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残夜 ...
今夜月色极淡,几层轻云又覆住了大半月光。残余的辉光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琉璃瓦与朱色的城墙上,新修缮的宫殿外一片寂静。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位少年。他轻轻踱到位于尽头处的王座前,伸手触到了那片凉透了的椅背。随后,他的手缓缓下滑,在扶手上游曳着。最终,他停了下来,眼睑低垂,半掩了血红的眸子。
就在今天早上,他第一次当着无数人的面坐在了这把椅上。但这时间太过短暂,太过虚幻,以致现下他再也找不到当时的真实感。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曾坐在这王座上,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
自旧皇宫被焚毁已过去了整整十年。当年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岁的稚童,在一位老者的牵引下才得以逃出了皇宫。而如今,他重新回到了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里如此陌生。
况且,如今的天下也非当年的天下。自己的亲叔叔轩辕残芥与一干极富野心的朝臣将曾经繁荣的国土割据成八份,直至今日也尚未统一。而自己现在名义上所统辖的地方,充其量只是原来的十分之一。更何况,他轩辕破宇根本是个傀儡而已,真正掌着实权的是从前的大司徒长孙佛介。
破宇重新看着王座,忽然又生出一股恨意来。他捏紧了扶手,纵使这样会使得他自己的手无比疼痛,他还是紧紧地、紧紧地扣着王座。这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呢?他失去了不知多少,才换回了这么一把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性的椅子。
“主上,该就寝了。”
不知何时,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来到了宫殿门口。残月将她的影子拉长,印在了她前方的被月色铺出的石砖上。她渐渐地走近,丝绸制的烟碧色软鞋使她的步子没有带起任何声响。
“流苏,你不觉得,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吗?我不喜欢被人跟着,恰好你也不喜欢跟着我。”
破宇松了手,盯着眼前容姿艳丽的小巧女子。照实说,诸葛流苏的脾气的确应是讨人喜欢的,她的身上天生就有种柔媚的气质,再加上严格的家教,她的脾气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或许自己真会喜欢上她——如果她不是长孙佛介派来的话。
流苏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漆黑的瞳被月蒙上了一层霜,使人无法洞悉她的内心。
“空羡天边冷月,奈何身落凡尘。一曲琵琶诉怨,相思可有樽深?”
一边以手击着王座,破宇边轻声吟着《翠华引》。流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然而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她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
“我以为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这词是前几日某位友人抄给我的。觉得很有意思,便拿来玩味一下……”
破宇从王座边离开,又轻松绕过了流苏。
是的。纵使流苏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动人,她始终却了一样破宇最喜欢的东西。或者说,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存在于一人的身上。
连自己都觉得这么做太过无情,但他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主上……那王座现在还是凉的,早些就寝吧。待王座被您暖热了,再来于半夜赏玩也不迟,以免被您的友人传了出去,落下话柄。”
流苏的声音温软极了,话语中却隐着一种让人反感的意味。
“多谢。”
沉稳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是谁夺走了原本应属于他的阳光呢?
在错综复杂的皇宫里,破宇从来没有迷过路。虽是重修,却还是在旧址的基础上重建而起。他穿梭于高耸的朱墙之中,摆脱掉一个又一个在暗处躲藏的长孙的手下,终于来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的师长月华流代居住的思微阁。这是位于皇宫的中部,被许多假山与珍木掩映着的小阁楼。一个月之前,月华流代带着自己与几位随从,凭借着他们手中的传国玉玺赶走了上一任傀儡,破宇的亲哥哥破裳。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流浪于市井的贱民,而“碰巧”被出宫的长孙发现。拥有玉玺,无疑是一枚分量十足的砝码,长孙佛介自然不傻,因此才为破宇以外的人安排了住处。当然,玉玺是留在月华手上的。
推开思微阁的门,月光流进了阁内,正对着破宇的一扇素雅的纱屏上有一团萤火般的光,那必定是月华在屏后点灯把盏了。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清甜的酒香便扶上了破宇的鼻。是什么酒呢?破宇从未喝过酒,也不打算沾染上这种气息,却平白觉得那香气袭人。
“饮酒自当赋诗,月华大人,在下不才……”
先响起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这是如丝绸一般优雅平滑的声音,听得如同敲玉的润响。然而破宇皱皱眉,瞪着拥有好听声音的青年,十七华夜。华夜也看见了破宇,眼睛忽然亮了下,随即拿起箸,有节奏地敲起金盏,吟道:
“半曲清歌半曲残,青衫冷透意阑珊。金樽曳映风烛影,淡月偷侵玉露寒。”
华夜的黑眸里融了月光似的,看上去漂亮极了。他倒不像是政客,反倒像是个诗人,一举一动都溢着风雅。
“想必又是在哪家的酒宴上看到了美人吧,华夜?”
