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叶昭回来寻不到惜音，听闻她出了门，正准备出去寻她，就看到柳惜音红着眼从外面回来了。
表妹只是看她一眼，便又流下泪来，头也不回的进了梧桐院，关上门任她怎么喊也不理她。
那眼神幽怨的很，叶昭心慌，打听过后飞马奔向狐狸住所，踹门而入。
胡青在院子里端坐着也不看她，自顾自喝茶。
“狐狸！你把我表妹怎么了？”叶昭欺身而上，凶神恶煞的。
故事慢悠悠给她斟了一杯茶，“不是我，是你。”
“我怎么了？”
胡青挑眉，问她：“你对你家小表妹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是说，表妹近日心情不好，今天哭的厉害，是因为我？她刚到上京，我怎么就惹她伤心了？我最近没做什么啊……”
胡青盯着叶昭，“你有想过表妹为什么来上京找你吗？”
叶昭想了想，舅舅来信时除了骂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以外，还有说到表妹因为我少时的承诺耽误了终身，要我好好照顾她。
肯定了一下，说：“表妹来上京，我还没解释清楚我女扮男装的真相，她可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胡青摇头，“你想想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如果有的话，那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表妹不会记到现在吧……”叶昭有点心虚。
“那不一定，女人心眼小的很，记恨你一辈子都有可能的。”胡青看着叶昭，立马改口，“你不一样，你不是一般女人。”
叶昭想想自己年少时的荒唐事，试探道：“小时候，总是拿着虫子，蜈蚣什么的吓表妹？”
胡青白了她一眼，摇头。
叶昭看样子没说对，又想了想，突然老脸一红，“呃，小时候，亲过表妹，摸过她的腰，呃……”
“啧啧啧，你可真混蛋啊，还是不对，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更过分的？”
叶昭支支吾吾开口道：“那就该有一件事……不过，这件事绝对是我没脑子，和她没有半分关系的！”
“你继续说。”故事饶有兴致，看来还能挖点故事出来，柳家小姐太精明了，有个把柄以后看戏也不错。
叶昭无奈，看着胡青这个自己人，狠了狠心肠，开口道：“惜音从小痴迷舞艺，极有天赋。”
胡青眼皮抽了抽，好像懂了。
大秦风气虽然开放，但是女子也不是毫无禁忌的，优伶舞乐都属于贱籍，是属玩物，但凡正经人家，都忌讳让子女接触这些东西。
柳家是军门世家，若让人知道柳惜音喜欢跳舞，简直丢人现眼，还会影响族中女子择婿。
偏偏她六岁时被叶昭偷偷带出去玩，遇到正在表演的公孙娘子，被她优美的舞姿吸引，一转一跳之间，让柳惜音仿佛堕入另一个世界，回到家后，就在无人处，对着镜子，偷摸着练习。
叶昭感叹：“她天赋异禀，又极是认真，跳出来的舞姿虽显稚嫩，却能感到用心之美，风味别致。
我那时正是无法无天的时候，她时不时来我家寄住，我觉得她容易害羞，容易落泪，长得也格外好看，便经常捉弄。
她脾气好，极少动怒，有天她悄悄在房中练习，我偷摸进去看到了，很是惊艳，就夸了她两句。她很开心，也对我感叹纵然练习再多，也无人观赏，我就承诺她，给她找几个不乱说话的观众……”
胡青扶额：“简直就是没脑子，你那些狐朋狗友靠得住才见鬼。”
“所以就有个混蛋说漏嘴了，被叶柳两家长辈知晓，惜音受罚，被打了一顿板子，关了半年禁闭。可是后来我再去找表妹，她也没见生气，对我还是表哥表哥的叫着。”
胡青又问，“就这些？没了？”
“别的没了吧……表妹不至于现在才找我算账吧……”
胡青正色，对她说，“叶昭，你我是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我不瞒你，柳惜音来上京确实有目的。她来，只为找你要一个说法，你当初许诺，误她一生你可知？”
“我？我如何？”
“寻常人家女子，十六岁定亲，最晚十八岁嫁人，你表妹如今双十年华，在常人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同她一般大的女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耽误至今是为何？”
