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小李砍刀

31、第 31 章

　　端午节的第二天，孟依清就回医院上班了。她手还没好，上不了手术台，但也不会真傻到一直呆在学校休息，一个科室里，除了她，没有哪个年轻人休了个完整地假期，连徐主任都值了一天的班。
　　她不能进手术室，只能做住院部的工作，每天查房，写病历也挺费神的，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加班了。
　　那天晚上孟依清婉拒了曾若的留宿，说自己自己第二天要去上班，易泊存只好开车送她回去。坐在座位上她也不说话，沉默着不看他，下车也匆匆忙忙的，没像从前那样说再见。
　　后来他去医院找她，明明没手术，却一见他就往住院部跑，话都没说上几句。
　　易泊存察觉到孟依清在躲他。
　　这让他有些措不及防，从前不管怎样她都是不避着他的，就算是不喜欢，也没有过不理他的情况。
　　那天他在家里逗咪咪的时候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之所以能坦坦荡荡地面对他，甚至是不在意家人的撮合，也许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那么现在呢？现在躲着他说明什么？即使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但他还是不能确信。
　　孟依清的伤口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这些天也能使上些力气，她想着把咪咪接回来，但易泊衍回学校了，她没法叫她把咪咪送出来。那天假装无意地问过她，她说她哥出差了，这个消息正中她的下怀。
　　所以她直接在微信上问了易泊存，表示今天下班过去接咪咪。易泊存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消息的时候正纳闷她今天怎么主动找他要咪咪了，他还以为她已经忘了这只猫了。
　　——可以。
　　易泊存回了一句。然后拿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心想，这次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自那次见过小猫一次，孟依清没再去看过它，因为不想见到易泊存。应该是不敢见到他。
　　那天晚上，他的眼神、表情总会不时浮现在她眼前，那种好像越过重重人海望向自己的眼神，让她有种他爱了好久的错觉，但其实他们才认识两个月不到。她在黑暗中红了脸颊、耳垂和眼尾，心脏里像被扔了个泡腾片，泵出来的血液里咕噜噜冒着气泡，像是要从毛孔里溢出来似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糟，孟依清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这几天她都躲着，巴不得他在眼前消失才好，仿佛这样就能平缓波动的情绪。
　　上次过来时易泊存已经告诉过她密码，她从小记忆力就好，一本书看一遍就能记下大半，更不要说那几个字母和数字了。
　　她按了密码开门，先探着身子望了一眼客厅，确实没人。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声“打扰了”，然后就进屋找咪咪。
　　沙发旁边的猫窝是空的，孟依清愣了一下，大概是屋子里很安静，所以她也小声地唤着：“咪咪——”
　　这样小声地叫了几声后，咪咪还是没应她，然后她开始猫着腰在客厅的角落里寻找，嘴里叫着“喵喵”，试着用喵星人的语言同它交流。
　　易泊存早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他人在书房里看文件，怀里抱着猫，依稀听见外面她找猫的声音。
　　也她的声音太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到谁，易泊存将书房的门打开，看着她在客厅转悠，却没立马叫她。
　　她的头发被绑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几缕碎发从里面跑了出来，被她随手别再耳后，右手还缠着纱布，左手揭开抱枕，细细软软的声音唤着“咪咪”，偶尔夹杂着几声“喵喵”。
　　真是像小猫一样抓心挠肺。
　　就在她准备趴在地上看沙发底下有没有的时候，易泊存开口：“你在找咪咪吗？”
　　孟依清差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脏都要掉到胃里去了，尖叫差点就从喉咙里跑出来。她惊魂未定地转头，看见了本该是在出差的易泊存，怀里抱着她的猫，一身休闲的家居服，闲适地站在门边看她。
　　“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易泊存走近，低头问她。
　　孟依清缓过神来，摇摇头：“抱歉，我以为家里没人，所以擅自进来了。”
　　她低着头，易泊存只能看见她莹白的耳廓和下巴，梳着低马尾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温柔几分。“家里没人你刚才那么小声？”他听她那细细的声音，还以为她知道自己在家，不想打扰他。
　　孟依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就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会下意识地降低自己的音量，说话细声细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小衍说你出差了。”她答非所问。
　　易泊存心下了然，怪不得主动要来接猫，怪不得刚刚没敲门自己就进来了，原来是想着自己不在家，抱了猫就走啊。
　　“是出差了，今天刚回来。”他把猫放进她的臂弯里，转身去给她倒水。
　　那她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孟依清瘪嘴，咪咪在她怀里“喵”了几声，她皱着鼻子瞪它：你这时候知道叫了，刚才为什么不叫？叫我找那么久。
　　“手臂的伤好些了吗？”易泊存拿着杯水看过去，她在那和猫玩得开心。
　　“好多了，明天拆线。”孟依清抱着猫站在原地，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易泊存无奈地笑了一下，走过来把猫放在沙发上，把水递给她：“去派出所和解了吗？”他指的是和那天伤她的人，派出所那边给他打了电话，说昨天就过去签了和解书了。拿锯条的人被拘了将近一个礼拜，和解书上的赔偿也很多，孟依清被伤了手臂，不光休了几天假，还得到了一份数额可观的赔偿，关键是对方的道歉的态度还很诚恳。
　　这让她心里舒服了很多，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嗯，和解了。”孟依清接过水喝了一口。
　　“医院那边没为难你吧？”
　　为难倒是没有，只是后来那个律师又来找过她一次，她依旧拒绝了他的提议，把他气着了，脸色难看得要死。
　　“这是两码事，我不答应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孟依清笑了一下，她说的是实话。若她还要在医院里继续工作下去，那么医院的安排她不得不考虑，但她早就没想留下来，所以医院确实拿她没有办法。
　　易泊存笑着点头，没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了。
　　孟依清捏着杯子，觉得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空气都变了，粘粘糊糊的，让她有点不自在。
　　“那个……”
　　“你……”
　　孟依清顿住，没想到这样同时打破沉默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
　　易泊存隐约看见她的耳尖在泛红，于是嘴角的笑意更甚，他走得更近了一点，问：“孟依清，你最近老躲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脑子都没过一下：“就是最近挺忙的。”
　　易泊存挑眉，他才不信。她从前说话都是直视他的眼睛，坦坦荡荡，哪像今天这样躲躲闪闪。“那天去办公室找你，你都假装没看见，躲去住院部了。”
　　“我在工作，可能真的没看见你。”孟依清抬头，表情淡定，若不是她冷静到几近冷淡的眼神，他还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波动。
　　“可那天是中午午休时间，其他医生都去吃饭了。”
　　孟依清眼神闪了闪，终于不再那样无懈可击，听他这样不依不饶地说这件事，她也有些急了：“我是真的在工作，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啊？”
　　易泊存突然不笑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把她看穿似的。“是啊，为什么呢？”
　　他是真的在探求答案，不想自己猜测。
　　可他也应当知道，孟依清是个嘴硬的人，是不肯承认的。
　　他离的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潮湿，目光沉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孟依清的心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冷空气直往里钻，口唇干燥，后背却在发凉。
　　“易先生，”孟依清偏过头不看他，胸腔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般，呼吸失了节律：“我是真的……”她顿住，右眼传来刺痛，孟依清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迅速红了眼眶，眼尾沁出些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