破宇也不在乎对方年长自己十岁,便直呼对方的名字。坐在华夜对面的流代神色一如往常平淡如水富于威严,此刻也不制止破宇失礼的行为。
“没错啊。这次是长孙身边那个诸葛……彩绡。”
华夜拿起了空杯,对着烛光旋转了半天,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你倒是盯上了个厉害的主儿呢。”
破宇轻笑,探身过去夺下了华夜的杯子,学着华夜的样子对着光线研究着,然后随意往桌子上一掷。
诸葛彩绡,是破宇身边流苏的姐姐。然而两人却是云泥之别:彩绡平素喜好着男装,身上总佩着一双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流苏是中规中矩的女儿装扮,身上尽是柔骨媚姿。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彩绡是长孙最宠爱的夫人,而流苏只是长孙毫不在意的婢女。
三日前,长孙在宴会上命彩绡献舞,彩绡只握着双剑舞了一半,因嫌歌人的嗓音太过柔弱,便一剑斩杀了歌者。长孙竟不怪罪,拍手连赞彩绡。之后,流苏抱着琵琶,踩着歌人的血唱了一曲《翠华引》。破宇当日并未出席,月华与十七却是在场的。十七华夜把晚宴的情形向破宇讲过一遍,这么一来,喜欢上彩绡的华夜着实有些古怪。
“彩绡很有魄力。如果她是个男子……”
“你把杀人叫做魄力?”
破宇轻蔑地瞪了一眼华夜,接着说道:“我觉得流苏都比彩绡好啊。你是喝醉了还是脑子本来就不清楚?”
事实上,若是华夜能仔细看看晚宴时的流苏,就会发现,她是一边强忍着眼泪一边弹着琵琶的。只因彩绡不愿献舞,流苏便得被迫上场,连破宇也觉得是流苏比较可怜。如果她不是那个长孙的手下……
“我又没说我喜欢她。”
华夜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华夜……是谁允许你这样引导主上的?”
月华流代握着酒杯,眼神冷峻。半白的头发束在头上,眼角有些下垂,月华是位足以胜任帝师的老者。正是他于宴会上听出了流苏的弦外之音,并且把这微不足道的消息大做文章,看出了流苏对长孙的那份痴心。
“我也没引导破宇什么,月华大人。”
月华盯着烛火,语气中有一丝不忿。一直以来,只要他与破宇当着月华的面聊上几句,月华必会斥责自己。
“你让主上同情了诸葛流苏。做帝王的人不应有同情之心,我不是早就说过吗?”
月华流代的面容波澜不惊。他对这微小的方面有出乎意料的执着,这让华夜常常百思不得其解。
“这酒……我不喝了。”
华夜站起身来,还不忘先理理衣冠,接着苦笑道:“月华大人……您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教育破宇,他只是……”
“不要直呼主上的名字。刚才也是。”
月华找准了时机切断了华夜接下来的话语。可是华夜还是不甘心,装作没看出月华想让自己住口的意味,补充道:“您这么做会让先……”
“下去。酒也喝完了,去弹筝赏月恰到时机。”
月华的面色与语气仍是平淡,可与他相处十年的二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表现。已经生了气,月华也没必要自寻不快。他索性离了席,不告而别。他早就做好了会被月华斥责的准备。华夜正是当年月华带出的几位侍从之一。原先十七一族也算是精于艺理的一门,不知为何被繁花国的末代皇帝灭了族,而十七华夜又被月华流代救下。当时的月华流代连一官半职也没有,竟然向皇帝直属的侍卫出示了樱华君的密诏,留下华夜的命。月华是什么人呢?华夜约是在十一岁时被救下的,由于他的身世特殊,对樱华君的举措他并没有什么不满。那么,樱华君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他会给一个平民写诏书,又为什么会把这诏书交给一个冗员呢?