“你女扮男装，撩拨人家，柳惜音一颗芳心，全寄你身上，自小便对其他男子不假辞色。以她的容貌才情，漠北多少儿郎踏破门槛，只为见她一面，她对其他人冷漠，留下不通人情的名声，她又是为何？”
“她等你八年，本想战事结束，你定会回去娶她，拒绝了无数漠北名门望族的求亲。早就对外言明，心中有人，已私许终身，即便知晓你是女儿身，也未曾改口。如此这般不惜名声，绝了自己嫁人的可能，你若不娶，她要么出家，从此青灯古佛，要么孑然一身，从此孤独终老。她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叶昭被他连连逼问，只觉无从反驳，她从来没有想过，年少荒唐，竟然让表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本以为，本以为舅舅说，让她好生安抚，给表妹解释清楚，表妹不会怪他的……
她本以为，本以为只要自己诚心认错，对表妹更好，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她本以为，本以为等到表妹心结解开，她再为表妹择婿，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总能让她安稳一生……
“柳家小姐性子刚烈，她认定了一个人，是断不会移情再嫁的。你若只是把她当成自家人，哄哄就可以，你会害死她的。”
“我知道，你处处护着夏玉瑾，因为你觉得亏欠。你害了他卧床多年，而夏玉瑾确实也有你欣赏你喜欢的优点，所以你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他。可你想过没有？同样因为你耽误终身的柳惜音，身为女子，她又何其艰难！她又是哪里不如那夏玉瑾！就因为是你家人，便由着你亏欠？”
“柳惜音从我这里回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如果有选择，她真的不愿意当你的亲人，家人。她问，如果不是你的亲人，是不是和夏玉瑾一样有机会得到你的补偿？”
“你好好想清楚。”
看着叶昭最后怅然若失离开的背影，胡青知道，叶昭听进去了。
常言道攻人先攻心，让叶昭把柳惜音和夏玉瑾放在同一个地位，才有机会和可能。
而叶昭，最大的心魔就是她身上负债的枷锁……若她不清楚柳惜音的付出，把柳惜音当成如何都能原谅她的自家人，那就不谈后面如何了。
这柳惜音真是奇女子，对叶昭，对人心的把握无人能及，他出面一番游说，叶昭便会埋下自己亏欠柳惜音的种子，哪怕马上坦白目的，也只会惹的叶昭更多的怜惜，而夏玉瑾，一番比对，锦衣玉食的男人总归没有孤苦无依的女人更值得疼爱。
之后就看柳惜音怎么把握了。
——————
乌云蔽月，三两点细雨飘摇。水榭旁，茂密的梧桐树最高处，静静坐着道脊梁挺直的修长身影。
她看着梧桐院中微弱的灯光，手里抱着最真爱的宝剑。
没有眼泪，没有笑容，没有悲伤，没有欢乐。
每当她看不清前路的时候，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抚过剑身刻着的“昭”字，点横竖撇，笔笔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仿佛在传达着父亲无尽的期望。
叶忠大将军，豪放粗旷，却偏偏奈何不了自己叛逆的女儿，暴躁的追着她，逼她做回女人。
明明小时候，他也曾将自己抱在膝上，说过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南明朝太平公主，前朝的秦玉女将军。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输须眉？
直到父亲死后，她才渐渐明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何处才是幸福。
父亲这把送不出的宝剑，送不出的忧心。
如果，如果当初能对大家好一点，听话一点，孝顺一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不能重来。至少，她还能护着身边还拥有的，身边还活着的。
她收起宝剑，翻身下树，推开梧桐院门。
她说：“惜音，错全在我，你要如何，我都接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