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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当然不能 ...

  •   闵秀秀说“迟了就不必亲自送过来”时,是在昨日朝食时候。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前头白玉堂说今夜就能折枝。
      棉絮端起闵秀秀空了的瓷碗,去盛第二碗粥,闵秀秀道:“你初二要当值,要是今晚误了你就寝,只怕后日时间调不回来,犯困还不打紧,要是睡过头才是误了正事。”
      这般说着,她反而不要桃枝了,“今夜还是别出城了,早点歇息,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不能摘?非得赶在今晚。”
      白玉堂没太在意,“早些了事,免得惦记。”
      眼看闵秀秀还要劝,他便道:“横竖明早是展昭轮值,月末相爷宿在相府,让展昭顺手送来。”
      闵秀秀一愣,“是不是不妥当?”
      “无妨,展昭识得白福,晚些我让白福去巷外等他。”
      闵秀秀犹豫半晌,点头,“也好,就让展大人来一趟,卢文会在府门迎。”
      她说得坚定,白玉堂诧异望过来,闵秀秀笑了笑,“大嫂有事,想请他听一听。”
      “倒不是别的。”闵秀秀没细说是什么事,只说缘故,“你们来京任职时间不长,我怕有些事是我们不知道、但对这里来说是寻常的事情,别的人我也不知道,认识的人里头,大抵也只有展大人还算合适。”
      白玉堂便没再问。
      闵秀秀半真半假,让人无从分辨真伪,白玉堂没细想,出城以后才记起忘记交代白福。
      但他没多纠结。
      原先也不打算麻烦展昭,只是闵秀秀执着,他才拿展昭当托词,至于闵秀秀要展昭帮的忙,左右是等展昭下值后再问一问他意思。
      白玉堂漏夜方归。
      街巷上入夜后有各军司的夜值兵,为免盘问的麻烦,白玉堂在屋上走,临近明月弄时瞧见不远有个院落灯火通明,落到巷子里就看不见了。起初他没当回事。
      直到远远看见府门外的卢文。
      在对方抬头要往这里张望时,白玉堂鬼使神差侧身躲进暗处。
      他想起来灯火里一闪而逝的影像,院角有一株许多人不乐意种在宅院里的槐树,长势极好,一如卢府。
      万千思绪只有刹那的时间就全部走尽,白玉堂慢慢退回去,飞身上梁檐之上,悄无声息靠近卢府大院。
      那里不止点着灯,还有一桌宴席,除了卢方与蒋平,还有一个陌生人。
      三人话不投机,白玉堂来得凑巧,卢方正大怒着命人将那第三人请出去。
      蒋平不肯,声嘶力竭质问卢方:“大哥就这么信不过我?!”
      四爷已喝得烂醉,拦是拦不住卢方撵人,神志清醒又糊涂,走了两步,跌坐到地上,颠三倒四地叫喊。
      那模样,癫狂又拼尽全力。
      白玉堂哼地发出一声冷笑,他捏着那只小小茶杯,伸长手臂压在膝头上。
      “那时候爷才知道,卢文候在府外的用意,还有防着来的人。是兄长便罢了,若是我,必然不会让我进去。”
      闵秀秀的百般不肯终于找到解释,白玉堂这才转头,去拎了白福出来,再假意刚回来,让展昭送桃枝。
      他煞费苦心营造一个假象,却败在展昭这里。
      “就不能假装不知?”白玉堂最后问展昭。
      少年朗笑意寡淡,唇角很快就落回去,格外的凉薄。
      白玉堂不意多言。
      他放下茶杯,起身道:“兄长没别的事我便告辞了,至于这状纸。”
      白玉堂一瞥那张皱巴巴的纸张,漠然道:“兄长扔了也无妨,将来总有再看见的那一日。”
      末了就要走。
      身后那男人静静搁下茶杯,瓷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五弟。”
      展昭的嗓子很沉,低且静,若他附耳说话,该是怎么缱绻的呢喃。
      “你回来,坐下,为兄还有话要问你。”展昭道。
      白玉堂以为他是顾虑蒋平图谋不轨,“兄长大可放心,那病夫为这一桩旧案煞费苦心,不会针对开封府使诡计。”
      言罢顿了顿,又嘲笑道:“至多是设计让相爷重审。”
      展昭晓得他是误会了,可他不言明,“四弟既然备着状诉,自然是想光明正大达成目的。”
      故而冒夜折返,在池中捡到这封不知内容的状诉时已不似之前警惕。
      也是蒋平醉酒后疯得厉害,府上众人都手忙脚乱,没人留意到水中遗失了一张看似无关紧要的纸,这才有他捡漏。
      “如你所言,我总有一日会知道他的目的,眼下我不欲探究。”
      展昭重新斟满两杯茶。
      他话里的不意外让白玉堂奇怪极了,既然不是关于蒋平,“那你想知道什么?”