华夜从不喜欢费力去思考这些问题。比起这个,他更热衷于吟诗作对,把酒问月。
华夜出了门,信步于庞大的宫宇之间。他不是破宇,换下了一身朝服,这皇宫里甚至没有几个人认得他。来到了御花园,他更放慢了脚步。这儿是邂逅的好地方,指不定能遇上美人,为他排解现下的忧虑。
一株已枯的古木立在了他的面前,枝上绕着紫藤,垂下的串串藤花饱满又紧实,在月光下反着幽光。或许正是这藤夺去了古木的性命,不过这也无妨。是美的,华夜便喜欢。这美是否致命,华夜倒不在意。
藤花附近似有一个人影。华夜沉思了几秒,轻吟:“月夜朦胧,酒意浓,透紫藤、桃花面。幽光轻笼幻薄纱,都胜新裁剪。”
“《烛影摇红》上阕吗?十七大人,您犯不着来打趣我。前几日把《翠华引》告诉主上来取笑我,今日却又来……”
这温软的声音,正是诸葛流苏。华夜暗吃了一惊,原以为只是个宫女……不过,《翠华引》是什么?自己几乎都没有留意过流苏,那彩绡身上的光焰实在是太灼人了。
“在下并无此意……独自凭栏怅怨,任狂风,吹干泪眼。幸而今日,暗中相逢,还如初见……”
华夜巧妙地把原先想好的下阕临时改动,企图缓解现下的尴尬。
“不信断肠空饮恨,闲愁心事勿需猜!”
流苏并未领情,只是应和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华夜看着流苏的离去,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个才女,月华大人……”
华夜发出一声重重的嗟叹。夜还凉着,薄寒浸入了他的绸衣,而心比夜更凉。
如果与她于治世相逢,她必可成为自己的知音。只是现下,宫殿里的歌舞升平仅仅是个假象,残夜中的短梦是迟早要醒的。乱世里,哪听得见真心呢?
宫外,离闹市不远,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约莫有十五岁,在泥泞的土地上艰难地爬着。他的头发凝成了块,脸上的泥使人辨不清他原来的模样。指甲缝里被泥染成了黑色,手上隐隐露着青色的痕。
是谁夺走了他的皇位,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又使他变成了这幅模样?
轩辕破裳,曾经好歹是衣食无忧的傀儡,现在却被迫沦落于市井,还被人打断了双腿,以致如此境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在国家灭亡之时没有人伸出援手,只能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弟弟救走?凭什么只有他,在当傀儡时孤身一人,成天忍受着长孙佛介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又是凭什么他的弟弟一出现,自己就要像条狗一样被赶出来呢——
“没有杀死你都已经算对你的恩赐了。”
长孙佛介玩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究竟做错什么了?生在帝王家是他的错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是什么人挡住了刺目的月光?
破裳努力地抬起头,看见一位穿着白衣的来者。那白衣的材质厚而硬挺,因此衣服上几乎没什么褶皱。雪白的靴子沾上了泥水,分外惊心。
“我说……你想不想随我离开这里?”
洁白的声音如雪般缓缓沉下。是谁,偏要于无人的夜半时分前来嘲讽他的丑态?
白衣泛着月光,显得极不真切。
是梦也好,什么都好,为什么不能再被骗一次呢?
他决定坠进这雪白色的陷阱里。
残夜将尽。
这其实是一篇自己从前烂尾了的(架空)黑历史,放在今天看,真是被日式轻小说荼毒不轻……
时代背景也过于随便,可能有些官职当年是直接看着名字好听就给了。唯一庆幸的是当年就写好了文案,这风格今天是真的写不来(。
它有一个漫长的前传与漫长的后传(均未动笔),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有生之年把它给圆回来(然而改文使人头痛,我选择开新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残夜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