      展昭想了想,“也不算是。”
      他示意身旁,“五弟,你回来坐下。”
      展昭意外的很执着,这让白玉堂有些诧异,大抵是意会到,展昭笑了笑,“你离门太近,我怕我拦不住你。”
      白玉堂哼地笑了,“这是想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不过他仍是回来坐下。
      赵虎是在平旦时分抵达的明月弄。
      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展昭只口头交代,双六胡同范围太广,他头回来,下不了手,可七爿里的卢府却是知道的。起先赵虎只沿外墙走,猜着大抵是到后宅的位置时就跃上墙头,在屋顶上找了几圈,无果。
      没奈何,赵虎只好去敲卢府的门。
      因是夤夜拜访,门童看他一身差爷打扮,不敢怠慢,急忙去请卢文。
      蒋平闹得迟,卢文盯着下人收拾后就榻不过片刻,听小厮来报,匆匆一裹衣裳起来,边走边问门童:“看清是谁了?”
      门童一路小跑过来,目下正气喘吁吁,闻言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整话,“左右不是展大人。”
      卢文与赵虎有过几面之缘,两个一照面,卢文一愣,已认出他来,忙行了礼,“小的见过赵大人。”
      赵虎托了他一把,说明来意,卢文忙不迭点头道:“小的这就为大人引路。”
      就要将赵虎往府里请。
      赵虎记得展昭叮嘱,干脆地一摆手,“这时间我不便进去,你给我在府外指一指就是。”
      卢文迟疑一下,赵虎不耐烦他婆妈,就上来拉住卢文手腕直接往府外走,“嗐还琢磨什么呢?听爷的就是。”
      赵虎踏着寅时的尾巴跟上了那一群抬棺的人。
      这一行人一路西去,前面是两口棺材,后头跟着两顶小轿,大清早的时候,这样一行人算得上浩浩荡荡,城守备留意上后例行查问,小灰碎花轿衣小轿里的一个妇人不知出示了什么东西,城守备就没往细里盘问。
      “属下觉得,那东西依稀像是份公文。”
      赵虎说。
      只因那行人人数太多,赵虎不专精轻功,担心暴露,不敢太近跟踪,许多细节就无法确认。
      这些人出新郑门,至西郊时已天色大亮,在官道边落棺歇息一阵后走上了山路。
      “是小阴山。”赵虎细细回想片刻,笃定道,“没到半山腰的地方,有几处坟冢,那两口棺材就葬在里头。”
      直到填坟祭过,人都离去后赵虎才得以去看墓碑。
      “方才属下已调差过,墓主是城东一家茶庄的少爷,月前去世。说是得急病死的,但死因蹊跷,邻里都说这位陈家少爷身强体壮,因为死得突然,就有传言陈家少爷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相爷若有所思,“卢夫人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展昭便将卢文转达的话叙述一遍,末了道:“待晚些属下会携帖拜访卢府。”
      包拯想了想,问公孙策:“卢校尉现在何处?”
      公孙策道:“今日卢大人轮休,想来是在自己府上。”
      相爷这才对展昭道:“刚好,借卢校尉的名义上门拜访,这样才不显得唐突。”
      唐不唐突赵虎是无法理解的,自议事厅出来,赵虎问:“这样白五是不是就不用和展大哥一起去了?”
      在这之前不知卢方休沐时展昭的打算是以白玉堂相邀的借口去的,毕竟他一个外人,独自去见内宅夫人总会落人口实。
      这事赵虎知道一二,才这样问。
      展昭不太拿得准,他去议事厅前白玉堂已说去府外等他了,眼下想来行头都已备好,再说不要他一起……
      展昭过意不去,不过他只反问:“四弟有事?”
      赵虎有些不好意思,五大三粗一个大男人难得羞涩道:“前儿个跟白五借了本刀谱,有些地方琢磨不透,想问问他,一直没找着机会。”
      展昭直言:“可以请教韩二哥。”
      说罢就走了,留赵虎一个,茫然半晌,“不放人啊?”
      展昭同白玉堂要来的消息白福早一步已送过来,因此两个一进府,棉絮就来引路,去后面观景亭。
      卢府不小,观景亭所在的庭院在二门附近,很是宽阔,偌大几个花圃各类繁花面向骄阳,中间羊肠小道,不是宅院的景致,也算花团锦簇的美景,奈何娇花不敌盛夏,有些焉嗒嗒。
      中央是观景亭,瓦绿色华盖,八角飞檐,翠色的竹帘自八方垂下来遮挡热意。
      罅隙之间依稀可见亭中一个美人,手持美人扇摇得柔柔曼曼。
      走到亭前,棉絮先行几步,秉说:“夫人,展大人和五爷来了。”
      说罢上去,同里边的一个侍女一起卷起正面这道竹帘,请展昭与白玉堂进去。
      亭中四角摆着冰鉴,二人顶着烈日过来,乍一入内,先有凉意袭来,闵秀秀正起身,笑微微说:“大热天还劳你俩跑一趟。”
      展昭作揖,“卢夫人。”
      那边闵秀秀也微微福身还礼,展昭下意识侧身避开。
      他动作明显,神色之间也有讶异,闵秀秀不由失笑,“大人年岁不大,若不介意不妨与五弟一样,称我一声嫂嫂。只是此番会面是妾要见展大人,礼数不可废。”
      后一句话就显得郑重。
      展昭便说:“我表字熊飞。”
      这是答应前一句的意思了。
      闵秀秀欣喜地笑了:“大嫂记下了。”
      落座以后婢女端上来冰了多时的瓜果,闵秀秀先细看白玉堂,“脸色不错,昨晚几时回的?”
      美妇人眼里藏着几分试探,在展昭知晓真相后即便闵秀秀没有此心,也总能意会出来几分深意。
      白玉堂不动声色,他寻思片刻,转头看展昭。
      这眼神接收得让展昭很意外,但他还是道:“我在值房外遇到五弟时约摸……”
      他撒了个谎,“将近丑时。”
      闵秀秀悄悄放下心,又面露心疼,“今晚早些歇息。”
      这话像叮嘱稚子,旁边还有个展昭看着,白玉堂有些不自在,但仍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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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平在会仙楼赴约。
      “旧友”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佩剑,着劲装,是个武生,已候蒋平多时,如今看他进来,很是期盼地噌地立起来笔直望向蒋平。
      蒋平一句客套话登时卡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
      大抵是四爷难堪的神情太明显,那武生领悟到其后意思,当下嗵地坐回去,狠狠地笑了,“好,好啊!”
      “贤侄,我……”蒋平上前几步,却说不下去。
      武生恨声质问:“卢方不同意便罢,我们江家的家事哪里还需要外人同意?!还是你自己不肯,才拿外人当借口推脱?!”
      蒋平口角发苦,“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件事我必须要征得大哥同意。”
      武生咄咄逼人,“他若不同意叔叔就要一直拖着?昨夜你也看见了!那卢方是如何待我的?!扫地出门?敢情丢脸的不是你!”
      “这件事是我设想不周。”可蒋平很坚持,“大哥若不同意,我自然会求到他同意。”
      在这一步上他寸步不让。
      武生难以置信地瞪着蒋平,“叔叔就这么在意他?那你置江家于何地?还是说你舍不得你如今的地位?宁愿让我江家蒙冤?!”
      “自然不是!”蒋平猛然道。
      他想让这位后辈冷静下来,“他是我的大哥,我必须在意他的意见,为江家平反也是我必然会做的事情。”
      那武生哈地笑了,他尖锐地问:“如果卢方至死不肯呢?叔叔要如何取舍?是要卢方这位好哥哥,还是百年以后光明正大地去见列祖列宗?”
      蒋平神情难看。
      这是他绝对不肯面对的场面。
      他只希望求个两全。
      他想要翻案,也想要情义,可卢方态度坚定,至始至终也不同意,甚至拿情义逼他。
      那句话是如何说的?
      “你要翻案,就去,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这句话出现在蒋平的一通胡搅蛮缠以后。
      卢方平静且疲惫地陈述,毫不激烈的言辞,却让蒋平察觉到岌岌可危的将来。
      他不是傻子。
      他知晓卢方认定当年江家的旧案是板上钉钉,卢方这样坚决,让蒋平愤怒且不甘。
      旁人不信也就罢了,为什么卢方也不肯相信江家的清白?
      又或者,这就是真相。
      蒋平与那武生又一次不欢而散。
      出来会仙楼后蒋平回了卢府。
      他回自己的院子,却在途中瞧见几个婢女端着瓜果往二门那走,蒋平不由一顿,转头对长随道:“去打听,今日是谁来府上了。”
      长随领命去了。
      蒋平回去院子没多久,长随就敲门进来回禀,“是五爷和展大人。”
      “展昭?”蒋平一愣。
      “是。”长随道,“大夫人在观景亭会客。”
      这让蒋平有点意外,“只有大夫人?”
      长随晓得四爷的意思,故而道:“是,大老爷只在前厅与展大人见过一面。”
      看来这一遭主要是奔闵秀秀而来。
      蒋平想着,正要挥退长随,却忽然计上心头。
      “去请大老爷来。”蒋平吩咐长随。
      长随得令离开后他又召来书童磨墨,自己到案前落座,写起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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